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風在一邊看着,甚至有些懷疑,蔡小琴的手上是不是拿了蒜,怎麽手心一抹,那眼淚水就跟斷了線的雨滴似的,嘩啦嘩啦地流下來。
蔡小琴還委屈地很:“剛子啊,那到底是你爹。哪有兒子跟爹生氣的事兒?娘也不容易啊,爲了你們幾個讀書,我是撕下臉皮,跑娘家問你姥爺姥姥要錢……娘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爲了伱們好?要不是因爲你們,娘也不可能……”
聽到這些像是抱怨,又像是邀功的話,馬立剛看着被緊緊握住的手臂,一時之間,掙脫不是,停留也不是。
他想要反駁,但是蔡小琴的話,就像是緊箍咒一樣,死死鎖在馬立剛的腦門上。
關鍵在這時候,馬成功還不耐煩地說了一句,“行了!愛走不走,不走拉倒!沒了我這個爹,你當他這小子算是什麽玩意!”
馬立剛頓時犯了牛脾氣,一把甩開蔡小琴的手。
蔡小琴還想再勸,隻是這時候,馬立剛身邊,突然多出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她年紀小,聲音脆脆的,“那就不走吧。這個家爹不像爹,娘你也隻顧着爹,幹脆散了拉倒,來去幹淨一點,也省得吵鬧。”
“小花!”
蔡小琴一聽到這話,擡眼見到是馬小花說的,氣得頓時叫出來,怒氣沖沖地就扇了一耳光。
蘇清風聽着這響亮的聲音,隻覺得這馬家的兩個大人,可能腦子都有點不清楚。
一整晚弄得跟後世的咆哮帝似的。
而且生氣了就甩巴掌……這又是個什麽道理?
這一大家子,說不準還是倆孩子看得明白些。
馬小花捂着臉,沒有淚意,也沒有委屈,有的隻是無盡的疲憊。
馬立剛将妹妹護在身後,目光冷冽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馬成功和蔡小琴,有些恍惚,又有些惱羞成怒。
他們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爲什麽兩個孩子,會對他們有那麽大的怨氣。
難道就因爲沒有交學雜費嗎?
正巧在這時候,蘇清風仿佛聽到了什麽動靜,微微擡起頭,朝遠方看去,那裏似乎有許多人在趕來。
緊接着,村裏的人也很快就感受到了異樣,放眼望去。
起初還看不清楚,來者究竟是誰。
但是等他們靠近後,村子裏的人,尤其是經曆過那些風波的大人,臉色頓時煞白。
隻見來時隊伍裏,一個領頭的男人站了出來,朝四周看了一眼。
亂糟糟的。
他也有點訝異。
這一村子人啥情況?
有電影不看,反而聚在這裏,不知道在幹嘛?
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情,男人清了清嗓子,朝四周看了一圈,“誰是馬成功?”
人群中,馬成功的腿一下子哆嗦起來。
即便是在夜色中,蘇清風依然能夠借着電影的光,看見馬成功蒼白的臉色。
他看到來人,拔腿就要跑,但是沒跑幾步,就被人給按下。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多了。
馬成功算是吓破膽子了,一點都不能扛事。
就他剛剛那樣,傻子都不相信,他沒碰那些東西。
果不其然,等到那些人回來的時候,馬成功已經被綁上了。
大冬天的,他整個人都冒着虛汗,看起來渾渾噩噩的,好像還在夢中一樣。
等看到蘇清風的時候,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掙紮起來,撕心裂肺道,“我要舉報!我要舉報……”
話還沒說出口,領頭的男人直接抓了團雪,塞他嘴巴裏,接着沖村裏人點頭,“事情解決,我們走了。”
說話的時候,他臉上帶笑,眼神卻與蘇清風在半空中相撞,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微微示意,然後又移開目光。
村支書和大隊長原本以爲,今天晚上,隻不過是熱熱鬧鬧地看一場電影,哪裏知道,還會整出這麽多幺蛾子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的事情,真正受到影響的,隻有馬成功,隻能說是一鍋粥裏出了一顆老鼠屎,另外倒也還好。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他們總覺得,今夜後來的事情,有些趕巧。
“趕巧?”
