嬴政看向下方,問道:“諸卿以爲何。”
舉殿默然。
召平等人看向黑臉的杜赫,卻也是不敢出聲反對。
扶蘇說的太狠了。
不僅搬出了《商君書》,還有當初始皇極力推廣的《爲吏之道》,以及亂世末期最後一個大家荀子的言論,繼而佐證自己對這次的事進行嚴懲的觀點。
他們雖有心反對,但卻不知該怎麽辯白。
若是繼續開口,很容易被扣上一個‘善民’的頭銜,若是被陛下認爲自己是在合力掩蓋過失,是一個喜好搬弄是非的惡吏,那對自己今後在朝堂将會大爲不利。
隻是任由扶蘇想法落實,對他們的打擊太大了。
廷尉府自李斯之後,大多淪爲了功臣的自留地,因爲廷尉府主管的是法律令,一般都不容易出問題,在裏面待上幾年很容易升遷,因而很多官員都喜歡将自己的‘郎官’子弟安排進廷尉府,這一番罪之,今後仕途可就難料了。
而且還有很多新晉官員虎視眈眈。
更重要的是。
不能任由這股歪風邪氣滋長,若是任由扶蘇随意施爲,他們這些功臣恐在朝中的威望會越來越低,到時甚至可能被其他官員生出觊觎之心,到那時對他們而言将會是噩耗。
隻是眼下又不能開口。
這倒是将杜赫、召平等人急的夠嗆。
嬴政淡漠的看向下方,最終将目光看向扶蘇,問道:“扶蘇,你對此事了解最多,你來說說,對廷尉府及相關官署官吏當如何懲治。”
扶蘇作揖道:“啓禀父皇,兒臣認爲當重罰。”
“蒙毅廷尉去職。”
“其餘廷尉府官員,除剛任職不久的,一律降爵降官,而少府治下的鐵官、鹽官,直接免職,他們的确接任時間不長,但關中發生了這麽影響惡劣的事,他們必須給天下一個代價。”
“因而免職是必須的。”
“不然不足以平民憤,更不足以樹法威。”
“《效律》中就有明文規定:尉計及尉官吏即有劾,其令、丞坐之,如它官然。”
“兒臣知曉,這對廷尉府的官吏多有不公,然廷尉府身具重職要職,不思時勢之變,不思人民之安居樂業,唯念舊時律令法條,不選擇與時俱進,如此官署又豈能擔負起天下重任?又豈能爲天下信服?”
“法無立,則民不信。”
“民不信則國危!”
“兒臣爲大秦長公子,又豈敢不察怠慢?”
“韓非子在荀子處求學時,曾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搖樹葉的人,如果一片葉子一片葉子的去搖,累死他也幹不完,但要說直接敲打樹幹,整棵樹的葉子都會晃動,張網捕魚的人,如果一個網眼一個網眼地撥弄,同樣不知要忙到什麽時候,但如果牽引漁網上的總繩,魚就一下被網住了。”
“其中道理是一樣的。”
“萬千樹葉和網眼就如天下萬民,樹幹跟總繩就相當于官吏,管好了官,民自然就管好了。”
“所以韓非子主張‘明主治吏不治民’。”
“而這本就是秦國曆來的吏治主張,眼下懷縣之事,損民上百,牽涉關中民衆百萬,這都是因官吏疏忽懈怠,若是不加以嚴懲,隻是出現事情解決事情,豈不就跟搖樹葉、撥弄網眼一般?”
“隻做修修補補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唯有徹底整饬,才能以絕後患,兒臣正是考慮到這些,才上書嚴懲相關官署。”
扶蘇頓了一下,看向下方百官,冷面道:“若有官員說扶蘇是因噎廢食,扶蘇倒認爲因噎廢食未必不是壞事,至少能真正的遏制住這股不正之風,讓朝廷重獲清明,以期回到荀子口中的‘古之民也,古之吏也,古之士大夫也,古之朝也’!”
“請父皇明鑒。”
百官靜默。
位于百官正前的李斯,偏過頭,他沒有看向扶蘇,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張蒼。
張蒼眼下低垂着頭,面色很是心虛,根本不敢與之對視,若是能夠,甚至都想直接把頭埋進土裏。
沒錯。
這又是他講給扶蘇的。
其他人或許不知來由,但李斯是知曉的,因爲當年韓非子結結巴巴講出這個故事時,李斯同樣在一旁,當時荀子還因此誇了韓非子幾句,說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麽生動的闡述這一說法,并欣慰的稱贊韓非子今後前途不可限量。
甚至還認爲韓非子若入秦定會高就。
隻是在韓非子之前,李斯提前去了秦國,韓非子也并沒有如荀子所言,在秦國高就,反而入獄而亡,若是荀子知曉,恐也會生出不少感慨,隻是眼下,張蒼卻隻覺如芒在背。
他甚至想抽自己兩巴掌。
當初扶蘇向自己請教《商君書》《韓非子》,他稍顯賣弄的多說了一些,結果扶蘇并沒有将這些閑語抛于腦後,反而真的記在了心中,眼下更是當着朝堂百官的面,直接說了出來。
這讓張蒼深感汗顔。
李斯看了張蒼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對此并無多少看法。
過去扶蘇善言亂法,遠離大秦新政之道,因而爲不少朝臣擔憂,眼下扶蘇重申法治立國,并提議嚴明法紀,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隻是長公子有些過剛了。
律法嚴明恐不是很多官員想見到的。
李斯微不可查的看了杜赫、召平等人幾眼。
而且這次的問題非在懲治廷尉府。
而在争權!
