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钰也在一邊恐吓,道:“如有假話,故意玷污武二爺的英名,你當心魂飛魄散就在眼前!”
其實地府裏,并不是沒有讓潘金蓮魂飛魄散的打算。
但是數來數去,她的罪名還夠不上這樣的重刑,要不,早就了斷了她,哪裏還會因爲她,頭痛了上千年?
“就是魂飛魄散,這些話,奴家也要說個清楚。”潘金蓮跪了下來,鎮定地說道:
“至于奴家是不是信口開河,這裏有天子鏡可以照驗。各位大老爺,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丁二苗點點頭,揮手道:“開始吧。”
“好,奴家從頭說起……”潘金蓮再磕一個頭,擡起臉來,說道:
“奴家和武大郎武二爺倆兄弟,本來都是清河縣人氏,屬于同鄉。那時候,我在張大戶家中做丫鬟,雖然足不出戶,但是也聽說過武家兩兄弟的名字。”
武大郎聽着一樂,道:“哦,原來大嫂那時候,就聽說過我?呵呵,呵呵……”
看他那傻笑的德行,似乎在回憶美好初戀,滿心甜蜜。
“奴家那時就知道,武家大郎是個賣炊餅的。武家二郎卻是一個浪蕩子,好的是耍槍弄棒,飲酒打架。但是那時候,隻是聽過這兩兄弟的名字,卻沒有見過面。當時哪裏想得到,這兄弟倆,竟然是我這一輩子的冤家!”
潘金蓮口齒伶俐,徐徐說道:
“奴家當時在張大戶家中,偏偏張大戶是一個沒臉皮的禽獸,每每調戲我。我受不了張大戶的糾纏,就把張大戶對我的撩騷,告訴了主家婆子。張夫人卻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閨房裏的英雄,當即就一哭二鬧,讓張大戶顔面丢盡。
盛怒之下,張大戶倒貼嫁妝,一頂花轎把我送給了武大郎。”
丁二苗和崔钰對視一眼,并無異議。這一段故事,耳熟能詳,潘金蓮沒有撒謊。
“世人皆罵我潘金蓮,爲蕩婦淫婦,無廉無恥,人盡、可、妻。可是有誰爲我想過,我要是果然瑩蕩,爲什麽當初沒有從那張大戶?”潘金蓮突然慘笑,道:
“張大戶也是巨富之家,家産不在西門慶之下。赤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光的是寶,也有犀牛頭上角,也有大象口中牙……。奴家若是早知後來之事,當初也就從了張大戶了。與人爲妾,總比被人罵成蕩婦的好。”
武大郎撓着頭皮,道:“大嫂,我雖然沒有張大戶那樣的家産,但是一日三餐,也能給你周全的……”
假如潘金蓮從了張大戶,那結果又會怎麽樣?
端坐在冥王寶座上,丁二苗看着潘金蓮的花容月貌,有些出神。
如果潘金蓮做了張大戶的小妾,那麽和武松就不會有瓜葛。武松就不會變成殺人犯,落草爲寇在梁山。他肯定還在陽谷縣做他的武都頭,因爲盛名在外而又年輕,所以武松前程廣大,說不定,後來會坐上朝廷大将軍的高位。
如果武松做了朝廷大将軍,那麽宋江那邊,就要失去很多助手。比如菜園子張清,大包子孫二娘,還有金眼彪施恩等人,都不會去梁山。而且,武松還會以大将軍的身份,帶兵征讨梁山,一舉蕩平水泊,讓大宋江山鐵桶一般,牢不可破。
蕩平匪寇,大宋必然國力強盛,金兀術就不敢南犯中原。他不敢進中原,就隻好繼續控制北方苦寒之地。因爲金兀術控制得緊,鐵木真的蒙古帝國,就沒有崛起的希望。
鐵木真不能崛起,就不會發動席卷歐亞大陸的戰争,那麽華夏國的火藥技術,就不會流傳到那些蠻夷之邦。那麽西方的工業革命,就不會出現,科學技術、社會經濟就不會迅速發展。
那麽就不會有後來的鴉片戰争,不會有火燒圓明園。
那麽……,唉!
“是啊,你當初……,爲什麽就沒有從了張大戶呢?”想到這裏,丁二苗脫口而出,喃喃地問道。
“上差大人……”潘金蓮一愣,随後正色說道:“我沒有委身于張大戶,隻因爲,我本來就不是蕩婦!”
呃……,丁二苗這才意識到自己跑了神,咳咳兩聲掩飾了一下,提高聲音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潘金蓮,你也不要爲自己立貞節牌坊。我不能因爲你當初,沒有委身張大戶,就認爲你是貞潔烈女。你藥殺武大郎,武松又殺了你,這和張大戶沒有一點關系。張大戶的話題打住,你繼續往下說。”
潘金蓮的臉上一陣青白交替,咬咬牙,繼續說道:
“奴家嫁與武大郎之時,武二爺因爲打傷了人,亡命在外。
我和武大郎在家中過日子,我也曾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裏隻在家中針線女紅。但是武大郎性格實在太過懦弱,很多浮浪子弟,在門前當着武大郎的面,吆喝諷刺,說道好一塊天鵝肉,落在了癞蛤蟆的嘴裏。
但是武大郎可曾有過一句話來?無非是傻笑。
常言道,人無剛骨,立身不牢。又加上武二爺打傷了人,對方經常來家裏索要醫藥費。武大郎思前想後,決定從清河縣搬到陽谷縣居住。奴家在陽谷縣遇上了西門慶,最後身敗名裂,這裏面,也有武二爺的一份功勞哩。”
丁二苗點點頭,看着武大郎問道:“大郎哥,你……大嫂說的,是也不是?”
“大嫂說的沒錯,我……是一個慫人。清河縣一班壞小子,天天調戲我家大嫂。加上我二叔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我在清河縣沒法住,搬到了陽谷縣。”
武大郎也不隐瞞,道:
“我經常說,二叔走了以後,我又想他,又怨他。怨他,是因爲他天天給我惹麻煩,他吃官司,也害我随衙聽候。我賣一個月炊餅賺的錢,還不夠他打一架。想他的是,隻要他在家裏,哪個王八龜孫子,敢在我家門前放個屁?!我二叔還不打斷他的狗腿?”
丁二苗嗯了一聲,道:
“長兄如父,武二爺惹了禍,武大郎做大哥的,自然要受牽連。搬家到陽谷縣,這裏面确實有武二爺的原因,但是潘金蓮說,和西門慶的孽緣,這裏面有武二爺的因果關系,卻是荒謬了點!
用武二爺的話來說,籬笆紮得緊,野狗鑽不進。潘金蓮,你自己的責任,不要推給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