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光是在北邊的燈光下,思考人生以及過往,擔憂着未來。
又不能到江東來實地考察。
他羨慕孫策和孫權兄弟們雙劍合璧,雙管齊下,一個主外,一個打内,他羨慕喬菁菁在江東起的作用,羨慕喬菁菁幫孫氏兄弟搞農耕,做農業技術支持。
曹操卻不知道喬菁菁在幫助孫策孫權平定宗室内部的紛争,穩定家族事态,掃清江東内部的障礙,做了多大的貢獻。
這些事情曹操要是知道了,那更不羨慕嫉妒恨。
可惜,他錯失了,就是錯失。
喬菁菁的可貴之處在于,她知道自己适合什麽需要什麽。
她愛江南,知道在江南能搞出農業。
喬菁菁更知道國家局勢。
曹操雖然也知道農業對于老百姓和對于一地政府官員的重要性,但是他十年之内必然忙着和袁紹等争地盤。
袁紹的兒子還在,袁尚因爲容顔俊美,受到父親袁紹的偏愛,繼承袁紹的官爵,袁潭占據着邺城,袁熙把持着幽州。
袁譚不能繼位,于是自稱車騎将軍,駐屯黎陽。袁尚不給袁譚兵馬,兄弟幾個就開始内鬥内耗。
曹操作爲敵人,看了也頭疼。
那種頭疼,是推己及人的頭疼。
來自一個老父親的擔憂感。
所以曹操羨慕孫堅那幾個兒子,他羨慕孫堅死的早,死的妙,所以孫堅那幾個兒子團結一緻,一緻對外。
不像袁紹家。
曹操對他自己,對他膝下的這幾個兒子也沒有多大信心。
想來想去,他又認爲挑兒媳婦十分的重要。
挑一個好的兒媳婦,讓自己家裏旺三代。
又想起錯失了喬菁菁,垂足頓胸,頭瘋病愈演愈烈。
喬菁菁不知道她這一車水果給她孟德叔帶來了如此大的紛擾。
反正,喬菁菁眼下的生活很好。
威脅着孫策的那許貢的三家臣,早在兩年前已經被她端了。
江東内部的山嶽賊匪,剿的剿清的清,又因爲現在江東内部安定平穩,農業前景十分好,很多人都願意種地。
百姓種出來多的糧食,多的這些果子,甚至是家裏的樹木,都能變成錢财。
江東實實在在的很穩定。
且繁榮。
還有就是孫氏宗室,孫匡的下場就不說了,還關在那兒呢,有孫策坐鎮江東,孫權高段位輔佐,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提将孫匡放出。
還有孫暠,三叔孫靜那一房,都安安心心的在富春老家讀書呢,過着那種沒有一兵一卒富貴閑人的日子。
喬菁菁真是憑着自己的雙手以及大腦留住了她的安穩生活。
孫策是絕不能理解她這中間經曆了多少波瀾起伏以及害怕擔心。
好在孫策成熟穩重了。
除了喬菁菁一再囑咐孫策孫權要小心謹慎,不要輕騎獨行,不要落單,不要給别人機會。
還有張昭虞番張紘魯肅等等。
哪一個不是都勸孫策這兄弟幾個:樹大招風,暗箭難防。
且不得不防!
因爲有那一群人,就算是和你沒有仇恨,他見着你勢力越來越強,他總想着幹掉了你,他就能坐上你的位置。
這是動物世界裏頭就有的生存法則。
不是什麽難懂的道理。
還好。
孫策每每看着兩個女兒和兒子越長越大,改了許多以前的習氣。
不隻是因爲喬菁菁對他的耳提面命。
因爲他自己真的重視了,還有就是現實對于他,沒有之前那般殘酷,他不用時時以命博前途。
他可以慢慢博,有節奏地博。
但擺在孫策面前的,還是那兩個問題。
江夏已經是孫策的了,江夏再向西,是荊州,劉表還沒死。
江東再向北,是曹操。
曹操已經打敗了袁紹,得到了袁紹的辎重圖書和珍寶,還有許多的部下人馬。
曹操順勢打滅袁紹的幾個兒子,拿下冀州和青州,平定北方,是遲早的事。
那時候曹操的勢力會更加的強大。
究竟有多強,想都不敢想?
孫策腦海裏,時時想起來喬菁菁給他畫出的,中國走勢自上而下的那幅地圖。
曹操如果有一日擁重兵而南下。
就算是勇猛如他,号稱江東小霸王,能不能憑長江天險以抵抗住曹操?
