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上前,直沖人家家裏去,對着家裏櫃子上面的鑰匙,就狠狠砸了幾下。
那櫃門本來就因爲拿了雞蛋糕的原因,虛虛掩在那裏,此時黎景這麽一個大小夥子,鉚足力氣,一杆子下去,砰的一聲,那鎖就被打落,櫃門也被轟開,露出了裏面滿滿當當的雞蛋和精細糧。
黎景隻覺得一股火直沖腦門。
他大姐瘦成麻杆了,結果這群人的廚房裏,愣是藏了那麽多的吃食,農村裏那麽金貴的雞蛋,也一排一排的放着,看樣子至少也得有四五十顆。
而她大姐,都不用想,肯定是沒吃上這雞蛋。
黎景踹了一腳櫃門,把裏面的雞蛋都掃出來,隻聽到幾聲脆響,櫃子裏面的雞蛋和白面,就攪和在一起,糊在了泥濘的地面。
除了黎景以外,其它的人,不管是蘇家人,還是黎家人,都跟瘋了一樣動起手了。
他們不對戴家人動手,但是他們所過之處,就像是蝗蟲一樣,把戴家整了個天翻地覆。
戴家老婆子,聽到廚房裏傳來猛烈的抨擊聲,撒腿就往廚房那裏跑,看到滿地的白面和雞蛋液,她白眼一翻,險些暈厥過去。
黎歡就跟在她身後,看到戴老婆子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哆唆起來,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愣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到廚房門口。
當她看到戴老婆子看着滿地的狼藉,氣得兩眼翻白的樣子,雖然心中免不了有些可惜這些糧食,但是此時此刻,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種痛快的感覺!
原來,她也會有現在這個樣子!
正在這時候,戴露有些倉皇地跑到廚房來,看到黎歡的時候,她眼神中流露出恨意,“嫂子,你這是啥意思?咱們自家人的事情,非得鬧得全家都知道嗎?大哥在部隊裏拼命,你卻在家裏,鬧得全家都不安生,你就算不爲我們想,你總得爲大哥想一想吧?”
每次黎歡想要反抗的時候,這個小姑子,都會說出這樣的話。
很顯然,戴遙就是黎歡的軟肋。
爲了鎮守好所謂的大後方,她選擇不去随軍,就替戴遙照顧好寡居的老母親,還有他的妹妹和弟弟,同時還要兼顧大伯、二叔和小叔這幾家人。
因着這個原因,黎歡總是一退再退,可是今天聽到戴露的這番話,她突然不想再退了。
娘家人都在身後,甚至這次把妹夫家都扯上來了,要是她當了軟骨頭,她率先退縮了,那娘家和妹夫家怎麽辦?
黎歡咬了咬牙,向前一步,往常一直低垂的腦袋,突然擡了起來,“這件事情,我會和戴遙說清楚的。”
“說清楚?等說清楚的時候,我們戴家都已經變成笑話了!”
戴露把這話說完,戴聰也跑過來了,拽着戴老婆子的手,也不管她還有沒有緩過來,就用那公鴨嗓的聲音,扯着嗓子開始喊:
“媽,我就說這個女人不是咱們家的姓,就不可能爲咱們家想!你讓她滾,帶着她的人,滾出咱們家……”
話還沒有說完,蘇清風就先一步上前,在衆目睽睽之下,唰得伸出手,提起戴聰的後衣領,像是拎起一隻小雞崽子一般輕松。
旁邊村裏面的人,都不由得驚呆了。
這男同志,哪來這麽大的力氣?
要知道,戴聰好歹也是十五六歲的男人,在農村裏,這個年紀都可以算得上是壯勞力了。
再加上戴家老婆子,對于這個小兒子,那是一向以來,要月亮就不給星星的,養的那叫一個白白胖胖,結結實實,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爲是城裏鐵飯碗的工人。
結果呢?
