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張一凡肯定的話,朱棣立刻嚴肅了起來,當即對張一凡說道:“這個不行,不能這麽公開教了,我馬上派兵,把所有聽課的學生都控制起來,萬一你這個課傳出去的話,我們的敵人也知道了這事怎麽辦?”
徐達和藍玉等人聽了,也是立刻跟着點頭附和。
“沒錯,能代替畜力,作用太大了!”
“特别是不靠風力的船,海戰無敵的,确實不能被敵人知曉!”
張一凡聽着他們的表态,有點傻眼,沒想到他們竟然是這麽想的。
回過神來,看到朱棣等人确實非常認真的樣子,張一凡便哈哈大笑起來。
“咋了?難道我說錯了?”朱棣一見,眉頭一皺,有點不滿地說道,“一凡,我給你說,這個事情你必須要重視,一如那火器改良一般,絕不能公開傳授的!”
張一凡聽得還是笑,一直笑了好一會之後,他才壓住了笑意問朱棣道:“伱以爲,那種動力裝置是說做就能做出來的麽?”
“難道不是麽?”朱棣聽了,感覺自己被自己妹夫嘲笑,肯定是有不對的地方,但是他想不出哪裏不對,便還是争辯道,“說起來,就一個燒水的道理而已,還不簡單麽?”
他這話還真沒說錯,其實就是燒水而已,甚至到了後面核能發電,本質上也還都是燒水而已。未來的很多科技,都是燒水。
張一凡聽了,點點頭,讓朱棣心中一喜之時,卻聽他話鋒一轉道:“雖然确實是燒水,但是,你知道要想做出真正有用的動力裝置,需要關聯什麽技術麽?”
朱棣聽出來,接下來估計是專業的知識了,他就說不上來了,不過還是順口問道:“需要關聯什麽?”
“鋼鐵冶煉,加工,車床發明使用等等!”張一凡嚴肅了起來,侃侃而談道,“其中還包括能量轉換原理,做功,壓強等等,說句不好聽的,雖然我已經上了兩節課,給了他們啓發,但是要想做出來,就憑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
朱棣和徐達等人聽了,頓時啞然。
他們沒想到,從大驸馬的話裏聽出來,這裏面還涉及了很多知識,而且還是他們聞所未聞的。
這人和人比起來,怎麽就那麽大的差距呢!
張一凡看着他們幾個人的表情,并沒有得意,而是繼續用非常認真的表情說道:“不管如何,等到這種動力裝置面世之後,别人看到了也一樣能知道這種東西是怎麽做的,但是關鍵是,做出來的技術,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就比如說蒙元吧,就憑他們的工匠能力,我把東西放他們面前,讓他們去模仿,他們都不一定能造得出來!”
聽到這話,朱棣和徐達等人,臉色頓時就輕松了起來。
當前大明最大的敵人,就是蒙元,他們學都學不會,至少就能讓朱棣他們放心不少了。
而張一凡這邊,還在繼續說道:“爲什麽?因爲他們工匠的儲備能力,根本不能和我們中原王朝相比。這個動力裝置的背後,涉及到了冶煉等方方面面。如果我們大明要繼續保持領先,一定要在工匠基礎上,或者說人才儲備上保持領先。我指得,就是各行各業的人才領先。這也是我爲什麽想要發揚我的新學,想讓父皇把新學加入社學,加到以後的科舉裏面去的原因之一。”
“将來的時代,如果朝廷隻注重四書五經,隻注重儒學的話,必然會被其他國家所超越。你們不要隻看到我們大明周邊的小國。這個世界很大,成吉思汗當年到過的地方,都在求變。匠學的進步,千萬不要小看。”
“未來的不說,我們可以回顧曆史,人類從青銅器的使用到鋼鐵的使用,不是靠儒學能有這個進步,而是匠人的手藝進步。火器的出現,對于刀槍劍戟又有多大的影響,你們幾個應該非常清楚。如此種種,都可以說明,技術的進步才是我們人類要想保持領先所最需要重視的。”
“……”
張一凡趁着這個話題,把科技進步這個概念展開,侃侃而談起來。
就見朱棣和徐達等人,聽得非常震驚。
大驸馬從古說到今,再談到未來,所舉得例子,他們也聽得明白。完全可以說,這是第一次,讓他們以一個從未有過的高度,認識到了匠人的活計是多麽重要?
