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陰天，落地的積雪大概到成年人的膝蓋稍微少一點。這麽算起來的話，之前的雪下得就是有點大的。
蒙古鞑子的騎軍，深一腳淺一腳地趕路，在午後時分終于趕到了永平府。
永平府也算是曆史悠久的，據記載，修建于東漢時期，到蒙元時稱爲永平路，直屬于中書省。等到大明洪武二年時，又改爲平灤府，屬北平行中書省。
不過很快，在兩年後改永平府。同時應兵事之需，由指揮費愚将原來的“月牙城”向東拓建新城，周九裏十三步，高三丈，内充夯土，外砌磚石，雄偉之勢，數倍于前。
永平府的人口大約二十來萬，是北地除了北平之外的第一大城，也是繁華之所。也是因此這，才被這支蒙元騎軍作爲劫掠的目标。
蒙古鞑子的先鋒并沒能搶下城門，但是也截斷了永平府通往北平的道路。
看着城門緊閉的永平城，蒙古主力大軍到了之後，隻能先駐紮下來，不管是人還是馬，都需要休整才行。
哪怕這些蒙古鞑子比較耐寒，可畢竟還是血肉之軀不是。隻是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永平城外，便是連綿不絕的蒙古包了，聲勢之大，爲這些年來之最。
蒙古鞑子的幾個頭目，自然是不用去動手安營紮寨的，他們在一起觀察永平府的城防。
“看到沒有，城頭上的守軍，有好些都是民壯，看樣子，明狗并沒有在這裏駐紮重兵！”樞密副使久通一邊指着城牆，一邊對平章别裏哥說道，“看來明狗還是怕這裏防不住，如果駐紮重兵的話，有可能被我們一網打盡！”
别裏哥聽了，點點頭說道：“如果駐紮重兵的話，隻要我們圍死這裏，斷了他們的援軍，便是一座死城。所以，他們必然是駐兵大都，背靠石家莊等地，才會安全。”
說到這裏，他心中估計了一下說道：“我們大概有三五天的時間可以從容攻打永平府，今天休整，做好攻城準備，明日正式攻城！”
說着話時，他又轉頭看向朵兒不花道：“派幾支人馬，去各地騷擾，讓明狗摸不着我們真正目的，就能再争取個三五天時間。明軍主力趕到，怎麽都要半個月時間。到時候，怎麽都能打下永平了。”
朵兒不花聽了，立刻抱拳領命，然後去執行軍令了。
沒過多久，有幾個蒙古騎兵，騎馬靠近永平府城頭，大聲喊話道：“大元帝國十萬精銳圍城，限你們明日一早前投降，否則城破之時便是屠城開始之時！”
然後，回應他們的，卻是城頭上射來的亂箭。不過這些勸降的鞑子有防備，倒也沒有傷到他們。
第一天，基本上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依舊是個陰天，并沒有下雨。但是寒風呼嘯，冰冷刺骨。
城外的蒙古大軍，在埋鍋造飯之後，便開始動了起來。
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一輛輛的投石車早已被組裝了起來，由十幾個鞑子一組的，把投石車推向永平城。
另外，他們還有雲梯，底下是可移動的，梯子可伸縮，并且頂端有倒鈎，能勾住城頭的那種，也被推了出來。
不管如何，蒙古鞑子入駐中原将近百年，各種攻城的手段，都是學了去的，軍中也不乏熟練的工匠。
就這個有備而來的攻城架勢，還有密密麻麻的蒙古鞑子兵，一般人看了，都能被吓到。
另外，城外比較醒目的，是一隊蒙古鞑子兵押着一隊人，大概五十來人，看着衣裳，就是大明的普通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去到帥旗那邊。
别裏哥見了，不由得眉頭一皺道：“怎麽隻有這麽一點人？”
昨天大軍休整的時候，也有小部分是沒有休整的，仗着馬快，到處掃蕩。永平府下轄的村莊，都被這些鞑子兵劫掠。
按照他們一貫的做法，财物搶光，房屋燒光，人口要麽劫掠去關外，要麽拿來當炮灰。
永平城才是他們的目标，因此，掃蕩城外的村莊，把大明百姓抓了當肉盾，便是他們最常用的攻城計策之一了。