就這麽白白胖胖的戴聰,愣是被蘇清風輕而易舉的,用單隻手就能提起來了。
原本旁邊的幾個戴家老大、老二和老幺,此刻都下意識地收回蠢蠢欲動的腿,不動聲色的把手插進褲兜子裏,開始觀察起局勢來。
這黎歡家,有這麽厲害的親戚,他們之前咋沒有聽說過。
看那男人的樣子,一拳下去,感覺野豬都能被錘死。
戴聰作爲當事人,感受更加深刻。
他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在微微顫抖,想要說話,但是上下牙齒在打顫,不等他說什麽,蘇清風哐哐兩個大嘴巴子上去,就把他打得頭暈目眩,隻覺得牙齒都有些松動脫落。
戴老婆子看到這一幕,急的不行,旁邊戴家的本家兄弟,也紛紛站了出來,看向蘇清風的目光,帶有不善的神色。
隻是他們腳步邁出的刹那,蘇家的幾個男人,也拿着棍棒上前,一時之間,場面對峙,仿佛下一刻就會大打出手。
戴家人,有心不摻和這種事情。
但是想要作爲外姓,在一個村子裏不受人欺負,那麽戴家的本家人,就必須得擰成一股繩,好叫别人知道,就算是外姓的,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衆人心思打轉,但是看到這一局面,先前被抽嘴巴子抽傻的戴聰,看到這一幕,就又有了叫嚣的底氣。
他嘴巴裏,下意識地就要吐出不幹不淨的話,但是看到蘇清風手裏的木棍,木棍前中部分,還有劃拉的木刺,這要是打在上面,别說是外邊的棉襖會被撕爛,就連裏面的皮肉,恐怕也會被打得血呼啦的。
這樣一想,戴聰又瑟瑟發抖地閉上了嘴。
但是他閉上了,不代表别人就不說話了。
戴露看到眼前這一幕,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家這大嫂是真能耐了,能找這麽多的幫手來給她撐腰。
但是她還能維持住淡定的神色。
就見戴露看了那些人一眼,随後收回眼神,看向黎歡,半是威脅地開口,“大嫂,我現在再叫你一聲大嫂。你今天把這些人,趕出咱們家,我倒是還可以考慮一下,不要把這件事情,拿去跟大哥說……”
戴老婆子還在那裏插話,看着人多,隻能嘀咕道,“鬼知道和這麽多的野男人,有沒有啥關系……”
話還沒有說完,樓芳已經氣得大步上前。
一輩子溫溫和和,沒跟人紅着臉,吵過架的樓芳,此時甩開膀子,揪着戴老婆子的頭發,就是在那撕吧。
戴老婆子雖然住在鄉下,但是這麽多年來,啥活也不幹,活得跟地主老财似的,養尊處優了這麽久,也就一張嘴能耐點。
真遇上了樓芳這個怒氣爆表的護犢子女人,她一時半會,還真打不過樓芳。
就在這個時候,那邊的戴露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喊聲。
蘇清風險些被這聲音吓得哆嗦一下。
他扭過頭,就看到黎雅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前面來了,就對着戴露那張臉蛋撓。
蘇清風原本還在疑惑,這撓臉也不咋疼,有啥用。
可是等他看到戴露臉上的紅血絲,以及戴露捧着臉,一副毀容的歇斯底裏樣子,他就又默默轉過頭去,一聲不吭。
果然,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黎雅揪着戴露的頭發,大有一種反派的氣質,在那獰笑,“小姑娘家家的,老娘本來懶得對你出手,你在那裝啥呢。一句兩句的,離不開你哥。我告訴你,戴遙就算回來了,該揍的,我還是一個也不放過。”
“老娘告訴你,小表子,當初結婚,是你們家攀高枝了,你們現在日子過得好點了,就忘記當初我姐給你們的好處了?别他麽給臉不要臉!再讓我從你嘴巴裏,聽到一句我姐不好,是老黃牛的話,你信不信從現在開始,我就讓你當老黃牛?”
戴露也就是一個窩裏橫,看到這副架勢,再加上屋子裏有那麽多人在那打砸,一時之間,吓得人都哆嗦了,哪裏還敢再說一句廢話,連忙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
等看到黎景打算把屋子裏的一個木櫃子也敲爛後,那一邊的戴家兄弟,終于看不過去了。
戴家老大自認爲是長兄,一眼望去,發覺蘇清風是領頭人,就露出一臉笑容,走上前去,掏出一根散煙,遞給蘇清風。
掏出去的時候,戴家老大還有些心痛。
這可是散煙,又不是煙葉子包裹成的紙煙。
然而蘇清風就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戴家老大看他這樣,心裏就不大痛快了。
他給蘇清風面子,結果蘇清風這麽年輕的一個小夥子,居然對他的示好無動于衷。
這未免也太張狂了一點吧!