勳貴功臣跟新晉官員的争鬥。
數月前,始皇借着徐福之事,對朝廷進行了一番整饬,提拔了不少官員,不過當時多爲宗室出去的官員,以及秦地出去的法吏,因而并不爲立國功臣在意,然扶蘇這次開口,卻是直接要動整個廷尉府,也瞬間讓杜赫等人驚醒
廷尉府的職能,在大秦立國後,其實有所削弱。
但權柄依舊很重。
這種迹象從商鞅變法後就一直存在。
而他執掌廷尉府時,廷尉府的職爵班次座居丞相、上将軍之下的所有大臣之首。
而且廷尉府過去是秦法的實際運轉軸心,是秦法的威權凝聚之所,唯其如此,在朝,在野,乃至整個天下,廷尉府都是秦國之所以爲秦國的标準,猶如戰場标有姓氏的統帥大旗。
沒有秦法,秦國不成其爲秦國。
沒有廷尉府,秦法不成其爲秦法。
當時廷尉府的職權可謂龐大,結合實際職能與延展職能,大體有四個方面的職能。
其一,執法行法。
其二,法教,轄三級法官,爲朝野臣民宣法。
其三,籌劃修法立制,法令需要修訂,亦或在擴張的領土上要推行新法,都須得廷尉府事先籌劃。
其四,領銜執法六署(廷尉府、司寇府、憲盜署、國正監、禦史署、刑徒署),會商行法涉法制國策方略。
權柄不可謂不高。
當時秦國凡事皆有法式,政事與國計民生之謀劃,無不與律法有涉。
舉凡商市稅金、關卡盤查、農田賦稅、河渠澆灌、工程徭役、獎懲查處,軍功查核等等,無不由廷尉府主持決斷。
正因爲廷尉府過去權柄太重,大秦立國之初,便将廷尉的各項職能拆分了。
禦史開府,拿去了監察百官的職能。
廷尉府直接被放置在了丞相府下,再也沒有了獨自施政的可能,而且廷尉府治下的執法機構,左監、右監、獄正三署,側重還要受命于禦史大夫府,直接變成了三公下的雙重領導。
權勢大爲削弱。
即便如此,廷尉府的權勢,依舊在九卿前列。
又因爲職事減少,所以成了很多功臣子弟,郎官期滿後的安置之所。
扶蘇眼下大動廷尉府,無異是在給功臣上眼藥。
尤其是聯想到前段時間朝廷官員調動,更是讓不少官員一顆心懸着,唯恐他們早已認定的官職,最終爲新晉官員竊據,因而一直在極力反對将事情擴大化、複雜化、尖銳化。
力圖将事态範圍控制在極小範圍。
隻是扶蘇顯然不想就此罷休,而是想一杆子捅到底。
李斯目光微阖。
他并不會急着開口。
而是思索起始皇的用意及心思。
他身處朝堂這麽久,自是看得出來,扶蘇根本就沒有明白其中的利害,言行舉止一直都落在懷縣事件上,好似完全沒有想過此事,對朝廷的影響及對朝臣的影響。
然始皇将此事交由扶蘇,未嘗不是在借扶蘇之手,趁機削弱功臣勢力。
扶蘇隻是始皇的一柄劍。
在李斯沉思的時候,同爲三公的頓弱,神色相對平靜。
他淡淡掃了後方,沒有開口想法。
禦史府是監察系統,是替陛下監察百官及天下郡縣的,這次的事是丞相府下的事,跟他禦史府關聯不大,隻是最後定罪的時候參與一下,其餘時候基本跟他們無關,自不會輕易摻和。
一念至此。
他目光略顯清冷的掃了眼張蒼。
隻是很快收回了目光。
聽到扶蘇擲地有聲的話,杜赫等人臉色鐵青。
他們心中也是極爲惱怒。
嬴政并沒急着開口,饒有興緻的打量着下方,任由殿内靜如幽谷。
良久。
杜赫出列道:“臣對長公子之言不敢苟同。”
“維護成法,天下至理也。”
“少府下的鐵官、鹽官的确存在不察,但監察職能本就不是鐵官鹽官職能,豈能因一句‘給天下人交代’,就這般草率的處理官員?這般莫須有的罪名實在令人心寒。”
“再則。”
“君臣同治,唯守之于法,待之以誠。”
“而長公子之辯才惑人耳也!”