雖然說,古代這些人,其實對于匠人也是比較重視的。任何一支軍隊,包括野蠻的草原部族軍隊,燒殺劫掠無惡不作,但是,都不會殺匠人,而是掠奪回去用。
但是,他們都隻會是基于當前匠人的劫掠而已,很少會鼓勵這些匠人發明創造。
而如今,張一凡所說得這個匠人重視的高度,在他們聽來,就是前所未有的。也讓他們明白,匠人技術的提高,對于國家會有多重要!
朱棣聽完之後,表情同樣很嚴肅,沉默了一會之後,他臉色鄭重地對張一凡說道:“明日我就要啓程前往遼東坐鎮了,臨走之前,我會給父皇寫一份奏章,我支持你的新學讓大明更多的學子學習,提升我大明的學識。”
徐達也是點頭說道:“明天我們幾個都要出發了,臨走之前聽你一番言論,真是開了眼界!”
……………………
張一凡在北平這邊以蒸汽機爲例子,教授他的學生以物理知識的同時,朱棣和徐達等奏章,先後沒差多少時間送到了京師,送到了禦前。
朱元璋看到他們的奏章之後,也是震驚。
張一凡那邊,是有他派過去的錦衣衛護衛。有關張一凡的言行,當然也會定期向他禀告的。
但是,錦衣衛校尉那邊的禀告,遠沒有朱棣和徐達兩人專門向他禀告這樣引起他的重視。并且,朱棣和徐達是專門針對張一凡的新學之重要而上奏章的。
如果說,朱棣還年輕,他在這方面還不算什麽的話,那徐達等資格夠老,眼光絕對是沒問題的,連他都是非常肯定張一凡的新學,那就不一樣了。
事實上,朱元璋自己認爲,他已經足夠重視自己這個大女婿的學問了。但是沒想到,根據這兩份奏章來看,絕對還是不夠重視。
聯系那個燒水的原理,徐達從各方面都指出張一凡學問的重要性。在奏章的最後,徐達甚至感慨到,匠學之重要,必須要改變過去的眼光來看待了。而張一凡的新學,就是提高匠學的學問,工具。如果普及開了張一凡的學問,那大明國力的強大,絕對不是嘴巴說說而已。
手中拿着朱棣和徐達等奏章,朱元璋陷入了沉思。
這個時候的他,其實一直在爲重新開科舉而準備。因爲舉薦制的壞處,非常容易形成朋黨,是他所不允許的。
并且,舉薦制所舉薦出來的所謂人才,在除了一開始之外的時間内,大部分都讓他不是很滿意,甚至有一種明顯的迹象,随着舉薦制實施越久,舉薦上來的人才就越差。
因此,恢複科舉是勢在必行。
但是,開國之後第一次恢複的科舉,問題又太多,最終還迫使他停止了科舉。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尋找一種新的科舉方式。要公平,又要選拔出真正有學問的,更要讓科舉選拔出來的人才能有一顆忠君之心。
總而言之,就是要能維護他朱家天下的統治。
爲此,他在儒家、道家和佛家之間選擇,最終決定選擇儒學作爲科舉内容。
不過朱元璋對于儒家學說也不是全盤滿意的,爲此花了不少心血來修改儒家學說。
首先,他确定以南宋朱熹之說作爲基礎,然後又揚孔扁孟,修改了孟子的不少語錄,甚至都把他的塑像都擡走了。因爲孟子主張“民爲重,君爲輕”的說法。
在這洪武十四年末的時候,朱元璋爲了他的科舉,其實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之前的時候,張一凡提出來,要當大明朝的聖人,想把他的學問放到社學中去,讓天下人學。
他本身其實是有些猶豫的,雖然不是納入科舉,但是終歸是會以官方的名義,讓天下人學習的。
不過文武百官都很熱情,都想學張一凡的新學,朱元璋自己也考慮到張一凡的學問确實能來錢,是有用的學問,也就答應了,想選拔了五十個學生過去試試。
結果沒想到,最新暴露出來的學問,在朱棣和徐達等肯定之下,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他們兩人都有在奏章中引用張一凡的話,說新學之普及與否,其實和王朝強大穩定與否有非常大的關系。
這麽一來,朱元璋想不重視都不可能了。王朝穩定與否,王朝強大與否,王朝長久與否,就是他最爲關心的事情。任何與這個沖突的事情,他都不會允許存在的。
想着這些事情,考慮了很久之後,朱元璋便擡頭看向在他側前方一直等着的大兒子,太子朱标說道:“我想召一凡回來,但是,鏡靜又帶着孩子剛到北平,又要舟車勞頓,怕是會有不妥?”