此時，聽到質問，手下禀告說，明狗看到烽火之後都逃了，就這些，還是被他們追蹤到山裏藏身的地方抓來的。
别裏哥雖然不滿卻也沒有辦法，揮揮手讓他們準備攻城。
“嗚嗚嗚”地悠長号角聲響起，蒙古鞑子兵便開始了集結。與此同時，城頭上的守軍，也一下多了很多。
城外的蒙古鞑子不知道的是，城裏指揮兵事的并不是原來的指揮使費愚，而是大都督府佥事藍玉。
徐達在有了信号塔之後，重新對兵力進行部署，故意露出了清水明月關的破綻，自然也免不了把永平府當誘餌擺出來。
但是，不管怎麽樣，永平府是北地除北平之外的重鎮。就算當誘餌，也不能讓蒙古鞑子真得吞下了這個誘餌。真要如此，那就是戰事的污點，皇帝也不會允許。
因此，徐達就調了藍玉，領着三千騎軍，分批次悄然進入永平城，由藍玉坐鎮永平城。
此時，永平城頭上，費愚就跟在藍玉身邊，看着遠超預估的蒙古鞑子軍隊，看着一架架的投石車和攻城雲梯，有些擔心地建議道：“城頭上的兵力薄弱了一點，還有不少民壯，要不把第二批充實到城頭上吧？”
藍玉正在用單筒望遠鏡觀察敵陣，壓根沒理他的話。
費愚見了，猶豫片刻，就又建議道：“那要不先開炮轟掉那些投石車如何？”
藍玉這時候，大概是觀察完了敵陣，放下了單筒望遠鏡，轉頭看向他，冷聲喝道：“沒本将的軍令，轟夷大炮不得開炮。違背軍令者，斬！”
說得話，斬釘截鐵，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費愚聽了，心中不由得又是失望。永平城這邊，配備了三門最新的轟夷大炮，比起原本的火炮，射程遠了好幾倍不說，還打得精準，威力大。
他雖然聽了藍玉的話，卻有些不甘心，指着城外蒙古鞑子的帥旗說道：“如果不轟擊投石車，那轟夷大炮的射程，瞄準了鞑子帥旗那打得話，說不定……”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見藍玉冷眼斜視看向他，露出一絲冷酷之意，頓時，硬生生地把他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
這個藍玉的治軍之嚴，他去看那三千騎軍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了。雖然他不認爲，藍玉能怎麽樣他，好歹他是一衛指揮使，但是，不知道爲什麽，他心底深處，還真是有點怕。
當然，這也和費愚知道藍玉背景有關，外甥女是太子妃，将來當皇後的。絕對算是皇親國戚，他是得罪不起的。
他正在想着時，卻聽藍玉又冷聲下令道：“把這段城牆的本地民壯調離，換上本将帶來的人。”
費愚有點不解，擡頭看去，立刻看到了，城外的蒙古鞑子押着一隊百姓過來當肉盾了。
這一下，他便立刻明白藍玉的意思。是怕本地民壯不敢下手，因此要換人防守。換句話的意思是說，藍玉怕是不會顧及城外那些肉盾了。
想着這個，費愚更是有點忌憚藍玉了。連忙答應一聲，不敢有任何違背之意，連忙去執行軍令了。
藍玉掃視了一眼城外帥旗所在，他早就通過望遠鏡看到幾個鞑子頭目的身影了。他比費愚更知道轟夷大炮的威力，也明白集中三門轟夷大炮轟擊的話，那幾個鞑子頭目，絕對會死幾個，打破鞑子的圍城，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這并不是他要的。
這不，就見藍玉又拿起了望遠鏡，觀察遠處山頭上的信号塔。他發現，信号塔有動作，顯然是在向外面傳遞什麽消息。
準備了這麽充足，要是不能一口吃掉城外所有的鞑子，那就真得太對不起這麽好的機會了！
悠長的号角聲，轉爲急促，蒙古鞑子的攻城戰，終于開始了。
有的鞑子兵，騎馬迅速靠近城牆，也不要求準頭，就向城頭方向射箭，還有的鞑子，驅趕着背着一袋袋泥土的馬匹去填護城河。
配重式投石車也被推到陣前，向城頭上發射石塊。而那些大明百姓，則被驅趕着當了這些投石車的肉盾，被綁着站在各架投石車的前面。