“其辯說屬辭,飾非詐謀,以釣利于國,實則利小害大。”
“也是引國誤入泥沼。”
“好聽人之浮說而不權事實,故雖罪禍朝臣,不能使國強也,此猶飲鸩止渴,看似于國大利,實則危害之烈,後患之大,恐無一補救也,若行,凡官署官吏,無故遭受迫害,豈非讓大小官吏寒心?如此環境,又豈能一心爲國?”
“目下天下雖定,然六國餘孽仍在四方窺視,若因此遷怒官員,便是舍棄人心,當此之時,将廷尉府整個官署及其餘官署治罪,長公子不怕背害賢誤國之名嗎?”
杜赫說的很重。
他執掌少府,位列九卿之一。
不能置之不管。
前面扶蘇那般言語,已是不留任何情面,他又豈會因此退縮?
扶蘇眉頭微皺。
他已是清楚自己交惡了杜赫。
但他不得不爲。
扶蘇拱手道:“扶蘇不才,目前隻喜讀《商君書》等法家書籍,《商君書·禁使》明言:吏雖衆,同體一也。夫同體一者相不可。且夫利異而害不同者,先王所以爲保也。”
“這句話的意思,你們比我更了解。”
“官吏雖然人數衆多,但利益一緻,這就不可能互相監督,利害不同才是先王實行連坐的根據。”
“在其餘非法制國家尚且有此認爲,何況以法立國的大秦?”
“《商君書》中相關的内容很多,若是諸位大臣不嫌,扶蘇不建議多說幾句。”
“《去強》中說道:以刑去刑,國治;以刑緻刑,國亂,故曰:行刑輕,刑去事成,國強;重重而輕輕,刑至事生,國削。”
“《說民》中說道:“刑生力,力生強,強生威,威生德,德生于刑。”
“《韓非子·内儲說》:無棄灰,所易也;斷手,所惡也。行所易,不關所惡,古人以爲易,故行之。”
“夫火刑嚴,故人鮮灼,水形懦,故人多溺。”
“.”
“這麽多例子足以明證一點。”
“執法當從嚴。”
“唯有嚴厲執行刑法,才能讓民衆不至于見官府懦弱而犯法。”
“大秦對民衆法制可謂是嚴苛,若落到官員身上,便開始考慮各種情況,豈非重重而輕輕?如此行事,又豈能讓民信服?民衆重重,而官吏輕輕,長此以往,律法威嚴勢必盡喪。”
“眼下懷縣沉船事件死亡上百人。”
“若不對相關官吏進行懲治,豈非讓官吏始終抱有僥幸?長此以往,執法不一,大秦豈不危矣?”
“大秦以法立國,自當一視同仁。”
“大秦的律法從來不是追求傷害民衆,而是要用來徑直奸邪阻止犯罪,刑罰重就能吓阻民衆以身試法,從而消滅犯罪行爲,官吏亦然,唯有對官吏進行嚴懲,才能遏制官吏知法犯法,知法亂法,才能真正減少犯罪。”
“如此才能實現國無刑民。”
“國無刑吏!”
“唯有以儆效尤,才能做到以刑去刑。”
扶蘇沒有再說。
但眼中的堅毅盡顯無疑。
杜赫等人面色更顯難看,但卻是不好再辯駁。
大秦就是以法立國,相關條令更是寫入秦律的,雖很多早已不被認真執行,但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若是将其擺到明面上,很多事都收不了場,就算是他,也不敢輕易去觸碰。
見狀。
李斯清楚事已決出。
他便以丞相的身份,重申了一下律法之森嚴。
法不可違,更不能犯。
最終。
他對扶蘇的觀點表示了贊同。
随着李斯開口,原本場中沒有開口的官員,這時也紛紛開口。
異口同聲的表示贊同。
這時。
高坐其上的嬴政慨然拍案,讓有些喧鬧的大殿安靜下來。
他看向蒙毅,道:“蒙毅,伱對扶蘇之見如何看?”
蒙毅面色闆正,拱手道:“回陛下,臣認爲長公子所言不無道理,臣的确失察,若能早日洞悉商人身份地位之轉變,對商賈的言行舉止加以約束,恐不會緻使這次的沉船事件,也不會陷關中于慌亂。”
“臣甘願認罰。”
“請陛下治罪,臣絕無怨言。”
蒙毅毫無辯解之意。
他很清楚。
治罪與否,并不取決朝堂。
而是取決于陛下。
陛下若想治罪,無論朝臣怎麽争,最終都會被定罪。
陛下若不想治罪,就算長公子怎麽說,就算說的天花亂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蒙氏世代相秦。
很早便明白一個道理,一切交由君主裁定。
蒙氏隻管聽令服從。
嬴政看向廷尉府其他官員,問道:“諸卿呢?”