蘇清風聽到老爹這話,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見到這一幕,蘇四衛心裏頓時有了底,不再多說了。
蘇清風當然知道,今天爲什麽會那麽巧。
其實之前馬家鬧騰的事情,蘇清風還真沒算到。
他又不是神仙,什麽都能未蔔先知。
隻是想着,剛好趁村子裏看電影這個時候,大家夥都在,接着讓孫工動用點關系,把馬成功舉報了。
馬成功倒騰的那些東西,數額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絕對不小。
等到那些人大晚上匆匆趕來的時候,馬成功在衆目睽睽之下,就算想要逃跑,也沒有機會了。
至于他想要反咬……人都是孫工找人舉報的,他當然不可能讓馬成功牽出他和蘇清風來。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總算解決了一樁事情,蘇清風心裏也算是輕松了許多。
回家泡完腳,洗漱完,躺在床上,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吃了老太太拿來的雙黃蛋,蘇清風背着小挎包,又元氣滿滿地去上班了。
今兒國營飯店還是老時間開門。
迎來過往的顧客中,有新面孔,也有老面孔。
經過這段時間的發酵,國營飯店換大廚的消息,幾乎傳遍了鎮上。
尤其是蘇清風的那一手紅燒肉,那叫一個香氣撲鼻,大凡吃過的人,都隻恨錢包不争氣,不能自己錢生錢,票生票。
李根對于這些對蘇清風高度認可的傳言,沒有别人以爲的嫉妒,反而樂呵呵的。
嫉妒啥?
他本來年紀就大了,蘇清風廚藝好,到時候國營飯店效益好,自然也有他的功勞。
他才不幹那種排擠後輩的蠢事。
尤其是教過林明亮這種蠢貨後,他就覺得,蘇清風這種能夠在廚藝上舉一反三的人,簡直就是來拯救他的。
這日下班,國營飯店裏還有幾個老顧客。
蘇清風背好挎包,準備掐着點下班。
至于整理打掃一類的事情,自然不是他這個大師傅該幹的。
隻是蘇清風從後廚走出來的一刹那,頓時就樂了。
來人一身風塵仆仆,胡子拉碴的,兩眼中,甚至還有血絲,模樣看上去極其狼狽,隻是他看到蘇清風的時候,也忍不住笑了。
隻見這個男人出言調侃,“媽呀,可算是活着回來了。隻是來的不湊巧,今天吃不到大師傅的飯菜了。”
說這話的時候,張利民那是真的心有感慨。
這南下一趟,其中滬市肯定跑了,其它地方也沒少去。
這南方雖然沒有大雪封山,但是各種毒蟲山林還是少不了。
其中最危險的一次,還是張利民晚上開車的時候,被人劫道。
好家夥,那月光下,雪亮的刀刃上,殘留着的血迹,張利民到現在都還記得。
他隻記得在那危急關頭,自己下意識地掏出蘇清風送給他的弓弩,因爲平日防備着,這些東西都是随身攜帶,連帶着竹箭也是一樣。
弓弩雖小,但是也不知是怎麽做的,連竹箭都比普通的要鋒利許多,仗着弓弩速度快,張利民縱然準頭不怎麽好,多次實驗下來,也能射中幾次,仗着這一招,他才險險脫身。
可以說,蘇清風這次是真的對他有救命之恩了。
沒有這弓弩,張利民想要活下來,恐怕真的夠嗆。
就算活下來了,這次南下的事情,也基本上都辦砸了。
張利民即便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不怕别人笑話,他其實還有點腿抖。
蘇清風見他狀态不太好,主動待他去後頭,找了個角落裏的位置,把自己打包的飯盒打開,推給張利民。
“我瞧你應該沒吃飯,咱們邊吃邊說。”
張利民感激地看了一眼,覺得蘇清風這人是真厚道的老實人,連帶着他對于來時的決定,愈發确定了。
幫人也得看幫誰。
像幫蘇清風這樣的人,準沒錯。
張利民起先沒說話,因爲他确實是餓了。
跑長途的大部分時間,他吃不好睡不好,就算有醬料下飯,但那又怎麽能和熱湯熱菜相提比論呢?