孫策摸着自己的良心說。
難。
就算是他已經讓江東安安穩穩平平順順,百姓安居樂業了這麽幾年,他仍然不敢保證說,當曹操大勢已來,他身邊這江東六郡之中有多少人會倒戈,而向曹操。
是的,這世上有很多人,他不是堅定的定海神針。
他就是個牆頭草,兩邊倒而已。
他跟着誰他都能有飯吃,他爲什麽要抛頭顱灑熱血呢?
隻有像他孫策,還有他二弟仲謀,才是非勝即敗。
王侯與賊寇,一戰定勝負而已。
就像袁紹的那三個喪家之犬,袁譚和袁尚還有袁熙。
袁尚沒有能力,雖然繼承了袁紹的家業,但是卻依然幹不過大哥袁潭,最後隻能向曹操投降。
但曹操不允許呀。
這是個什麽信息?
不要提如今在江東苟且生活着的袁耀,袁術那個最寵愛的兒子。
不是人人都是他孫策,能夠給投降的人一條活路。
這天下有許多人都是曹操,甯可錯殺千人,絕不放過一人。
孫策想來想去。
盡管,眼下的日子如此的好,嬌妻在側,他恨不得日日與她厮守,他還是要去打仗。
又去打荊州。
如果曹操離得遠,許昌更空虛一些,他也會考慮去擄劫一番曹操。
但必定要講究時機。
他的明火必須向着荊州。
這樣曹操才會繼續和他保持表面上的和睦,他也有機會繼續悶頭壯大江東。
期間。
孫策大張旗鼓,前前後後征了三次荊州。
吞了大半個荊州,劉表隻剩下了一張皮,苟延殘喘。
那時,吳太夫人因爲上了年歲。
陳年的操勞,如今有喬菁菁分擔府中大事,吳太夫人閑暇了很多。
那些年,她因爲兒子們時常在外打仗征戰,怕兒子們擔心,都強忍不敢生病,這時候日子平穩了,毛病就漸漸的出來了。
吳太夫人有時三五日的頭疼。
胸悶,不愛吃飯。
有時精神又好,和兒媳婦孫子孫女們共享天倫之樂。
這一年中元節,田間剛剛豐收許許多多的糧食,喬菁菁和孫策等主持中元節祭祀儀式。
吳太夫人也高興,跟着忙了幾日,這一下子累倒躺在床上歇了幾日,郎中來看了也不見得好。
喬菁菁跟丈夫孫策商議,還是得好好請華佗來。
但華佗此時人在許都。
一來一回,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的功夫,又怕吳太夫人扛不住。
正是爲難的時候。
喬菁菁的老母親喬阿母知道她親家母生病了,親自跑來探視。
向吳太夫人推薦了一位神仙道士。
“親家母,這位神仙道士,他有自己獨門秘制的神仙浮水,可救人病痛,不管什麽病都能靈驗。”
喬阿母說的神乎乎的。
喬菁菁問她阿母是什麽時候認識了這個道士?
喬阿母反而埋怨她大女兒:
“你成日裏忙的什麽似的,小喬又不在我身邊!我生病了,身體有個不舒服,都沒人管。幸好我的那些朋友給力,給我推薦了這個神仙道士,他道觀裏的符水神奇的很。”
吳太夫人上了年歲,心中一下子就相信。
趕緊就要讓大兒媳婦喬菁菁去給她請那位神仙來。
“你齋戒沐浴,好言好語,親自去請那位仙人來。”
喬菁菁心中已經料定,這個道士就是哄人的,騙人錢财,封建迷信一類。
孫策也說:“什麽神仙道士,都是騙人的。母親,嶽母,西門豹治邺的故事早就已經在全國各地流傳幾百年。要相信科學。那些弄虛作假的,巫婆道士,都是騙錢的。”
過了幾日,華佗又還在路上。
吳太夫人病的實在難受,心慌。
吳太夫人拉着大喬和孫策的手。
“我的兒啊,母親這一回怕是熬不過去了!你們就把那神仙請來,母親問他一問,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哦。
喬菁菁才發現她婆婆的病已經到了那樣的程度,需要有一種謊言來欺騙她,告訴她她能好,給她信心。
一個弄虛作假的道士就很符合扮演這個身份。
所以。
喬菁菁專程準備厚重的禮物,去請這位傳說中的道士。
請華佗的事,孫策正在辦。
其實吳郡本地的郎中也請了十個八個來,圍着吳太夫人。
不過就是爲了讓這老母親寬心,不要有心理負擔,孫權陪着他大嫂來到一座道觀前。
山門處。
陰森森的風雨,一盞一盞的旗子飄着。
孫權問一個道通:“老……神仙在裏頭幹嘛?”
道童說:“神仙正在求三尺甘霖滋養萬民。”
喬菁菁便擡頭看天。
中元節的時候,莊稼剛剛有收成,就算是天氣熱些,也沒有什麽不好,正好把糧食都風幹了嘛,方便儲存呢。
如果天氣忽然轉涼,要下秋雨,也很平常。
一個神叨叨的道士念幾個咒語,就能念的來天有不測的風雨?
