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人把消息報到胡惟庸這邊之後,胡惟庸頓時大怒,一下便把食盤給砸了,吓得那些正在搶吃的猢狲,一下就散去,叽叽叫着躲到了院子角落,猶如樹倒猢狲散的那種。
兒子在外面惹是生非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這一次被送去了應天府衙門,卻是頭一遭。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自己的兒子有不對的地方,也不至于送去衙門!
當胡惟庸聽說還是驸馬護衛射殺了馬匹導緻他兒子差點就沒命時,頓時就怒了,立刻闖了應天府衙門,不但要求放人,還要追究那個護衛的罪責。
他知道驸馬肯定不會有事,但是把矛頭對準了那個護衛,卻是可以鬧一鬧的。
馬車都沒撞上,憑什麽射殺馬匹,萬一他兒子死了怎麽辦?
鬧起來之後,大概率就是各退一步,這個事情差不多就應該這麽過去了。
然而,讓胡惟庸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在應天府衙還沒有一個結果呢,就見大隊錦衣衛蜂擁而入,把他給抓了。
這一下,他就有點懵了。
宰相府,也被錦衣衛包圍,雖然不是抄家,但是搜查什麽卻是顯而易見的。
洪武十三年,這才剛開始,就出了這麽大一個事情,頓時就震驚了京師所有的勳貴和文武百官。
韓國公世子李琪,就憤恨地對他爹說道:“隻是差點撞到而已,竟然如此不講理,連宰相都抓了,公道何在?”
那個柳家村的小子,竟然如此得寵,要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皇帝呢!碰一下都不行!
這個認識,讓他嫉妒地無以加複。本來,這種受寵,該是他的,因爲本來就該是他娶了臨安公主的。
但是,李善長聽了兒子的話,卻是沉默以對。
李琪看他爹不說話,便又恨聲說道:“爹,這個事情,你要出來主持公道,要不然,那小子豈不是會無法無天!”
李善長聽到這話,忽然伸手,一個巴掌打了過去,發出“啪”地一聲響,抽了李琪一個嘴巴。
李琪有點難以置信,伸手捂着自己被打大臉,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善長,憤怒地質問道:“爹,爲什麽打我?你也要護着那小子,到底誰才是你兒子?”
“蠢貨!”李善長有點恨鐵不成鋼,厲聲喝道,“我交代過的話,都抛腦後去了,不打伱打誰?”
李琪紅着眼睛,還要再說之時,下人不敢近前,遠遠地禀告道:“老爺,二老爺求見!”
李善長聽了,深吸了口氣,按下了心頭火氣道:“帶過來!”
說完之後,他去端茶喝,順便平複了下心情。
很快的功夫,就見李存義大步出現,看到李琪被打在那委屈的樣子,要是換了平時,他肯定會問情況。
但是此時,他卻是顧不得,隻是看着他大哥說道:“哥,陛下真得是太過份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李善長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啪”地一聲,把李存義的話給打斷了。
随後,就聽李善長冷聲開口喝道:“就因爲他兒子的事情,鬧這麽大,合理麽?你們沒過腦子的麽?”
李存義聽了,也是有點懵。這個事情,就是不合理啊,所以才讓人氣憤!
不過,他顯然是了解他哥的,便立刻問道:“那哥的意思是?”
李善長看看他,然後又看看被打的兒子,然後才冷聲回答道:“當今皇帝是什麽人?他會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我敢斷言,皇帝回頭宣布的罪狀,絕對不是此事。之所以會如此,這個事情,隻是引子而已!”
說到這裏,他看着自己弟弟和兒子一臉不解的樣子,便隻好耐心解釋道:“胡惟庸做事任性了,皇帝對他不滿已久。我早就叫你們保持距離了,他遲早會出事!”
李善長了解皇帝,也了解自己的老鄉,被他舉薦上去的胡惟庸,這幾年來,胡惟庸幹了什麽事情,他豈會不知道。
他說完之後,看到兒子還想說話的樣子,便提高了一點聲音,用斷然地語氣說道:“你們要是不信,那就看着好了。胡惟庸的這個案子,都離遠一點。我們這位皇帝,是舍得殺人的!”