這出車回來後,吃的第一頓飯,張利民算是吃的通體舒泰,意念通達。
等肚子裏約莫七八分飽後,他才停止了狼吞虎咽,抛起一個話頭,“蘇老弟,你覺得……你現在這個工資,咋樣?”
蘇清風沒想到張利民吃完飯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他挑高了眉頭,“工資嘛,日常用肯定是綽綽有餘了。隻是想要買什麽大件,也得好好想想。不過好在上升空間大,以後往上走的機會還有很多。”
張利民夾了一筷子,繼續道:“這我知道。憑你的能力,向上走是肯定的,但是……我如果說,在現在階段,就讓你工資再高一截呢?”
蘇清風眯了眯眼,故意玩笑,“張大哥,我可是信你的,隻是這……不會犯錯誤吧?”
“這哪能啊?”張利民筷子啪得一放,眼睛都瞪大了,“老弟,要不是你,這次我說不定就真死在路上了,哪還有機會再來看你。我這話說出來之前,其實已經考慮了很久了。說起來,還得回到過年那時候。”
過年那時候?
不待蘇清風反問,張利民就侃侃而談起來,“食品廠的罐頭事情,你也知道。想要南下賣出去,那是肯定沒有問題。但現在難就難在,想要走出口外彙的路子,隻怕沒有那麽容易。”
蘇清風點頭,“是因爲口味?”
“是了。”張利民咂摸了一下嘴巴,似乎在回憶着什麽,“我總覺得,咱們這食品廠的罐頭,比省城裏的差點味道,但真要說差什麽,卻又說不上來。”
“現在我剛回來,就聽說省城食品廠的大領導也來了,還來了好幾個大師傅,看來這次咱們紅崗鎮的食品廠,是真鉚足了勁要搞個大的。”
聽到這裏,張利民心裏是什麽打算,蘇清風也算是弄清楚了。
“張大哥的意思是,準備把我也塞進去?你還有這麽大的本事?”
張利民看着小老弟的眼神,頓時爽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哥都叫你老弟了,哥不幫你,幫誰啊?别人求我,我都懶得幫他!也就你,有能力,人又好,我這才願意推一把。”
蘇清風把飯盒往前推了推,“那你趕緊吃,吃完咱們就去食品廠。”
張利民愕然,有種自己被用完就丢的感覺,“老弟,你也不用這麽急吧?”
蘇清風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有句話說得好,早解決,早完事。”
鬼知道這句話是從哪兒來的哦……
張利民心中默默腹诽,不過他也沒有吭聲反駁,反而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準備一會替蘇清風沖鋒陷陣,牽線搭橋。
一想到這話,張利民自己心中也覺得有些好笑。
說完了正事,兩人又就着這次南下的事情,慢慢聊着。
吃的差不多了,幹脆走到食品廠。
食品廠的門口,可不是大爺,而是幾個年輕小夥子,因爲近來有大領導到訪,所以食品廠内的保衛科沒少花費時間和心思。
偏生省裏面大領導還帶了三個孩子和一個媳婦,那媳婦還是另娶,這後媽和前妻生的孩子,一天天的,就在那鬥法,保衛科的科長,沒少因爲這事掉頭發。
他私下裏,沒少因爲這件事情,和老婆嘀咕。
看來省城裏的大領導,也有不少煩惱。
要說張利民,在整個人紅崗鎮也算是混得不錯了。
見他來食品廠,身後還帶着一個蘇清風,門口的幾個小夥子隻是例行問了幾聲,也沒說其它的,直接讓他們進去了。
蘇清風本來以爲,這是看在張利民的面子上。
誰知道等到他走進食品廠了,身後才隐隐約約傳來說話聲。
“那就是國營廠的大師傅?這麽年輕?你确定嗎?”
“這我還能騙你?你是沒嘗過,這個大師傅做的飯菜……”
蘇清風聽到這話,嘴角提了提,看起來心情頗好。
張利民更是擠眉弄眼,“可以啊你小子,這國營飯店大廚的名聲,都傳到食品廠的保衛科來了。”
一萬二結束,天天晝夜颠倒寫書,臉上開始長紅血絲,兄弟萌我有點怕了,不熬夜了,先八千一段時間,讓我緩一緩,我本身也是在生病的,感謝大家的理解,麽麽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