隻見,這個道觀裝腔作勢好久,那個神仙似的老道士才拎着白胡子,提着白袍子,來到孫權和喬菁菁的面前。
老道士本來還想拿點姿态表明自己是神仙。
結果一見到江東的絕色美女大喬本尊。
那污濁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嗯。
“不知貴人前來何事?”
孫權說:“家中母親生病了,請老神仙施展醫道。”
這位老神仙被未來的東吳大帝稱爲老神仙,也不謙虛,也不臉紅,他揮了一半拂塵,望着孫權點了點頭,然後又望向喬菁菁。
“兩位貴人郎才女貌,紫氣騰雲,前途不可限量啊。”
孫權糾正這個道士:“此乃吳侯之妻喬夫人,在下之大嫂,不可無禮。”
這老不死的道士還拿眼睛又把喬菁菁望了幾眼,又是那種狠狠的贊歎。
“好的好的,有福之人呐,福深似海。”
喬菁菁隻是笑:
“老道士,我們都還年輕,福深似海,有些誇張了。倒是吳郡中多多少少的人都在傳老神仙你,上達神靈,有神仙賜的萬妙符水,可救濟衆生。
我家婆母這幾日身子有些不快,若你治不得她,我揪了你這胡子,燒了你這把破廟,量你背後的神仙也不會怪我。”
老道士于吉尴尬的笑崩在臉上。
“夫人說笑,老道這一去,定然治好太夫人的病。”
這老道士像模像樣的故弄玄虛,身後跟了二十個小道士,山門外道路兩旁,許多聽着消息趕來看熱鬧,順便跪拜這老神仙向他叩謝的那些百姓。
就是在那樣光芒萬丈的簇擁之下,老道士走進了孫家的大門。
吳太夫人其實剛剛吃了郎中的藥。
還是反複發燒。
吳太夫人一聽到來了老神仙,整個人就精神起來了,趕緊從床上坐起來,讓謝氏和袁十一趕緊給她換上莊重的衣服。
“哎呀,你們快一點,你們快一點!”
于吉瘦骨嶙峋的走進來,幾個小道士站在他旁邊,白胡子加白衣衫,就有點那種假神仙的樣子。
假神仙在吳太夫人的房中踱步了N多個方位,伸出右手幾個手指掐了又算,算了又念。
然後眯着眼睛一頓禱告。
期間整個場面安靜無比。
好一會兒,仿佛這假道士的神智已經上了天庭,和某某某神仙彙報過情況後。
假道士終于睜開眼睛,從懷裏掏出三顆丹藥,一瓶符水。
小道士恭恭敬敬的接過來,将他遞給孫策。
吳太夫人面帶喜色的望着這些丹藥。
老神仙就開口了:
“太夫人福如東海,自是不必擔憂,幾年前,太夫人家中出了污穢事,侵擾了某個不便明說的神仙,所以還得當事年輕女子上道觀虔誠念經。事情發生了多久,這女子就需要念多久的經,方能爲太夫人除災病。”
吳太夫人就看着這老神仙。
“老神仙,這個丹藥也不管用嗎?”
老神仙默然一回:“這丹藥治得病治不得命,要想太夫人從此以後平安順遂,遠離病魔災星,還是得剛才老道說的那個法子。”
老神仙說完,一甩浮塵,拎着白白的袍子走了。
身後,一群小道士屁颠屁颠的跟着。
然後吳太夫人就趕緊琢磨。
這老道士剛才嘴裏說的,幾年前的龌龊事,不就是阿紹落水,然後将孫匡和小吳氏那一檔子事兒給拉扯出來了嗎?關的關押的押,如果非說有一個當事的年輕女子跟這件事情最密切,不就是大喬嗎?
吳太夫人看着大喬。
大喬是出了名的孝順。
那年在廬江城裏,就因爲孝順她喬阿母,侍奉生病期間的喬阿母的孝行,感動了遠在洛陽的皇帝陛下。
孫策早想把這三顆仙丹以及那瓶符水扔出去。
喬菁菁止住了。
然後又看到他母親用這種眼神望着喬菁菁。
“母親!那道士的話,迷信。大喬事務纏身,那麽大一個家,上上下下,縱有二弟妹分擔,一天至少也是三五十件的事。
大喬還要照顧三個孩子,這秋收了,還有農田魚塘的事。
那老道士胡謅,讓大喬去他道觀裏誦經,沒安好心。”
孫權也說,不能讓他大嫂去。
就算要誦經,在家裏誦經也可以。
于是,孫家的妯娌幾個這幾天都在家裏給老母親誦經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