聽他說得如此之重,不管是李存義,還是李琪,都不敢說話了。
李善長的能耐,他們當然是清楚的。再不濟,大明開國第一功臣的名頭,也是有足夠份量的。
果不其然,過了兩天之後,皇帝召開禦前會議,公布了這次事情的情況。
錦衣衛指揮使毛骧舉報,胡惟庸獨斷專行,擅自定奪生殺廢黜大事。内外各部門的奏章,他都先拿來看,凡是不利于胡惟庸的,便扣下不上呈。哪怕皇帝已經幾次旨意重申,依舊我行我素。
各方面熱衷功名之徒,以及失去了職位的功臣武夫,競相奔走于其門,賄送金帛、名馬、玩好之物,不可勝計。
另外還查出,誠意伯劉伯溫之死,也和胡惟庸有關。
以上事項,錦衣衛都有認證和物證,包括從胡府搜出擅自處理的奏章副本,數不清的金銀珠寶,還有胡府的仆從作爲人證。
洪武皇帝雷霆大怒,下旨抄家,并且抓捕行賄胡惟庸的文武官員,胡惟庸下錦衣衛诏獄。
另外,洪武皇帝還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責了另外兩個宰相,直言胡惟庸如此肆意妄爲,離不開他們兩人的放縱。特别是汪廣洋,沉溺酒色,荒于政事,更是荒唐。
因此,衛國公鄧愈罰俸祿一年,廢宰相一職,改任京師武備堂司業,籌建京師武備堂;忠勤伯汪廣洋,罰俸祿一年,費宰相一職,改任國子監司業。
中書省設立多年,宰相之位,皆負皇帝之望,故廢中書省,六部之事,直接上報禦前。另設文淵閣,協助太子和皇帝處理政務。
地方上廢除行省制,設立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分别擔負行中書省的職責。
這一連串的公布,讓所有人都懵了。
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出名了的,不是驸馬,更不是胡惟庸的兒子,而是之前默默無聞的錦衣衛。
本來以爲,這新成立的錦衣衛,隻是天子近衛中的其中之一而已。結果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由錦衣衛指揮使毛骧舉告,扳倒了三個宰相,撤掉了中書省,廢除了宰相職位。
整個事情中,突然告發,人證物證都是份量十足。甚至連早些年誠意伯的死,都被錦衣衛給翻出來了!
随着一大堆和胡惟庸案有關的文官武将被抓,幾乎所有人都怕錦衣衛上門。
不過沒有人知道,在這個事情的背後,其實還有張一凡的影子。
當然了,大部分都是洪武皇帝的意志,是朱元璋早就有這個打算的。張一凡的事情,作爲引子爆發之後,成了朱元璋決定動手的最後一根稻草,引發了這次事件。
其中文淵閣的設立,就是來自張一凡的建議。武備堂的設立,也是因爲張一凡。
所有人,包括朱元璋都不知道的是,因爲張一凡的出現,雖然曆史還是滾滾向前,發生了胡惟庸案。
但是,這個位面上的胡惟庸案,還是和曆史上的胡惟庸案大不相同。
曆史上的胡惟庸案,是謀反案,牽連之廣,持續時間之長,都是非常嚴重的。
但是,這個位面上的胡惟庸案,并不是謀反案,而是貪贓枉法,渎職,謀害誠意伯以及抗旨不遵等數罪并罰的案件。
雖然說,也确實牽連了一批文官武将,卻遠沒有原本曆史上多。且這種貪腐案,并不會還有秋後算賬的可能,不可能持續幾年。
洪武十三年剛開始,朝堂上就全是胡惟庸案有關的事情。案犯從錦衣衛诏獄移交三法司定罪,朝中衙門改制,地方衙門改制,讓皇帝到地方官員都不得不爲之忙碌。
至于張一凡,反而無官一身輕,也沒有參與進去。
雖然還沒有結果,但是胡惟庸肯定是死罪難逃,其他牽連的官員,有個六十貫錢的紅線,指不定也會死上一批。
