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想起來了,大明開國一代名将鄧愈,就是在這次班師途中染病,不治身亡的。
但是,曆史上并沒有記錄鄧愈是得了什麽病死的。
想到這,他又想起一事,便問朱标道:“大嫂的爹是什麽病沒的?”
曆史上和鄧愈相同結局的,還有一個常遇春也是打仗歸來的路上,突然就挂掉了。
後世有陰謀論,說朱元璋覺得他們功高震主,封無可封,就把他們幹掉了。
對此,張一凡卻不是這麽認爲的,這些将領再厲害,能厲害過徐達?徐達怎麽沒有暴病而亡呢?
再說了,朱元璋自己都公開說了,大明開國第一功臣是李善長,他都沒事,在曆史上要到朱标死了,立一個年幼的繼承者,并且朱元璋自己也時日無多的時候,才幹掉李善長的。
因此,在前元勢力還很大的情況下,說朱元璋因爲功勞大的原因就把常遇春和鄧愈幹掉,反正,張一凡是不信的。
此時,張一凡想起來,他就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什麽?
朱标聽了,不知道他爲什麽突然問起這個事情,但還是馬上就回答道:“就是征戰時候染了天花。”
說到這裏,他又感激地說道:“多虧了你解決了天花問題,要不然,這天花鬧得,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聽到這話,張一凡忽然想起,如同常遇春這樣的,明末滿清的名将,愛新覺羅家重要人物,代善最有名的兒子嶽托,也是在一次入侵關内的時候染上天花挂掉了,沒能活着出關,這是有曆史記載的。
這麽看來,誰要是得了天花,那可真不是誰強壯不強壯的問題,而是開盲盒,運氣不好,像這種身體素質最強的武将,在他們壯年之時都容易挂掉。
從這個角度來說,鄧愈是不是就有可能,也是因爲天花挂掉的?
張一凡想到這裏,便連忙問道:“那我們大明軍隊是不是都已經接種了牛痘?”
朱标聽了,點點頭回答道:“自從你去年證明接種牛痘可以防治天花之後,父皇最先在邊軍中接種了牛痘……”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感覺自己妹夫面前,是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便透露消息道:“還讓邊關那邊給敵人散播了天花瘟疫,也是如此,在你和老四比試的時候,邊關統帥才能比較放心地趕回京師觀戰。”
“……”張一凡聽了,頓時無語。
老丈人的嗅覺還真得是靈敏,從邊軍接種牛痘可以不得天花這一點,立刻就想出大明軍隊的優勢,然後給敵人制造了麻煩。
真不愧是開國皇帝,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有一點點戰機,都能迅速抓住并且利用了起來。
這麽想着,他便問朱标道:“那這也是說,衛國公那邊也全都接種了牛痘!”
“當然!”朱标聽了點點頭道,“就連伱這裏這麽偏遠的香山縣,都在你來之前接種完了牛痘,你還用擔心邊軍?”
說完之後,他感覺自己說得有點嚴肅了,便解釋道:“天花瘟疫,隻要是人,都會怕,有解決的辦法,誰不想第一時間就解決掉?是不是?”
“對了,這個事情方面,父皇當初還下了嚴旨,地方上如果一個月之後還有鬧出天花的,地方官問責。”
張一凡聽了,心中就放心了不少,這麽一來,大明朝就不會有因爲天花而死的人了。
那個衛國公同學,是不是就會改變命運了?
想到這,張一凡忽然又想起來,馬皇後也是染病死的,雖然沒記載馬皇後是什麽病,但是說馬皇後是睡覺的時候得病,自己都知道這個病治不好,因此不讓朱元璋遷怒于禦醫。
後世有一部電視劇,就猜測馬皇後也是死于天花。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馬皇後也不用在五十一歲的時候就死了!
不過這個死因,張一凡是有些懷疑的。
常遇春和鄧愈兩人,都是四十歲出頭,正當壯年的時候突然死了。按理說他們的身體壯碩,一般的病不容易要他們的命。
最爲關鍵的是,他們兩個人如果是天花死的,身邊的親衛跟着死幾個,曆史上不留下什麽記載也沒什麽,畢竟隻是親衛,壓根沒名氣。
可馬皇後就不一樣了,她在深宮大院内,天花從哪裏來?并且她得了天花的話,身邊人被傳染,比如其他妃子,甚至是朱元璋,那史書上就不可能不記錄這個事情吧?
所以,張一凡不相信馬皇後是天花死的。但是,他也不是醫生,不知道馬皇後可能會是什麽病死?
他在想着這事,朱标的思緒卻已不再想天花,甚至都不再提宰相的事情,而是對張一凡說道:“你給父皇所提得股份說法,就是剛才所說共同利益,分紅分錢的事情吧?”
