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放心,以後有家裏,冉冉吃肉,我喝湯。我會繼續努力往上爬,争取早點搬到省城來!”
“咳咳……”
聽到最後的話,就連黎瑞光都忍不住咳嗽出聲。
還要往上爬?!
蘇清風才二十歲出頭!
他才剛剛升職!
他難道不覺得,這升職的速度有點太快了嗎?
黎瑞光喝了一杯濃濃的茶,才讓自己從失态中恢複過來。
他看着蘇清風,就像是有種在看别人家優秀孩子的感覺,再扭過頭,看到蘇三陽和蘇四衛如出一轍的驕傲笑容,他忍不住瞪了一眼黎景。
黎景還有些迷迷糊糊。
甚至他還覺得有些委屈。
不是!
這又到底怎麽了!
爲啥又瞪他!
不管怎麽說,這次雙方下聘禮,總算沒有鬧出什麽幺蛾子來了。
蘇清風走的時候,腳下都是飄的。
馬上就要結婚了!
這還真是兩輩子頭一次!
想到這裏,他嘴角就忍不住帶出笑意,直到回到吉普車上的時候,和村裏幾個大娘坐在一起,大娘嬸子們,開口調笑他,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大把年紀,老牛吃嫩草,居然還露出老房子着火,這種不成熟的樣子。
高興歸高興,但是正事還是不能忘記。
蘇清風坐在車上,知道老支書和大娘們已經挑選好村裏的養豬廠即将豢養的母豬和豬仔,而且這些豬都被打包帶上車,被省城裏的養豬廠裝上車,有司機專門運送這些母豬和豬仔。
說到這裏,花嬸拍了拍蘇清風的手,臉上可驕傲了,“要不是有咱們清風認識人家領導,人家還不一定給你送呢!我可是打聽清楚了,有些地方也想要來買豬仔,但是沒關系沒門路,不僅不能自己挑豬仔,而且還不會有人送,想要送回村子裏,還得自己想辦法。”
說到這裏,旁邊的幾個嬸子,原先在村裏,都算是辣手摧花的主兒,但是看向蘇清風的目光,都極其溫和。
這不能不溫和啊!
蘇清風簡直就是财神爺。
有他在,事情一下子就輕松了很多。
一輩子待在鄉下,老實巴交了幾十年的村民,居然也能在這個用鼻孔看人的省城大廠,當一回關系戶。
老支書摸了摸胡子,也有些感歎:
“是啊,清風,你可别嫌誇張。咱們今天剛進養豬廠的時候,就連門口的保衛科小夥子,都差點把我們趕走。後來還是郭主任帶人來了,才放我們進去……”
蘇清風聽到這裏,這才突然發現,原來村裏的日子,并沒有那麽好過。
不說村裏面的幾個嬸子大娘,就算是穿着最體面的老支書,他的衣服擺,還有袖口、手肘處,容易磨損的地方,都有着幾個補丁。
而老支書的腳上,别說是蘇清風那種白鞋子,就連膠鞋都不是,而是一雙很有年代感的布鞋。
這打扮,放在鎮上還好,放在省城,難免被有些人,用衣服來看人。
老支書是個好人,兢兢業業一輩子,沒撈到啥好處,反而爲村裏人付出了許多。
可就是這樣,好人反而過不上好日子。
像是馬成功那樣的人,卻可以過得很滋潤。
蘇清風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他突然很希望,村裏的養豬廠能夠辦成功。
而不是僅僅隻爲了,給老爹找個正經營生。
來時的路上,花嬸這些嬸子,還繃緊精神,生怕自己暈車嘔吐,不過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緣故,在這麽颠簸的路上,居然沒有人暈車,反而都低下頭,一個個打起瞌睡來。
等到蘇家村的時候,還是車外面,許多小孩的驚呼聲,把車内的人吵醒了。
隻不過還不待老支書闆起來,把這些孩子給支開,這些小孩圍攏了一會兒,就四散跑開去,跑到更稀罕的大貨車那裏去。
大貨車的後面,有一隻躁動的母豬,以及幾隻四處逃竄的小豬。
可以說,除了殺豬的時候,大家夥都沒有一次性見過那麽多的豬。
瞬間,看着這些豬,村裏的皮猴,一個個的,不管男孩女孩,都像是開了狂歡會一樣,圍着母豬打轉,一個個,仿佛在看西洋景。
蘇清風一想到這個描述,再看看貨車司機略有些驚疑不定的神情,莫名有種好笑的感覺。
下車的時候,蘇清風甚至還聽到有些不着調的二流子在那感慨,“乖乖,這大母豬可真白啊……感覺比喬寡婦的皮肉還要白……”
蘇清風雖然對喬荷沒啥感覺,甚至印象還不大好,但是聽到這話,還是有一種忍不住想笑的感覺。
正巧喬荷今天也跑出來看熱鬧,偏偏就站在說話的二流子不遠處,她聽到這話,臉色頓時鐵青,想要說什麽,但是和這種人計較,最後隻會拉低自己的檔次。
沒辦法,隻能轉過頭,當作沒聽見。
蘇清風也随着人流,眼睜睜看着村裏的漢子,卸下這大貨車上的白皮豬。
白皮豬早在1900年的時候,就引入國内,因爲生長速度快,長膘容易,所以很容易就取代了黑色的跑山豬。
隻不過後世随着經濟水平提高,一部分已經開始對豬肉挑剔,不喜歡普通的白皮豬,轉而開始專門購買黑豬肉。
但是放在這個年代嘛……
甭管是白皮豬還是黑色跑山豬,隻要能長肉,那就是好豬!
