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藥石,你吃過嗎?”扶蘇不爲所動,隻冷冷一笑。
“藥成之後,我向來都以身試藥。”徐福從容言道:“天下方外之術衆多,主要分爲占候、占氣、占星、堪輿之士及煉藥制丹、尋仙訪道之士,我徐福并不曉其他方士,在罘島修行時,也隻是于仙山中采藥,從不敢妄言其他。”
“長公子爲何突然對我發難?”
扶蘇目光一冷,死死盯着徐福,最終面色稍緩,道:“我去過诏獄,獄中有人明确說道,方士所煉藥石有害。”
“敢問公子是何人污蔑?”徐福皺起了眉頭。
扶蘇不屑的冷漠一笑,施施然的坐在席上,闆着臉一句話不說。
見扶蘇闆着臉不說話,素來氣度娴靜的徐福,正色道:“獄中判刑方士并不少,然對我怨恨如此大的,并沒有幾人。”
“石生!”徐福突兀一聲。
扶蘇面色冷峻,并無任何異色。
徐福深深一躬,雲淡風輕道:“那隻可能是魯生了。”
扶蘇瞳孔微微一縮。
徐福輕歎道:“我徐福一心爲善,志在天下安甯,不欲卷入是非,過往更不與人争執,隻望能尋到罘島,登臨仙山,爲陛下采摘仙山聖藥,煉制長生之藥,爲苦難世間開長久太平。”
“然千防萬防,終爲人察覺。”
“這便是修行吧。”
徐福歎息一聲,緩緩道:“公子,或有所不知,我其實知曉魯生底細。”
“他非方士也。”
“其本名爲魯智文。”
“實乃魯國公室之後裔。”
聞言。
扶蘇眼中露出一抹驚疑。
他前面根本沒提及魯生,徐福是怎麽猜到的?
而且對魯生還這麽了解?
徐福淡淡道:“當年從罘島下來後,我無意間經臨一地,那是一處隐秘山谷,谷裏建築有一座頗具氣象的宮室,石坊刻着‘魯宮’兩個大字,宮中時常有人出沒。”
“我當時初下仙山,不知身在何處,便誤入了其中。”
“不意發現竟是一場千餘人聚會。”
“主持聚會的正是魯生。”
“與會的皆是六國老氏族,其中不乏楚國項梁,韓國張良,魏國張耳,趙國臧塗,燕”就在徐福說的正起勁,似意識到什麽,臉色微變,默不作聲的垂下頭,不再多言,轉口道:“這些人當時聚在一起,是在商讨一件大事。”
“即在齊國沿海建造一個秘密營地,以聚攏六國老世族,甚至揚言伺機拿下即墨,爲各國老世族複辟根基。”
“我聞之大驚,不欲卷入其中,便匆忙逃走了。”
“并不爲外人道也!”
“後續爲陛下看重,在各地采撷奇藥時,曾私下秘密探尋過,但昔年‘魯宮’已成廢墟,後面聽聞張良于博浪沙刺殺陛下,爲全國通緝,項梁等人也爲各地大索,竟皆淪成喪家之犬,自此就絕了揭示真相的想法。”
“大秦向來主張言之有物。”
“我手中并無實證,也實在難以服衆。”
“加之後續魯生入獄,被判處了坑殺,自以爲此事揭過,沒曾想,魯生當年恐是發現了我,所以想趁此中傷于我。”
“以絕陛下的長生之路。”
“心思之毒辣。”
“我徐福實始料未及。”
徐福一臉唏噓,仿佛對魯生所爲,很是費解怅然。
扶蘇面色冷漠,道:“你既知曉魯生底細,爲何知情不報?你說的那理由不夠。”
徐福微微搖頭,道:“公子伱或有不知,魯生是趙高引薦入宮的,趙高爲陛下近臣,我徐福乃方外之士,何以比得過趙高?隻是後面趙高因事入獄,但當時魯生也早就被判刑,因而我未曾再去理會。”
“這的确是我疏忽了。”
“加之,當時陛下讓我尋罘島下落,我心中隻顧尋到罘島,爲陛下入仙山采藥,并未将此事放心上。”
“豈料竟遭暗算,險爲公子憎惡。”
“徐福實在慚愧。”
說完。
徐福飄然的朝扶蘇鞠了一躬。
扶蘇皺着眉頭,對這番話并不信服,但又找不到問題,隻得道:“你口口聲聲說,爲陛下求取長生仙藥,在這幾年更曾數次下海,現在可查明罘島下落?又準備何時前往?”
徐福正色道:
“立冬潮平時出海。”
“罘島居無定處,這幾個月,都會遊蕩于東海,不過目下正當大潮之期,海浪猛惡難當,船隊無法越海,是故我并未立即出發,加之這次爲求得仙人仙藥,需表現足夠赤誠,因需大量少男少女,業未集齊,恐引得仙人不滿,更不敢有任何疏忽懈怠。”
“若公子以爲可,徐福縱然身陷魚腹,也當帶路前往。”
扶蘇冷冷的看了徐福幾眼,最終沒有選擇再問,徑直拂袖離開了。
等扶蘇走遠,徐福古井不波的臉頰,瞬間耷拉下來,而後更是長舒口氣,後背已然濕透。
徐福陰翳着臉,目光陰晴不定,道:“我的那番辯解之言,恐不會爲扶蘇相信,而金石之藥,雖能提振精神,但對身體損耗極大,以始皇這用度,恐支撐不了兩年了,我必須盡快脫身。”
“不過也不能急。”
“若是表現過于急躁,恐越發爲扶蘇懷疑。”
“而今已立秋,距離立冬,沒有幾月了,隻需再熬上幾月,便可翩然離場。”
“彼時一旦出海,大秦能耐我何?”
徐福神色自傲。
他的确有這個自信。
當今天下,航海之術,唯徐黃兩家。
當年秦相黃景修因不滿秦繼續推行耕戰和刑法,遂辭去丞相至新羅,以避秦之難,黃氏在大秦日漸勢衰。
但黃氏逃亡新羅後,航海技術卻随之精進。
大秦立國之後,更數次征辟黃氏一族爲官,但都被嚴詞拒絕。
而今大秦,朝中并無擅長海航之人,他若是出海,便如魚入大海,根本無人可制。
随即,徐福眼中也露出一抹不悅,憤然道:“這魯生差點壞我大事,自己尋死就是,還妄圖拉我入水,若非我知曉你底細,恐還真不知該怎麽圓說,也多虧扶蘇涉世不深,喜怒形于色,雖有意在遮掩,但終究過于稚嫩,不然恐就出事了。”
“近段時間要越發低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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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