“嗯,是的。”張一凡聽了,便解釋道,“這樣朝廷也可以不用多出錢,利用别人的錢,就能做原本需要很多錢才能做得事情。并且因爲利益綁定的原因,做起事來會更有效率。”
有錢莊借貸的事情作爲參考,比如香山縣縣衙蓋了那麽多的水泥房,卻隻是出了一小部分錢爲例子,朱标已經能理解這個事情了,便回答張一凡道:“好,這個事情我知道了,回去我會和父皇詳細解釋。”
說到這裏,他又馬上繼續下一個話題道:“還有,你給父皇提及的什麽專利,這個事情,父皇是有顧慮的,感覺不好做。”
“嗯?”張一凡聽了,有點疑惑。
朱标見了,便給他解釋道:“主要是你提得這個獨門絕活,到底怎麽證明是他的獨門絕活,指不定江西人會這個,山東人也會這個,朝廷要是認了江西人,那山東人那邊怎麽辦?”
“還有,如果有豪強強占了某個人的獨門絕活,跑來朝廷認了,那原本那個人是不是連自己的獨門絕活都要看那豪強的臉色了?”
“最爲關鍵的一點,既然是獨門絕活,那爲啥要告訴朝廷,自己留着傳給子孫不好麽?朝廷保護,也就隻有幾十年時間,哪有傳給子孫更好?”
“……”
聽着朱标一條條地在說,張一凡可以确認,老丈人和大哥确實是經過認真考慮的。從他們總結出來的情況看,還是自己想得簡單了。
未來的好東西,未必就适合這個時候。
聽着朱标的說法,其實還存在一個問題,就是百姓對朝廷的不信任。
過了好一會之後,朱标說得差不多了,便問張一凡道:“你看,這個什麽專利的事情,怕是不好辦?你還有其他什麽想法麽?”
之前沒回張一凡,一是因爲當時朱元璋在忙,二是書信溝通太麻煩,朱标來了,當面溝通,就容易多了。
張一凡聽了,便把剛才考慮之後的話說出來道:“大哥,你看,我們這麽改怎麽樣?”
“你說!”朱标一聽,頓時心中一喜,能聽出來,自己這個妹夫知道這些問題之後還這麽說,說明是有解決這些事情的辦法。
于是,就聽張一凡給他說道:“就拿水泥作坊來說吧,目前我們燒制出來的水泥作坊,其實應該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比如配方,是不是加入其他什麽東西後燒制出來的水泥,會更好,有更多方面的應用?又或者,成本上是不是會更省一些……”
朱标其實覺得,這個水泥很好啊!
可是,在張一凡提出了種種可能性之後,他也不敢确保了,是不是會有更好的水泥。
因此,他便認真聽着,看張一凡到底是想說啥。
“……所以,我打算在水泥作坊内部設立一個研究組,就是抽調精通水泥燒制,并且有頭腦的人來嘗試怎麽改進水泥。這個錢,和這個人力,我覺得是有必要花的。”
“再有,魚松作坊,也同樣設立一個研究組,看怎麽做法成本更低,更美味?總不能一直是依靠鏡靜,也得有其他人來做這個事才行。”
“還有,農事方面、嶺南的水稻、水果等等的種植,同樣設立研究組,來研究怎麽提高産量這些事情。”
張一凡一口氣舉了幾個例子,然後才總結道:“這些研究組有了成果,那就重獎他們,鼓勵他們再接再厲;如果法子對全天下都有用的,那朝廷也要保護,給這些作坊獎勵,就等于是鼓勵這些作坊去做這些研究。這種也算是專利的保護,不過對象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各作坊。等這些實施久了,摸熟了,再推向民間,或許就可行了。你看,這樣怎麽樣?”
朱标聽了,點點頭說道:“你這麽說得話,我覺得倒是可以。”
不過,緊接着,他話鋒一轉又道:“但是,那些匠人,能研究出個什麽成果麽?就他們的學識,能推陳出新,做出比當前更好的東西?”
這确實是個關鍵點,張一凡聽了,便回答朱标道:“确實,能得到成果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如果培養他們能讀書識字,多看多分析,讓他們更有學問,那是不是就有更大的可能,得到一些成果呢?”
真要是種地的老農來研究,他隻會自己知道的那點,就算是善于琢磨,那也等于是閉門造車,要想有成果,真得很難。
這個道理,同樣适合其他行業的研究。
這也是爲什麽,古代一直是以讀書人爲尊,因爲他們通過閱讀,能懂得更多,眼界打開,自然就更容易推陳出新了。
要是在别的地方,朱标可能還有疑惑,但是,在香山縣這幾天的參觀,他一下就明白了張一凡的意圖,當即帶着一點驚喜問道:“所以,你在香山縣努力讓老百姓都識字,就有這方面的考慮?”
普通工匠肯定創造力低,但是,有文化的工匠,那創造力就高了,這是很自然就能想到的事情!
張一凡聽了,當即回應道:“沒錯,并且他們學的,最好不是詩詞歌賦、四書五經等傳統書籍,而是雜學,諸子百家中和自己幹得活有關的那些。這麽一來,他們就容易知其然而後知其所以然,博采衆家之長,就容易出成績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之後又補充道:“我想到了一部分,總結了一些規律,寫了書放在藏書閣,但是現在還沒什麽人去借閱。主要是香山縣這邊的學識水平還很低,處于一個識字的過程中。”
朱标一聽,當即來了興趣,便站起來說道:“走,去你的藏書閣看看。”
之前參觀的時候,藏書閣是沒去的,當然,宋濂他們是自己去的,反正朱标是沒去。
相對其他皇帝來說,朱元璋絕對是個務實的皇帝,并且眼下大明開國才到第十個年頭,朱元璋還在尋找他治國的理念采用何種學說爲好?
