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倫專注着【物品定位術】,在雨中狂奔,狂奔在街道上。
地上的積水因爲夏伯倫匆忙的腳步而濺起。
泥漿染黑了牧師光彩亮麗的鱗甲,污穢又馬上被雨水滌去。
雨愈發大了,從小提琴的獨奏變成了盛大的交響樂。
暴雨打濕了衣襟,雨珠在他的臉上滾下,勾勒出清隽的五官。
他沒有說話。
——
夏伯倫奔跑着,奔跑着。他努力地遠離傑克斯的新屋子,盡可能遠離法術定位到的第1個目标。
【物品定位術】隻能定位“最近”的檢索目标!
10米,20米,40米……
出現了!
第2個目标!
在夏伯倫被法術放大過的感知裏,第2個閃耀的光點出現了,清晰得就像黑夜中的燈塔。
這意味着他定位到了另一本款式與體積完全一緻的鐵皮書。
夏伯倫延着法術帶來的感知望去,那是警局的方向。
第2本鐵皮書在警局裏?
驚異隻讓夏伯倫躊躇了半秒,他沒有因此停下腳步。
這位知識之神的牧師按照自己的數學常識,在腦海中将已經确定位置的兩個目标點連成一條線段——線段的中點大緻是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後,他又于思維中做出一條垂直于線段中點的“中垂線”。
順着這條腦中做出的“中垂線”,朝遠離線段的方向移動,即可同時遠離這兩個目标,确保能成功定位第3個“最近的”目标。
萬古銜尾者的牧師在暴雨裏狂奔,渾然不在意雨水洗刷了他的面容和甲胄。
——
在綿延數百米的感知中,舊的燈塔熄滅了,又一座新的燈塔屹立于黑暗的海洋中。
第3個目标!
新的目标在一棟石灰岩鑄成的房屋裏。
夏伯倫認識房屋的主人,這是烏蘭的面包房。他曾親手将油紙包裹的金黃色薯條遞給夏伯倫。
金發少年抑制住情緒,新的證據愈發契合他原本藏在心靈深處的可怕猜想。
他就這麽向前奔跑。
第4個目标······
豎直的雨簾之後,鱗次栉比的石灰岩和木質房屋都變成了抽象朦胧的畫卷。
第8個目标······
除了雨滴碰撞地面的樂聲,四周寂靜得讓人心悸。
第13個目标······
小商店和面包房靜默無聲,像是一個個定格了的電影畫面,就連打着雨傘的行人都幾乎不曾見到。
第21個目标······
······——
第82個目标。
無風之鎮的警局、烏蘭的面包房、藍襯衫波爾露宿的帳篷、瑪莎阿姨的小木屋······
感知海洋裏持續出現的新光點已經讓夏伯倫麻木了。
在【物品定位術】的檢索下,新的目标一個接着一個出現。
這本鐵皮書似乎無處不在,它卻像是基準現實和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被珍藏在風息鎮每一位遵紀守法的居民家中。
對啊,他早該想到[這一點]的,夏伯倫想。
這就是爲什麽戰士傑克斯的新家中會有這本書——因爲它無處不在。
它不是陰影中密教獨一無二的法器,不是黑暗祭司小心隐藏的珍寶,它是風息鎮居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将房屋賣給傑克斯叔叔的鎮民,隻是将一個普通的生活用具遺留在了房屋的二樓。
夏伯倫來到了風息鎮的中心,鎮子上最大的廣場——“風歌廣場”。
具有諷刺意義的是,無風的小鎮從來聽不到風的歌聲。
新的定位目标就在廣場的方向。
雨的勢頭又突兀地減小了幾分,在綿綿的細雨中,有許多人聚集在風歌廣場的中央。
人群紛紛攘攘,聲音嘈雜。
夏伯倫左移右繞,湊了過去。他感覺到:
人群中,有不隻一本鐵皮書。
——
“爲什麽又是這個時候下雨?”
人群中傳出了聲音。
“火還是點不着。”
又聽見有人說。
“火之祭典又要推遲了嗎?”
還有一個人如是說。
接着,夏伯倫似乎聽見了安洛的聲音,混雜在人群的喧鬧聲中。
小牧師擠了過去,慢慢推開紛紛攘攘的衆人,一步步接近廣場的中心。
沒有了遮擋視線的人群,前方豁然開朗,難以想象的一幕映入了夏伯倫的眼簾——
在許許多多鎮民的圍觀下,在沒有風歌的風歌廣場中央,擺放着一個簡陋的木十字架,下方是雜亂的木材堆。
十字架旁邊,平放着一個沒有任何超自然表征的稻草人——不是會殺人的稻草魔像,而是真正普通的、不會動彈的稻草人。
十字架上,綁着一個男孩。
他如銀龍鱗片一樣閃耀的銀發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臉上。
男孩看起來多少有些緊張,但仍舊咬緊牙關,看起來還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必要的情緒。
安洛。
夏伯倫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相貌甜美的銀發男孩是法師女孩艾莉娅的弟弟、戰士傑克斯的外甥,是穿越當晚唯一治療法術作用的對象,是在沉默人群中第一個站出來贈與夏伯倫花朵以表示感謝的孩子,以及,
和夏伯倫一樣的異鄉人。
少年牧師迎着漫天的雨水,走上前去,來到了十字架前,安洛面前。
雨水打濕了夏伯倫融化黃金般的金發。
看見熟悉的亘古之光牧師來到自己身前,銀發男孩似乎心安了點,臉上的緊張神色緩緩消去。
然後,安洛鼓起勇氣,将眼睛睜大,用對于孩子來說代表“認真”和“請求”的眼神看向夏伯倫,以稚嫩的聲音開口請求這位神眷的牧師:
“夏伯倫哥哥,請問您知道,在大雨中點火的神術嗎?
“按照習俗,呃,麻煩您······
“燒死我。”
(新人作者試圖營造少許詭異的氛圍)
(感謝強字曰道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