那邊,花嬸已經帶着一大幫子人開始吹噓起在省城的見聞。
那可是省城啊!
村裏有多少人,一輩子縣裏都沒去過,頂多去過鎮上,就這……數目還是屈指可數的。
而另一邊,程默母子從車上緩緩下來。
程默他娘,也就是吳麗娟,剛開始下車的時候,神情還有些瑟縮,隻是她看了看四周。
周圍是和省城完全不一樣的風光。
沒有筒子樓,沒有供銷社,也沒有家屬院,隻有碧藍的天,綠油油的麥田,一陣風過,那麥田就像是海浪一樣,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分撥開來,柔軟的好似海底的水草。
空氣中盈滿了清晰的山林自然氣息。
但是同樣……這裏也有散發着異味的茅廁,以及……黃泥坯子的房子。
看着周圍,富有鄉土人情的一切,以及面色黝黑的村民,吳美娟的背,一點一點挺直。
她眼神中,露出一丁點的嫌棄,随後就湊到程默身邊,小聲道:“兒子,伱在這裏可是技術員,到時候跟大隊幹部談的時候,可得把價格說高點。”
程默聽到這話,當即就把眉頭皺起來了,他看向吳美娟,因爲生氣,臉色都微微泛紅:
“娘!你把我當什麽人了!要是沒有清風哥,我這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呢?我怎麽好意思說這話?”
在程家人面前,像是軟包子一樣,任人揉捏的吳美娟,此刻卻露出了強硬的一面,“娘都是爲了你好!娘難道還能害了你不成!你爹走了,現在就剩下你了,要是連你也聽娘的話了,娘還不如……”
面對吳美娟軟硬兼施的一面,程默卻已經習慣了,壓根就不吃這一套,他冷哼一聲,“不如怎麽樣?不如跟我爹走嗎?”
程默像是沒有看到吳美娟大變的臉色,繼續道,“你要是真爲我好,那當初就應該攔着程家那些人,把工作崗位給奪回來,不然咱們也不至于下鄉。這後果都是您作出來的,沒道理現在還要讓别人爲您做的事情負責。條件不好?忍忍不就行了?”
“别人都行的事情,憑啥您就不行?人家村子裏,好不容易搞出一個養豬廠,偏您又要搗亂,趁着人家還沒有養成的時候,獅子大開口……有您這麽做人的嗎?這不瞎搗亂?”
這死孩子!
自己說一句話,他有七八句可以頂撞自己!
真是大了,兒不由娘了!
關鍵是還數落起自己來了,吳美娟一時之間,氣得不行,但又想不到話反駁。
正好這時候,老支書背着手,叼着他的寶貝煙杆子過來了,看見程默,小夥子眼神清澈明亮,有一種虎頭虎腦的莽勁,一看就是個好後生。
想到這個,老支書就在心中默默點頭,笑着道,“程同志啊,關于你在村子裏當技術員的待遇問題,我們已經商量過了……”
話還沒說完,吳美娟突然站了出來,死死掐了程默一把,趁他吃痛沒有開口,急急忙忙道:
“老支書,你也知道,我們是省城肉聯廠出來的,不是一般鎮上的那種小廠子可以相比的,所以這待遇問題,你們可不能欺負我兒子年紀小,忽悠他。”
“要我說,首先得在村子裏有一間院子,不能是那種黃泥坯子房,那種震一震,灰塵就簌簌掉下來,多埋汰人……”
“還有,關于鄉下的工分,你們也不能欺負人……”
這張兩千九字……血虧啊……
明天我要早起跑步了,提前吃藥犯困,偷懶了。
早點睡,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