受他的影響,朱标自然也是一個務實的太子。參觀了香山縣,感受到香山縣的欣欣向榮,聽了張一凡的解釋,感覺到所謂雜學的經濟效益,他當然是感興趣的了。
張一凡看朱标很有興趣的樣子,他自然也是高興,當然是陪同的,便跟着站起來說道:“那和大嫂打個招呼,就說我們出去了。”
“呵呵,不用,就讓她們在那折騰吧!”朱标聽了,隻是笑了下回答道。
在縣衙後院這邊,張一凡挖了個小型泳池,教會了朱鏡靜遊泳;如今朱鏡靜成爲了教頭,正在教太子妃和朱雄英遊泳。
在嶺南這種天氣裏,玩水其實一種享受,就算學不會遊泳,都能玩得不亦樂乎。
張一凡聽了,便對朱标說道:“大哥,回頭你也學下,很容易就能學會遊泳的。到時候,我教你,或者讓大嫂教你都一樣。”
如果大明皇帝都會遊泳的話,估計就會少幾個落水死的皇帝了。在原本曆史上,正德皇帝、天啓皇帝好像就是和落水有關。
朱标聽了,隻是笑笑,沒有答複這個事情。
他在香山縣已經來了一段時間,總不能一直待在香山縣,可香山縣的一切,都是太新奇了,還有好多要看,要想,忙着呢!
……………………
藏書閣離縣衙不遠,走幾步路就到了。
讓張一凡和朱标想不到的是,出去逛的宋濂師徒,竟然就在這藏書閣閱覽室。
張一凡修建這個藏書閣的時候,就是按照後世圖書館的樣式來修建,有閱覽室可以安靜看書的。
并且,他對這個藏書閣的标準很高,比如,縣衙裏面才能享受到的冰塊,藏書閣這裏也有。
這麽一來,香山縣這麽熱的天,藏書閣這裏就成了避暑熱門地點,還是免費的那種,但是前提是在這裏認真看書,要不然就會被趕走。
也是這個原因,藏書閣在香山縣甚至以外的地方都有名,很多人就算爲了避暑,都願意來藏書閣看書,無形中也促進了香山縣的文風。
閱覽室有三處,其中兩處是安靜看書的地方,另外一處,有擋闆隔開,允許小聲讨論看書遇到的問題。
朱标和張一凡一過來,就有底下人過來禀告,說宋濂師徒在讨論問題。
不過朱标并沒有馬上過去,而是先看了下離他最近的兩個閱覽室,發現裏面很多人都在認真看書,于是,他也沒進去,就去了藏書閣,查看藏書閣的規模。
藏書閣這邊,又分内外兩層,外面一層,借閱者能自己動手翻看想看的書籍,如果覺得想看,就拿着書去管理員那邊辦手續;
裏面一層,借閱者就沒法翻看了,隻能看到對應的書籍介紹,如果想看,就需要管理員幫忙取了。
朱标看了下,這裏的書籍種類繁多,從經史子集到宗教經典,再到諸子百家、詩詞歌賦等等都有,但是要說量的話,還真不是很大。
張一凡陪着朱标,給他沒事道:“這還是懸賞的結果,又派人把廣州那邊的書鋪都買了個遍。如果要繼續擴大藏書規模,恐怕還要去江南那邊收集才行。”
從東晉開始,特别是宋朝南遷,帶動了江南的繁華和文風的鼎盛。其他地方,終究是比不上江南的。
雖然張一凡覺得還不滿意,可朱标卻看得很是意外,連聲贊道:“嶺南這邊能有這樣的藏書閣,已經很了不起了。”
說完之後,他有些好奇地問道:“不是說,有不少你寫得書麽?我怎麽沒看到?”
張一凡聽了,苦笑一下,用手一指邊上空着的一大塊地方說道:“大部分書都在那裏,被人借走了!”
朱标一見,很是驚訝道:“那些都是什麽書,這麽受歡迎?”
張一凡聽了,回答道:“《仙劍奇俠傳》一套,《誅仙》一套,《三俠五義》一套,反正就是鏡靜鬧着要聽得故事,她都記下來,印刷成冊,一些發賣,一些收在這裏。”
有一點讓他沒想到的是,《三俠五義》比其他仙俠類的更受追捧。
朱标看過一些《仙劍奇俠傳》,主要是裏面的行文方式和他父皇讨論過,但是,忙于政事,他就算有興趣,也沒那時間看這些閑書的。
此時聽到張一凡的話,便笑着對他說道:“你啊,還是閑,那麽好的腦子,有想這些的時間,還不如多想些其他有用的啊!”
張一凡一聽,卻是不贊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