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珠江岸邊,竟然都用水泥修築了一個堤壩,非常明顯,一直往南延伸。
朱标一行人,進入廣東之後,對于風災帶來的危害,已經看得麻木了,之前并不覺得有啥。
可是,從看到水泥堤壩之後,這區别就非常明顯了。
沒有堤壩的珠江邊,能看到好多缺口。哪怕已經風災過去好多天了,還依舊能看到珠江水在當初風災來臨時的破壞痕迹。
而在下遊這邊,其實也能看到有的水泥堤壩被狗啃了一樣的,有一個個缺口。可是,基本上還是有效地防住了,沿岸并沒有見到大段的江水拍打後的脫落。
可以看到,水泥修建的堤壩,确實能有效防治河水的侵襲。
“香山縣真得是這麽有錢?”朱标見了,忍不住開口說道,“連河堤都已經用水泥修了!”
真得是眼見爲實,從這水泥堤壩就能窺到香山縣有多富裕了。
方孝儒在邊上聽到了,跟着感慨地說道:“聽我爹說,這些可都是縣衙出錢向水泥作坊買來的水泥。就是施工隊乃是之前俘獲的海盜,不用付工錢,但是據說幹活也是非常積極,因爲表現好的能轉爲香山縣民籍。”
朱标聽了,心中不由得想着,這些都是新政的功勞啊!看出來,一凡是幹得真不錯!
由此,他也更是期待,到了香山縣城之後,又會是怎麽樣一個場景。
并沒有等多久,遠遠地,朱标在船上就能看到,遠處有建築群出現,定睛看去,頓時,讓他很是吃了一驚。
這倒不是說,是規模有多大?畢竟不關哪裏,規模再大,能大得過京師的規模?
朱标又不是鄉下人!
但是,此時,他其實就如同一個鄉下人一樣了。
因爲他看到的建築群,竟然全是水泥建築群。一如當初他在柳家村見到的一樣,全是水泥房子。
可眼前所見,又比當初的柳家村不知道要大多少!
“這是到縣城了?”朱标詫異地用手一指,問身邊的藍玉道。
藍玉聽了,搖頭說道:“沒,縣城還在下遊五裏左右。”
說到這裏,他想了下又補充說道:“去年底末将剛來之時,記得這裏該是個五十多戶的村子而已,還都是茅草房。”
在外人面前,他在稱呼上就正式了一些。
朱标聽了,又是詫異地說道:“你是說,如今不但茅草房全部改爲水泥房,且還和五裏外的縣城連成片了?”
藍玉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指着那一片建築說道:“末将記得原本這裏都是荒地,這裏修建了這麽多的房子,也就是最近這半年的事情吧!”
“不可思議,真得不可思議!”宋濂捋着他的額下長須,搖頭感慨道。
一行人不再說話,都是靜靜地看着岸上的情況,眼神中都是震驚。
終于,船隊往一個港口靠去。
可以看到,這個港口有很多個碼頭,船也有很多停靠着。不過這時候,有幾個碼頭被清空了,顯然是這邊有準備接駕的。
藍玉見了,又對朱标說道:“末将上個月巡視淇澳島防務經過這裏,這邊都還沒有那麽大的。”
朱标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還能說什麽,隻能說變化太大!
“殿下,驸馬和公主在那邊!”錦衣衛指揮使毛骧忽然出聲,用手指着給朱标提醒道。
朱标沿着他的手一看,果然看到了張一凡和朱鏡靜兩人的身影。特别是朱鏡靜,已經開心地在那揮手了。
一見到他們兩人,朱标不由得也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當即吩咐道:“通知下太子妃,到地方了。”
因爲是走親戚,屬于私事,張一凡這邊就沒有大張旗鼓地領着全城百姓來迎接,而是自己夫婦倆過來了。
朱标夫婦剛上岸,朱鏡靜就已經帶着笑容沖過去了,喊了一聲“大哥大嫂”之後,就去逗她的侄兒了:“小雄英,想姑姑了?”
“姑姑,好吃的呢?”朱雄英竟然記得她,伸手向她要吃得了。
朱鏡靜歡喜地把他抱到了懷裏說道:“放心,姑姑做好吃的是最拿手的。”
看到這一幕,一衆人等都笑了。
張一凡看向朱标和太子妃說道:“大哥大嫂一路辛苦了,還是趕緊去縣衙吧,外面太熱了!”
秋季的香山縣,依舊還是很熱的。
到了後衙這邊,那就涼快多了,朱鏡靜帶着太子妃和朱雄英離開,而張一凡則陪着朱标在後衙大堂内坐了,喝茶解暑,并且說說話。
他和朱标坐在主位,兩側自然是藍玉、宋濂、方孝儒、毛骧等人陪同。
朱标想着剛才來的路上所見到的,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一凡,香山縣真得全都是水泥路、水泥房了?”
至少他一路從港口過來的時候,路上見到的,包括那些小巷子,全都是水泥修築。
“是啊,基本上都是了。”張一凡聽了,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說道,“夏秋季節多風災,這靠海的地方,雨水也多,自然要趕趕工,用水泥修了,就能讓百姓少遭點罪!”