大概率來說,他是有求着張一凡的,因此,他不想因爲他來回折騰,結果讓張一凡的兒子出現意外。
當然,那是他的大外孫,也是有關系到。
但是,事關他即将頒布的科舉大事,他又不想耽擱,想着一定要當面和張一凡聊聊才好。
他也不是沒想到,派兒子朱标去一趟,但是,感覺這個事情又太重要,哪怕未來會是皇帝的朱标去談,他也還是不放心。
此時,朱标聽到他父皇的話,雖然還不明白爲什麽要召一凡回去,不過他自然也能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會有這個想法。
于是,他想了下回答道:“北方的天氣冷下來了,對于小孩并不是很好。可以讓一凡一家子南下來過冬,不要有路上時間的限制,應該也沒什麽的。”
朱元璋一聽,臉色一喜道:“對對對,該是來京師過冬才好,北方還是太冷了。”
這算是有了個爲張一凡一家好的理由,讓他下定了決心,也不管那些學生才到北方,就又下了一道聖旨,快馬送往北平。
………………
幾天之後,北平的張一凡接到聖旨,不由得有些無語。
這快馬送過去的聖旨,讓他一家回去過冬,一年來回這麽趕,這麽折騰的原因,聖旨中還隐隐歸結爲張一凡太能折騰,把原本以爲要好幾年的遼東戰事直接半年内就幹結束了的緣故。
當然了,朱元璋也很體貼,一如朱鏡靜北上時候一樣,張一凡這次一家人,還要再帶學生南下的過程中,要求沿途地方官當第一要務來接待,如果有怠慢的話,那是要嚴懲的。
聖旨中,朱元璋當然沒有說是因爲要和張一凡讨論新學的事情。但是,張一凡其實已經猜出來了。
要說這個時代,對于朱元璋了解的人,他張一凡必然是算其中之一的。他當時說出那麽大的一番話,要是不驚動朱元璋,那就怪了。
也行,北方還是太冷了。要說過冬的話,香山縣就不錯。
不過如今,還是要回南京去才好。
于是,在接到旨意之後,張一凡給朱棣寫了封信,又去燕王府和燕王妃做了告别,并且把北方的事情做了安排。比如說,肉松廠,魚松廠,養殖場等等,都有安排,然後才領着學生,浩浩蕩蕩地南下。
這五十個學生,可都是有家仆護衛相随的,至少大部分人都有。加上張一凡這邊,那是一兩百人的隊伍,絕對很龐大了。
要是一般的隊伍,地方上想要招待,絕對是很頭疼的事情,畢竟是要花不少錢的事情。
但是,這是大驸馬、榮國公一家子和他的學生南下,那就不一樣了,因爲,這可是财神爺!
地方上的鄉紳,最是積極了,搶着招待,哪怕隻是聽到一些大明财神爺的隻言片語,那可都是說不定有巨大幫助的。
就這麽的,張一凡一行人走走停停,路上用了快兩個月,到了洪武十四年年底才算是回到了京師。
求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