獄正、左監、右監等官員對視一眼,眼中露出一抹苦澀,連主官都沒有反對,他們身爲下屬又豈敢反對?就算心中有百般不願,此時也隻能硬着頭皮說‘聽憑陛下處置’。
嬴政又看向了少府。
杜赫臉上強行擠出一抹笑容,很是生硬道:“少府聽憑陛下處置。”
嬴政沒有多餘話語,隻是木然的點點頭,直接拍闆定下,道:“蒙毅身爲廷尉,不察商賈之變,沒有洞察之明,現免去廷尉之職,廷尉府其他官員一律降官一階,爵一級,左監、右監、獄正等官署主官,保留官職,貶‘真’爲‘假’留以查看,若觀察期滿,再另行安排。”
“少府治下鐵官鹽官主官免職,另擇他用。”
“相關官吏降爵一級,貶‘真’爲‘假’,留職查看。”
“同時任命史祿爲‘假廷尉。’”
“任命司馬昌爲.”
“.”
嬴政口不歇,将相關一口氣宣布完。
事到如今。
其他官員也察覺到了。
始皇恐早就在心中做好了處置。
扶蘇隻是那柄刀。
杜赫陰沉着臉,看着高升的官吏,眼中滿是凝重。
眼下廷尉府的主官,換成了在嶺南那邊修築‘秦鑿渠’的監禦史史祿,雖挂着的是個‘假’,但權勢跟真正的廷尉無異。
而且史祿在靈渠時修水利是副業,監禦史才是本職。
即專治獄吏不直者。
也就是專門查處當時修築靈渠時違法亂紀的官吏。
通俗來講,就是反腐的。
眼下史祿位列廷尉府,若是真的舉起大棒,隻怕廷尉府短期還會有動蕩,這是他們十分不願見到的。
他們不怕查,怕的是較真。
更怕的是這些新晉掌權的官員會私下串聯起來,最終撼動他們這些臣子在朝堂的權勢,若真到了那時,隻怕私下免不了一番明争暗鬥。
但這些新晉官員年紀相對較輕。
一時間。
杜赫等人眉頭緊鎖。
除了史祿步步高,司馬昌從銅官變成了鐵官,華寄等人也都得到了任職,官職相對四個月前,都有不小提升。
随着官職的變動,這次朝會也落下了尾聲。
至于《商律》《工律》并不在這次朝會的讨論範圍内,現在主要是由廷尉府跟禦史府決定,然後再會同各大官署會商,最終才報于國君決斷。
眼下距《商律》《工律》終定,還有一段時日,因而自不會多提。
随着始皇離去,百官陸續退場。
隻是很多官員都黑着臉,也有不少官員紅光滿臉。
兩者差異明顯。
不過很多官員在看向扶蘇的時候,眼神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過去的扶蘇雖被人稱作信人奮士,實則并不怎麽爲朝臣所喜。
因爲彼此間政見相悖。
然現在已無人敢小觑這位長公子。
他已非是過去的謙遜有禮,多了幾分陰狠淩厲,也多了幾分剛正不阿,這對朝堂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壞。
望着百官竟皆看向扶蘇,胡亥頗爲吃味。
他眼睜睜的看完了全程。
心中很是不忿。
他認爲若嵇恒将此法告訴自己,現在被百官忌憚的人當是自己,而非是現在的扶蘇。
蒙毅并未在殿中停留。
在朝會結束後,便徑直離去了。
隻是步子稍顯淩亂。
顯然這個遭遇,即便他有準備,依舊有些起伏。
另一邊,史祿、司馬昌等人走的很慢,他們眼下可謂春風得意,入朝不到半年,就已經連跳數級,這般升遷速度,不知讓多少人羨嫉。
不過他們也清楚,自己并沒有服衆,想真正坐穩位置,還需倍加努力。
隻是在看向扶蘇的時候,眼中多了幾分敬重。
他們還是知曉自己能升官來自何人。
偏角。
張蒼蹑着步子,盡量不讓自己發出響聲,他現在隻想以最快速度離開朝堂,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是真的慌。
隻是他的體型過于龐大,就算再怎麽輕手輕腳,也很容易落到其他人眼中,其他官員看到張蒼,眼中也露出一抹不悅跟惱怒。
張蒼尴尬的笑了笑。
他根本就不敢在殿内多待,三步并兩步的快走,隻是沒等走出大殿,身後突然就響起了一個聲音。
聲音不大,落到耳中,如雷驚響。
“張蒼!!!”
群号給了哈,章節末,好像要五分鍾才會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