永平城頭上，也開始了反擊，用弓箭，火槍向那些靠近的鞑子兵射擊，也有火炮在發射，但是一如投石車一眼，準頭都是不行。
鞑子帥旗之下，别裏哥等人，自然在觀察着攻城情況。
看了一會之後，樞密副使久通便帶着驚喜的表情對别裏哥說道：“這個守城的明狗看着也不怎麽樣嘛，要是我，便不會做無謂的反擊，等到真正開始攻城的時候才會反擊。”
别裏哥的表情也是輕松了起來，淡淡地說道：“你别忘記了，我們大軍展開之下，城裏頭至少以爲有七八萬以上的人馬，能不怕麽？”
“這倒也是！”久通聽了，笑着點頭說道，“隻要明國援軍不到，這永平城該是十拿九穩了！”
戰事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蒙古鞑子隻是虛張聲勢，最終隻是填了一段護城河而已，就收兵回營了。
第二天的時候，大軍再次攻城，依舊是雷聲大雨點小。
等到傍晚時分，久通便笑着說道：“隻是一天多的時間，就耗掉了城頭守軍不少弓箭彈藥了。最多再有兩天，估計就能攻上城頭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說道：“探馬也沒消息，顯然明國援軍還沒消息。就算來了，我們在灤州那邊的虛兵，也能吸引明國援軍的注意。”
言外之意，永平城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可就在他得意的時候，有探馬從北方飛馳而來，吸引了他們幾個人的注意。
“報，西邊有明國軍隊沿着長城一線往東而來，大約五千左右的步軍，兩千左右的騎軍。”
别裏哥一聽，頓時感到意外，連忙追問具體情況，随後，便疑惑了：“這支明軍是什麽情況？該是薊鎮那邊的明軍，不可能那麽快得到消息啊！”
朵兒不花聽了，立刻便回答道：“末将知道了，這支明軍該是前往清水明月關駐守的，這剛好可以解釋爲什麽清水明月關的防守幾乎等于無，其實就是這支明軍沒有趕到，也能解釋爲什麽這支明軍這個時候有動作，絕對不是收到我們入關的消息而做出的應對之策！”
“沒錯，從時間上推測，該是如此！”久通聽了，也是點頭道，“不要說不可能這麽快得到消息，就算知道了，明軍也不可能就隻是派出這麽一點人馬趕來救援的。估計這支明軍聽到我們入關的消息之後，便會吓得縮回薊鎮去了。”
别裏哥聽了他們兩人的說話，點點頭認同道：“可惜我們這次入關的目的，是要拿下永平府，要不然就回師吃掉這支明軍！”
說完之後，幾個人商量了下，便派出一支小隊，去威脅那支明軍，把他們吓回薊鎮算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三天下午，蒙古鞑子的主力，正式開始攻城了。打得非常激烈，有幾次，都差點殺上城頭了，隻是很可惜，就差一口氣，又被明軍守住了。
别裏哥等人正在可惜的時候，探馬又來報了。
“什麽？那支明國騎軍還在繼續向清水明月關前進？”
聽到這個消息，别裏哥感覺有點不對了，從道理上來說，明軍沒可能孤軍深入啊！
久通也是有點疑慮道：“該不會是要把我們堵在關内吧？”
朵兒不花聽了，立刻搖頭道：“不可能，就這點人馬，如果沒有明國援軍增援的話，就不怕被我們吃掉麽？”
他們的主力在攻打永平，其他地方都有疑兵，明國援軍主力沒個十天半月，壓根就不可能知道他們主力在哪裏！
别裏哥聽到他們的話，看看永平城，最終下令道：“明日全力攻城，早點拿下永平，然後回師吃掉那支明軍！”
爲了穩妥，朵兒不花領着三千騎軍趕去攔截騷擾那支明軍，不讓那支明軍趕到清水明月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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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