朱标一聽,忍不住問道:“那得要花多少錢?”
“不算多!”張一凡聽了,笑着回答道,“虧了四哥把俘虜都留給我了,那些官道、河堤等公共地方就都用免費的施工隊,省了不少錢。”
宋濂聽了,很是好奇,便問道:“驸馬,那到底花了多少錢才有如今這麽多的水泥房子水泥路?”
驸馬說不多,那總得有個數吧?
朱标也想知道答案,便看着張一凡等答案。
張一凡已經知道在座的是誰,便回答他道:“縣衙這邊,也就花了五萬貫左右而已!”
朱标:“……”
宋濂:“……”
……
所有人聽到,都是目瞪口呆。
五萬貫?這也叫不多?
朱标回過神來,立刻便搖頭說道:“一凡,大哥是認真地,到底是多少?”
“就是五萬貫左右吧,具體的數字,鏡靜那邊記着賬,回頭大哥想看,讓鏡靜拿給你看便是!”
聽到這話,朱标忍不住說道:“當初你來香山縣的時候,父皇一共才給了伱一萬貫錢,你這香山縣又是偏僻的下等縣,這才過去了一年左右,縣衙哪來的五萬貫?”
其他人聽了,不由得都有點意外。沒想到驸馬當初來香山縣的時候,皇帝竟然還給了他一萬貫,看來是真得重視驸馬啊!
與此同時,他們也和朱标一樣好奇了,香山縣是怎麽樣變得那麽有錢的?
張一凡聽了,笑着對朱标說道:“大哥,五萬貫隻是小數目了,等到年底結賬的時候,香山縣的賬面上,至少該有二十萬貫!”
朱标:“……”
藍玉:“……”
衆人:“……”
在座的這些人,全都驚呆了。二十萬貫?瘋了吧?這怎麽可能!
結果,張一凡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看他們都驚呆了的樣子,他就又繼續說道:“保守估計,如果到明年年底結算,應該能到一百萬貫左右。說起來,還是香山縣太小了,允許香山縣的官商到外地去做買賣,我有把握賺更多的錢!”
因爲老丈人規定他隻能在香山縣折騰,因此隻能是外地商人來香山縣做買賣,好多利潤就給了這些二道販子了。
此時,一聽他說下一年還能到一百萬貫,這隻是一個縣而已,這些人全都麻了,因爲超出了他們能想象的範圍。
其實也是,在他們的認識中,哪來的官辦企業,特别還是很賺錢的官辦企業?
因此,該麻就麻,很正常的事情!
好久之後,朱标回過神來,才咳嗽一聲,對其他人說道:“大家想必也累了,且想去休息,明日再過來!”
聽到他說話,其他人回過神來,其實是有一肚子話想問,可無奈太子殿下發話了,他們就隻好告辭。
除了朱标夫婦住縣衙,毛骧護衛之外,其他人都安排到了縣衙外面的客棧。
宋濂等人一出來,壓根就沒想着回客棧休息,而是在香山縣城逛了起來。
實在是對香山縣太好奇了,不先逛一逛,看一看,回去也沒法好好休息。
而朱标這邊,把閑雜人等都打發走了,甚至連毛骧都被他給趕走之後,就見他一臉嚴肅地看向張一凡說道:“香山縣到底如何,其實并不重要。我這次來,主要是因爲父皇對你做得這個事情,有些不高興,你有什麽解釋?”
說完之後,他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展開之後就放在了他和張一凡之間的這張桌子上。
一開始,張一凡聽了一驚,老丈人對自己有意見?
不過随後,他低頭一看那張紙,原來是失蹤了的那張告示,便笑着說道:“我以爲是什麽事情,原來是這,父皇說啥了?”
看到自己喜歡的這個妹夫似乎不以爲意,朱标有些無奈,隻好再解釋道:“你是縣令,不是撒手掌櫃,你招這些幕客是幹什麽?是不是不想做事,就想吃喝玩樂了?懶政了?”
張一凡聽了,點了點頭道:“差不多!”
朱标一聽,頓時愣住了,他以爲張一凡會辯解,沒想到就承認了。
不過,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質問,張一凡就主動回複道:“以前香山縣一窮二白,什麽事情都要我操心,那是沒辦法的事情。可如今,香山縣戶籍的就有十萬餘人,常住人口更是達到了二十三萬以上。如果我事無巨細都要過問,就算我會分身術,多分出幾個人來也不夠處理的啊!”
