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是跟八福晉一塊兒呢。我剛看她倆嘀嘀咕咕,然後往假山上涼亭那邊兒去了。你且去瞧瞧。”
十二阿哥趕緊謝過了宜妃,擡腿往花園深處去。才行至一半,果然望見八嫂在亭子裏踱步,手裏舞着手絹子,似乎很激動的樣子,嘴裏不停說話;四姐則倚着涼亭柱子坐着,被一株滿開的金絲丹砂海棠遮住了臉,看不清是喜是怒。
八福晉兇名在外,十二阿哥其實有點怕她。可荷包又不能不送,正爲難時,後頭過來個送茶的小丫頭。十二阿哥便叫住她,把荷包擱在茶盤上,囑咐了那丫頭兩句。
不一會兒,小丫頭進了亭子。十二阿哥眼看四姐拿了荷包在手裏,才把心放下。
海楓這邊聽宮女說是十二阿哥給的東西,心裏已猜着七八分,站起身來,看十二阿哥還在假山底下守着,含笑擺手,叫小丫頭下去,幫她傳話。
“跟十二爺說,舅爺難得進宮一趟,我不去打攪了。荷包當真不錯,我很喜歡。改日定還舅爺一個大禮。”
八福晉說得嘴巴痛,正好趁機坐下歇一會兒。等小丫頭走了,到底忍不住,扯住海楓右臂,把滾燙的粉頰,貼在她的玉镯子上降溫。
“十二弟這是怕我呢!我成愛新覺羅家的禍害了!”
海楓知道她這是喝多了酒,不跟她一般計較,隻惦記着快點拆荷包,看裏面是什麽。偏手頭沒什麽合适的東西,八福晉拔下手上的護甲,露出水蔥般三寸來長的尾指指甲。
“我把指甲削得跟刀子似的,專劃八阿哥。就愛看他每次被我刮得生疼,又不敢說的那股子窩囊勁兒。”
“你們夫妻床笫之間玩兒什麽花樣,我可不打聽。抓緊把這針腳拆了才是正經話呢。”
“曉得了,急什麽呀。”
八福晉小心地用指甲把針腳挑開,看裏頭隻有張字條。拈出來一看,冷笑不止。
“一個一個的,都是沒廉恥的。我算瞧出來了,想當皇帝,頭一樣,得把自己良心吃了。”
海楓接過字條讀了兩遍,心底的疑惑不僅沒解開,反而更濃。
四貝勒背刺太子,把太子黨逼上絕路;她回京卻是幫太子登基鋪路,兩邊待遇截然相反,太子,究竟盤算些什麽呢?
把她抓起來,無異于自毀長城啊!
八福晉看她眉頭皺成一個八字,順手搶了那字條,重新在荷包裏放好,給海楓掖在懷裏。
“别想了,你把四貝勒抓住一問,不就都清楚了?托合齊多機靈的人啊!明明你進京那天就能動手,偏把你放進來,咱們竟白花心思了。不擺這鴻門宴,我再去勸一勸,他也會靠過來的。”
“這倒未必。”
海楓看八福晉的酒似乎醒的差不多了,把自己的香囊借給她嗅着。
“這個能止嘔吐,等你覺得不難受了,咱們就回去。我原本不大懂,托合齊怎麽手裏兵力勝我十倍,卻不敢動手。看了字條,想來是爲了生擒我才如此。要是在城外動手,萬一叫我走脫了,他跟太子沒辦法交代。不過他确實機靈,對定嫔娘娘也是真心回護。沖着他選親人不選富貴的情義,這回,我也得赢了四貝勒。”
“這話聽着痛快,比香囊還管用呢,我不犯暈了。走吧,咱們去看看鍾濟海裝扮妥當沒有?”
八福晉說自己不暈了,海楓到底不放心,自己走前頭,讓八福晉在後邊兒慢慢跟着。假山台階有點陡,花盆底又不大好走。二人有驚無險,下了假山,往慈甯宮,海楓小時候念書的書房裏去。
鍾濟海比海楓矮點,且沒有生育過,腳底下要加高,胸也要墊起來。阿香正在拿針線,把兩個棉墊子,縫在衣服裏頭。鍾濟海則對着鏡子描眉,試圖讓自己在五官上,更接近妩媚動人的四公主。
八福晉一把奪走阿香手裏的活計,兩三步走到妝台前,擠着鍾濟海,同坐在凳子上。
“我說你們都别忙了。我長得這麽像,除了沒她身子豐滿,處處相似。鍾濟海扮阿香,我扮四公主,不就都齊全了?”
鍾濟海被八福晉身上的酒氣熏得坐不住,半惱半笑地讓出凳子站起來。
“哎喲喲,你灌了多少黃湯?可是有一口酒吃了,醉得跟什麽似的。”
八福晉借銅鏡看看自己臉上,撿剛才鍾濟海用的青黛在手,往眉毛上挑了兩筆,一下子又更似四公主三分。
“可是得盡力灌呢,難得八爺不在家。平日裏看我跟看賊似的,吃酒隻能跟他吃。我但凡去誰家串個門坐坐,回來身上沾點酒氣,那可不得了了,恨不得拿刀上門去理論,爲什麽平白無故拿出酒來,勾搭我吃,煩也煩死了。醋缸裏泡大的,半點男子氣量也沒有。鬧了兩三回,誰家都不敢下帖子請我了,成天關在那個府裏,待得膩味極了。”
不一會兒畫好了,蹦蹦跳跳來回跑,給她們三個看。
“怎麽樣,我像極了是不是?”
鍾濟海看八福晉,實在比她扮上更像四公主十倍,不由得也有點動心,頻頻向海楓使眼色。海楓便正色,問八福晉。
“你真個要去?不是酒喝多了,胡說呢吧?”
八福晉也十分正色,兩隻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海楓看。
“你聽我說:四貝勒可以下狠心害妹妹,卻不好對弟媳下手。說出去世人不免要猜測,他是偷香竊玉不成,惱羞成怒才殺我。鍾濟海,皇上都不敢輕易殺她,何況一個四貝勒。我倆去,至少怎麽都有性命在。你跟阿香都不準去。尤其阿香,落在四貝勒手裏,你還不得受他的威脅?”
海楓聽後也不廢話,從裙擺裏掏出一把手槍來,交給八福晉。
她現在,養成一個槍不離身的好習慣。
“鍾濟海我給了她兩把,你回頭跟她學學怎麽用,留着防身吧。天一黑,你倆就坐我的馬車出去。我這就去外面見見托合齊,問清楚四貝勒手裏到底有多少人。要是差得太多,你倆就别去了。我索性派人去通知多布,把歸化行宮打下來,先拿太子和汗阿瑪在手,再論别的。”
強行登基,她必定會遇到很多阻力。現在京城裏的各方勢力,願意裝作視而不見,任由她帶兵進紫禁城,更多還是看在她和太子的關系上。一旦這種不和暴露了,太子救出太子妃後,要踢她出局,那她真就得,放手一搏。
四貝勒,真夠厲害的。
不愧爲曆史上九龍奪嫡,笑到最後的雍正帝。
都得罪太子,到這個份兒上了,還能翻盤,搶走她的功勞。
海楓捏緊那個荷包,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她離開歸化行宮後,發生了什麽!
誰是四貝勒,埋在太子身邊的伏兵?
八福晉和女主長得有多像,可見第七卷第20章弟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