對此,張一凡壓根不管,他的精力,都放在了修建柳家村别院和創辦玻璃廠的事情上。
柳家村别院的設計圖,早在去香山縣之前就已經差不多,又經過三年的沉澱,已經更爲完善,交給了柳家村的柳五牽頭在修建。
玻璃廠的位置,離柳家村也不遠。鄭敬學從柳家村社學中脫身出來了,就跟在張一凡的身邊,跟着忙玻璃廠的事情。
有關的工匠,因爲朱元璋之前有許諾過,張一凡就從京師找了最好的工匠過去,人手是不缺的。
幾家玻璃廠的股東,錢早就到位了,資金自然也是不缺的。
張一凡把有關玻璃燒制的知識,講給鄭敬學聽,并且承諾給了他百分之一的股份,大概就是省了一百零四貫錢。當然,這個玻璃廠的原始股,别人就是再多幾倍的錢,也别想買到股份的。
這讓鄭敬學激動萬分,沒想到驸馬真得給了他股份,那是真得一心撲在玻璃廠上,拉都拉不走的那種了。
洪武十三年三月初,朱元璋那邊的錢莊還沒影子,還在忙着改制的大事,張一凡這邊都玻璃廠就已經建好了,并且試生産,調試配方之後,也能制造出一尺左右邊長的平闆玻璃。
正好,柳家村的别院也已經修建好,窗戶什麽的,全都預留着,便直接裝上了玻璃窗。甚至風景好的幾面牆,都拼裝上了玻璃,類似一個大号的玻璃窗。
這一下,屋子是絕對亮堂的。甚至南京這邊還有倒春寒,天氣冷的時候,拉開了窗簾,還能免除寒風,就能在屋裏曬太陽。
修建柳家村别院的柳家村人,都是有幾個錢的,一看之下,頓時二話不說,立刻也給自家換了玻璃窗。
由此帶動其他人看到了這個玻璃窗的好處,都不用宣傳,就有人也想着裝這種玻璃窗了。
張一凡的親戚,特别是幾個股東,自然是有資格參觀張一凡的别院,首先會去有樣學樣,又是有廣告效應,帶動了其他人學。
玻璃廠設在京師裏面的玻璃店鋪,很快就人滿爲患,都是過去問價錢的。順帶着又看到店鋪裏面擺設的其他玻璃器皿,自然也有心動的。
對于玻璃,張一凡壓根就不用去刻意宣傳,生意自然就好了起來。
但是,張一凡自己卻是沒關注這些,而是要完成他給朱元璋以及周王的承諾。
凸透鏡和凹透鏡的燒制,打磨,是重中之重。他親自給予關注并給指點,給鄭敬學講解了光學的一些知識,讓他打造望遠鏡和近視眼鏡以及老花鏡。
除此之外,他親自給玻璃工匠講解,虎克顯微鏡的制作。
虎克顯微鏡是十七世紀中期由虎克發明的,能觀察并描述單細胞生物,包括觀察到肌纖維、細菌、精蟲、微血管中血流等等,打開了微生物學的大門。
當時虎克顯微鏡怎麽制作,一直是個謎,沒有其他工匠能打磨出虎克顯微鏡的鏡片,一直到後世才揭秘出來。
虎克顯微鏡的鏡片,壓根就不是人工打磨,而是利用重力才有那麽完美的鏡片。原理很簡單,就和水滴一個道理。
不知道的,怎麽都不可能得到虎克顯微鏡,但是知道原理的,隻要能燒制玻璃,就能做出來。
這個時候,京師這邊,有關胡惟庸案也到了結尾的時候。
三司會審結果并報皇帝禦批,胡惟庸被判了剝皮充草,抄家。其兒子手中也有人命,判了死刑。
其他牽連的文武官員,被判剝皮充草的,還有二十一人,流放瓊州的五十四人,杖責、罰薪的有三百三十多人。
可以說,這個胡惟庸案的波及面,是遠小于原本曆史上的。
結果出來之後,剛好是張一凡這邊拿出了玻璃成果的時候,京師上下的注意力,一下便集中到了玻璃廠這邊。
這不,聽說驸馬、榮國侯要在朝會上進獻千裏眼,就連胡惟庸案中受罰的衛國公都出現了,想要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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