朱标聽了一愣,沒想到香山縣果然有這麽多人口,正想問話時,就聽張一凡又繼續說道:“而且如果我是無巨細都管,那就沒有重點了,精力都耗在雞皮蒜毛的事情上,香山縣也不可能越來越好。”
張一凡說到這裏,又對朱标說道:“大哥先等下,我去拿些文書過來你看看。”
說完之後,不等朱标回話,他就起身出去了。
朱标這邊,并沒有攔阻,隻是看着張一凡走出去的身影,臉色倒沒有一開始那麽嚴厲了。
很顯然,對于剛才張一凡所說得話,他覺得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般來說,都不用上等縣,中等縣以上,就會有縣丞、主簿來分擔縣令的一部分活了。如今香山縣已經遠超上等縣的規模,還是一凡一個人,确實忙不過來。
心中這麽想着,朱标感覺在父皇那邊也有所交代了。不過,公開招聘,也太過招搖了,完全可以上書向父皇先說明情況的。
這個一凡,做事還是不夠成熟。
朱标心中這麽想着時,就見張一凡拿着一疊文書回來了。
“大哥,你看看這些文書。”張一凡一邊說着,一邊把那疊文書放到了桌子上,并且順手翻開一本,推到了朱标面前。
朱标看去,卻見這份文書上,貼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某某某的建議,然後還有紅筆寫着照辦,然後一個官印。
他早就有鍛煉政務,一眼就看出來了,紙條上的内容,就是對文書的處理意見;而紅色難看地字,明顯就是自己這個妹夫的,别人寫不出這麽難看的字,官印也是證明。
看完一本,他又去看另外的文書,發現都是類似。
當然,也有區别的是,有的不是照辦兩字,而是寫了該怎麽樣,或者遺漏什麽,有打回重新寫,最後才是照辦的簽字和官印。
看完這些,朱标眼前一亮,感覺這是個好辦法啊!
所有這些文書的處理,都在縣令的掌控之中,但是,又不用太費縣令的精力!
他不知道,張一凡這套做法,其實就是把大明朝後面行成的内閣模式搬過來用了。
那些招聘來的幕客,就是相當于那些内閣輔臣,作用就是給文書票拟,就是缺少一個司禮監,要不然連簽字畫押都能有人代勞。
當然,這樣放權的話,就要小心别人弄權了。
此時,張一凡就實話實說道:“大哥,我沒有父皇和您這樣的精力,所以無奈之下就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既能辦好事情,又能讓自己輕松點,不至于一天到晚就處理這些事情。”
朱标一聽,心中很是感同身受,其實他想說,我也沒父皇那個精力,不過最終,這個話沒說出口,畢竟得有大哥的樣子。
張一凡其實對于這個話題是蓄謀已久,不過當時以爲是要和老丈人說這事。
但是如今和太子說,也是一樣。
這不,就聽他對朱标又感慨地說道:“大哥,你說,父皇這精力,仿佛用不完一樣,真得是太厲害了!”
朱标聽了,微微一笑道:“那确實是,父皇也一直有教導要勤于政事,事關天下百姓,可不能馬虎啊!”
說到這裏,他看着張一凡,語重心長地說道:“也是如此,父皇聽說你有賴政的迹象,就很不高興了!”
“嘿嘿!”張一凡聽了,笑了下,朱标對自己人确實仁厚,放肆點也無所謂。
這不,朱标聽了,壓根沒當回事。他放下了招聘幕客的這個大事後,就想問問其他香山縣的情況了。
可就在這時,卻見張一凡露出了疑惑之色說道:“大哥,這麽一來,我就有個疑惑了!”
“嗯,什麽疑惑?”朱标一聽,好爲人師,立刻坐端正了點,準備教導張一凡一番了。
張一凡見了,依舊保持着疑惑說道:“大哥,你說我們大明皇帝,一個個都會和父皇這樣有這麽充沛的精力勤于政事麽?”
說到這裏,他連忙補充說道:“大哥,别誤會,我知道您肯定是可以的,我是指以後!”
朱标一聽,心中默默地回複了一句:你也高看我了,我也做不到父皇那樣啊!
不過表面上,他肯定是不會露出這個心思的。而是腦海中立刻閃出了朱雄英伸着手在說要好吃的畫面。
頓時,朱标心中咯噔一下,在回答張一凡的問題時,就比較謹慎了:“應該……不可能吧?”
張一凡聽到他這回答,心中暗笑,肯定是不可能啊,這老丈人就是超人來的,以後的守成皇帝,怎麽可能和他一樣勤于政務,精力充沛地不要錢一樣。
心中如此想着,他便又問朱标道:“那大哥看來,如果父皇以他自己的标準要求以後的皇帝,一旦以後的皇帝做不到的話,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他這個問題,其實都不用問,朱标想到他兒子的時候,就有點擔心了。
此時,聽張一凡這麽一說,朱标心中一動,便看着張一凡說道:“一凡,你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張一凡聽出來,朱标不笨,已經知道他有想法了,便回答道:“剛才得大哥提醒,我就想到了一個問題,要想我們大明朝能長長久久的話,應該要符合一個木桶理論才好!”
朱标一聽到張一凡說大明朝的長久,立刻關心起來,不過也因此更爲奇怪,大明朝的長久,還和木桶有關系?
于是,他連忙疑惑地問道:“木桶理論?什麽木桶理論?”
這個妹夫,老是會出一些驚人言論,但往往又是有道理的,因此,他在問出話的同時,就有點期待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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