他磨了磨牙,看到院子裏乃至屋子裏,一副雞飛狗跳的樣子,再鬧下去,隻怕他戴家的事情,惹得全村都知道了。
甚至……因爲蘇清風他們是開拖拉機過來的,那架勢,不是一般的大,說不定隔壁大隊,都會知道,他們這個村子裏,出現了一個磋磨兒媳婦的婆婆。
真要是這樣,他們戴家的男人,還咋娶媳婦?
想着,戴家老大心裏面對黎歡都出現了怨怼之情。
這戴遙家的媳婦屬實想不開。
家裏那麽有背景,還愣是在鄉下給人做牛做馬,也不想着去随軍或者搬到城裏去享福。
現在好了,連累到他們了。
戴家老大笑了笑,把香煙夾在耳後,看蘇清風那一副油鹽不進,打定主意,今天就是要來找茬的态度,他眯了眯眼,“你不是黎家人吧?黎家的情況,我早就打聽清楚了,家裏攏共四個孩子,其中三個都是丫頭片子,隻剩下中間那個,算是個小子。”
“他們家的人,我之前都看過,唯獨你,還有這裏面除了黎景以外的男人,我都沒有見過。你說你又不是黎家人,這麽幫他們,有啥必要?”
羅裏吧嗦的。
世界上解決事情的方法,很簡單,隻需要兩句話。
蘇清風扯了扯唇角,斜睨了這個奸猾的男人,“我是什麽人,關你屁事?你要做什麽,關我屁事?”
戴家老大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什麽叫做關你屁事,關我屁事,這個年輕人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磨了磨牙,靠近蘇清風的耳邊,陰瑟瑟的開口說道:
“小子,有沒有人告訴你,我戴家之所以能在這個村子裏混得如魚得水,可不隻是靠這幾個兄弟。”
“你惹了我,小心在這紅崗鎮都出不去。我一個電話打到鎮上機關處,你就算是城裏人,有鐵飯碗,也得丢了這工作崗位。”
蘇清風聽的這話好像來了興趣,他轉過頭看向戴家老大笑眯眯的開口說了一句話,“你有本事打,我就在這看着。我等着丢飯碗!”
有那麽一瞬間,戴家老大覺得有些摸不清楚蘇清風的底細。
但是他轉念一想,蘇清風那麽年輕,有極大的概率隻是鎮上的臨時工,沒什麽好得瑟的,他現在隻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戴家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再加上來之前的拖拉機轟隆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個時候全村人幾乎都圍在戴家屋子旁邊,有的人甚至還翻牆,趴在牆頭看熱鬧。
說實在的,村裏人對于戴家的印象也不咋好,無非就是因爲戴老婆子實在是不做人,刻薄兒媳婦做的太過分了。
哪怕是村裏有名的刻薄婆婆,看到黎歡大冬天的,還在用長滿凍瘡,跟胡蘿蔔似的手指頭,浸泡在河水裏洗衣服,她們就算再鐵石心腸,有時候也忍不住幫扶一下。
而就在這時候,大隊長氣喘籲籲的來到院子裏嚎了一聲,“别打了,戴家老大,村幹部處那裏有電話給你打過來。”
偏偏卡在這個時間點打來了電話,不知道爲什麽戴家老大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對上村幹部的時候,可不敢像對上蘇清風一樣,又是威脅又是拿捏。
就見他讪讪笑了笑,摸了摸後腦勺,頂着一副憨厚的笑臉來到了村幹部的電話處。
“喂?”
“大伯,是我。”
聽到這堪稱熟悉的聲音,戴家老大面色瞬間就僵硬了。
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戴遙怎麽會突然打電話過來了?
戴家老大在這一瞬間,胸口的心髒不自覺加快,如同悶鼓一般,砰砰作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