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蘭進宮後的第八天,桃若的小日子來了。
可偏偏就是這一天早上,梁九功派小太監過來傳話,說皇上下午過來,給太後娘娘請安,順便要見她。
看見妹妹失魂落魄的,濟蘭幫她打點好一切,給了跑腿的小太監賞錢,還抓一把果子請他留着喝茶。
“這是沒辦法的事,我聽說皇上日理萬機忙得很,總不能天天見你呀。”
桃若痛得厲害,面色蒼白,躺在床上隻敢動動嘴巴說話。
“他不來我這裏,恐怕就要去榮貴人宮裏,或者德貴人那兒。姐姐不知道吧,德貴人就是那位烏雅姐姐,額涅的族親。”
“哦,我自然記得。你們常見面嗎?”
“不見,我不愛見她。皇上召幸她的次數,同我差不離。我是新寵,尚且如此,以後指不定怎麽輸給她呢。”
說到這裏,桃若捏了捏濟蘭的手,磨蹭半天才開口。
“姐姐能不能,把皇上留下來,讓他不去别人那兒。”
“胡說,我哪有這個本事。”
“你連試都不試,怎麽知道不行呢?姐姐隻要盡力一回,若不成,我再也不妄想了。”
濟蘭依舊不同意,把被子給妹妹蓋嚴實,哄她再睡一會兒,自己則坐在床邊,繡着個花開富貴的肚兜打發時間。
日頭漸漸升起,濟蘭也開始犯春困,下了幾針都不對,便收起繡具,另取過一個荞麥枕頭伏在圓桌上小憩,好不驚醒妹妹。
“姑娘,姑娘醒醒。”
濟蘭被個小宮女搖醒,慌忙坐起來。
“哎呀,我真該死,竟然睡了這麽久。”
看看日光,應該都下午了。
“姑娘好,我是太後娘娘身邊侍奉的。娘娘叫把鳥兒送過去瞧瞧。”
“是,我這就去。”
濟蘭匆匆看一眼妹妹,見她睡得正沉,絲毫沒有要起的意思,便蹑手蹑腳走出來,鄭重取下那對金貴的藍靛颏,跟在小宮女後面去當差。
誰知走到正殿,恰好和剛請完安出來的康熙走個對面。
她倆趕緊讓開道路,跪下請安。
“朕恍惚記得,你是濟蘭吧,桃若的姐姐。”
“是,奴才正是濟蘭。”
“哦,朕有話問你,過來吧。”
還不等濟蘭反應過來,那小宮女已經接過籠子進入正殿。濟蘭不敢在衆目睽睽下抗旨,隻好低着頭,跟在康熙後面,進了書房。
梁九功親自守着門口,不讓任何一個閑雜人等靠近。
康熙進去之後,沒急着開口,而是打算先把前幾天沒寫出來的匾額完成。
“你過來幫着磨墨吧。”
濟蘭不懂這些,她連字都認不得太多,何況寫。
但屋子裏除過她一個奴才也沒有,總不能讓皇上自己動手吧。
她隻好硬着頭皮,走到案前,學着妹妹那天的樣子,一圈一圈地,磨那塊漆煙徽墨。
“不是這樣的,來,朕告訴你。”
濟蘭依言把墨錠放下,沒防備康熙抓住她的手,一下子把她整個人都擁入懷中,然後稍稍使點氣力,把濟蘭托起來,放在條案上。
“可别亂動啊。朕案上這套文房四寶,是宋朝古物來着。碎了一樣,整套都用不得。把三官保和你的兄弟們全發配去給披甲人爲奴,也賠不起。”
濟蘭不敢哭也不敢喊,戰戰兢兢地坐着。
“朕今天才瞧仔細你眉毛眼睛。老低着頭幹什麽,長得又不醜。”
“皇上不是,有事問奴才嗎?”
“哦,對,差點忘了。桃若說,你比她還白。朕不信。你自己說說看好了。”
“奴才……”
“可不能欺君啊。這是滿門抄斬的重罪。”
濟蘭思前想後,決定說實話。
“是,奴才是比她,白一點,就一點兒。”
康熙看着濟蘭的眼睛,确信她沒撒謊。
那可真奇了。
桃若的皮肉,他擁有過那麽多女人,也沒有能勝過的,濟蘭竟然比她還白。
“衣裳脫下來,朕要驗驗。”
“皇上……”
“放心吧,朕絕不碰你一下。天子一言九鼎。”
爲表無意臨幸,他幹脆把椅子拉開坐下,離濟蘭遠遠的。
濟蘭知道現在皇上和顔悅色,不代表他能一直不生氣。
她慢慢地把上衣的鈕子都解開,脫下來疊好,整齊放在膝上。
康熙覺得,沒有任何一句詩詞,能夠恰如其分地形容眼前的美景。
她何止比桃若白一點點。
看來,她那個死去的丈夫确實不行。
這樣一個尤物放在家裏,竟然三四年沒有懷孕。
條案上備着澄心堂紙,堅潔如玉。康熙把它拿起來,在濟蘭的皮膚上比了比。
“就連它,都勝不過你。”
濟蘭被那宣紙不經意間刺激了一下,沒有控制住自己,微微顫抖,案上的玉器、瓷器便互相碰撞,發出些極動聽的細響。
“你怕什麽,朕都說了,不碰你。”
“皇上,您還有話問嗎?”
“有啊,很多。你的丈夫,以前對你似乎很好。”
“是。”
“哦。具體,怎麽好?他把錢都給你管着?鑰匙也都交給你?常送你首飾?從外面回來,給你帶零嘴吃?”
濟蘭怕得說不出話來,隻能點一點頭。
“那,你爲什麽不告訴娘家,自己過得很舒心,讓阿瑪額涅還有妹妹都放心呢?”
“奴才……奴才……”
“别忘了,欺君是重罪。你說不出,朕猜猜吧。因爲,夜深人靜,就你們倆的時候,他總是推說,白天很累,明日要早起,吹了燈就睡。再不就是,親一親,摟抱一會兒,稀裏糊塗地,那事兒就過去了。是不是?”
濟蘭不能否認,因爲這些基本就是事實。
“濟蘭……蘭兒,你跟了朕吧。或許他能給你的,朕一樣都沒法給。但是朕,能叫你快樂。”
康熙把那件上衣,仔仔細細地給濟蘭穿好。
“朕脫過很多女子的衣衫,好像穿,這還是頭一遭。去吧,朕得練字了。想好了,再到朕面前來。”
濟蘭生怕他改主意,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梁九功莫名其妙,乍着膽子往書房裏探頭,正好被康熙抓個現行。
“還不快滾進來幫忙磨墨。”
“是。”
梁九功看他不是生氣的模樣,陪笑着探問。
“濟蘭姑娘,真是有福氣的人。”
康熙沒有回答,隻揮毫潑墨,一氣呵成地寫完了匾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