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聽了,稍微一愣,然後想了下才回答道:“如果差的多,想必威力會減弱吧!”
說話間,他不是很确定。
倒是他們身後的朱五聽到,插話說道:“殿下,驸馬,火藥遠距離運送之後,在戰前會重新混合一次的。”
很顯然,朱棣沒有實戰經驗,對于這些細節并不清楚。但是,軍中将士,打多仗的就會知道。
聽到這話,朱棣若有所思。
張一凡見了,便伸手搖了搖火藥桶,然後對朱棣說道:“你看到沒有,這火藥裏面的不同的成份,肯定輕重不一,假定一個非常極端的例子,不斷地搖晃,那最終的結果,肯定是輕的到上面去,重的在下面,你說對不對?”
朱棣聽了,也伸手搖晃下火藥桶,然後認真地盯着看。
半天之後,他有些疑惑地問道:“然後呢?”
張一凡聽了,指着火铳兵那身上的小袋火藥說道:“同樣的道理,隻要是裝這些粉末狀火藥的袋子中,如果時間長了,肯定都會有這個問題。所以,這大桶的火藥會重新攪拌,但是小袋的會不會呢?是不是會影響火藥威力?”
朱棣聽了,不由得點點頭,感覺張一凡說得有道理。
如果說一個比較不注重細節的人,可能會說無所謂。但是,朱棣卻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對于張一凡提出來,有可能會影響戰事的細節,他都是非常在意的。
張一凡這邊,還有話說。隻聽他又問朱棣道:“如果軍隊在行軍途中,或者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突然遭遇敵襲,就是來不及給你重新攪拌火藥,那這火藥的威力大減,是不是有這種可能性?”
“絕對有!”朱棣聽了,嚴肅地點點頭回答道。
于是,張一凡便馬上問道:“那我們既然發現了問題,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
“……”朱棣一聽,頓時傻眼,怎麽解決?
好在他算是比較了解張一凡了,也就不多想,看着張一凡說道:“伱肯定有主意了,對不對?”
張一凡聽了一笑,便問他道:“你見過屎殼郎滾屎球麽?”
“???”朱棣一聽,一串冒号,什麽屎殼郎,還屎球?
他壓根就沒多想了,帶着一點興奮,拍了下張一凡道:“你小子的腦袋聰明,快說說具體怎麽做吧!”
張一凡有點無語地看了下被朱棣拍得衣裳,留下了一個黑掌印,伸手過去拍拍,發現拍不掉,隻好算了,對朱棣說道:“可以加水先弄濕火藥,然後陰幹,弄成小的,顆粒化的那種,我覺得這種做法,每顆火藥的成份就會差不多,也不會輕重分離了!”
這就是黑火藥的顆粒化了。
在原本的曆史上,西方是在1405年左右的書中有記載,也就是十五世紀初有的。
而在華夏,有出土的明朝地雷上發現顆粒化黑火藥,據研究是人工而不是自然形成的可能性爲大。
另外,在戚繼光的《紀效新書》以及其他明朝中後期的兵書中,也有記載。
隻是明末财政崩潰,武備松弛,連軍饷都發不出來,更不用說再去嚴格要求火藥了。
東西方還有區别的一點是,西方的火藥顆粒化,是用尿,而東方記載是用水。
具體細節上,張一凡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侃侃而談。
這種事情,隻要說出來了,就沒有難度。提個醒之後,明初人才濟濟,皇帝也不昏庸,自然有人能做得出來。
此時,朱棣聽了用水弄濕火藥,頓時有些疑惑。哪怕陰幹了,那這火藥還能有用?
畢竟才是十六歲的年齡,見過的确實太少。但是,年輕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容易相信張一凡說得話,畢竟是已經有例子在了的。
因此,朱棣沉默了一下之後,便對張一凡說道:“好,那我先讓人去試試看。”
張一凡給出了這個建議之後,就回去了。
這一次,朱棣這邊并沒有強留。
鴛鴦陣已經練熟,接下來是對抗訓練還有實戰訓練,這些事情,朱棣認爲,張一凡都是幫不上忙的。
并且,不管怎麽樣,張一凡拿出了五萬貫錢,又提出了一種近距離殺傷的火炮思路和改良火藥的思路,這已經遠遠超出他對張一凡的期望。
張一凡這邊,對朱棣的練兵也是很滿意的,甚至他都有點期待,還有兩個月不到時間了,朱棣到時候會不會真得打敗藍玉,讓世人震驚掉下巴?
如果能打敗藍玉的話,這個無論如何都算是大禮包,沒算食言了吧?
他不知道,此時京師的輿論,已經有一些變化了。
張一凡不要世襲爵位的賞賜,反而要了五萬貫錢的事情,随着皇帝兌現了承諾,真得給了他五萬貫,比試的事情再次開始受人關注。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輿論基本上都認爲燕王和驸馬是不自量力的話,那如今大部分都已經轉變了這種負面看法。
“有志不在年高,要是一點志氣都沒有,那能有什麽出息?”
“沒錯,燕王和驸馬都是真正的好漢,這次挑戰敗了沒關系,但是這口氣就是得争一争!”
“咦,我說老王,你以前不是這麽說的啊!”
“你看驸馬人這麽好,我肯定站驸馬這邊啊!”
“對對對,驸馬這麽好,有情有義,還有大功德,當然是好人,怎麽可能會不自量力呢!”
“……”
同一件事,在立場發生變化之後,看法一下便有了變化!
但是,有點遺憾地是,雖然很多人的立場改變了,但是他們對結果的看法,依舊沒有改變。
對于這些,張一凡自然是不會關心的。此時的他,開始操心他在柳家村的别院了。
朱鏡靜的琴棋書畫技能,正好有了用處。張一凡描述,朱鏡靜畫畫,開始他們别院的設計。
兩口子,待在自個府裏,倒也是舒服。
這一日,張一凡夫婦倆,把别院設計地差不多時,底下人忽然來報,說鄭敬學求見。
鄭敬學算是張一凡的啓蒙老師了,張一凡自然是要去見一見的。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不止是鄭敬學一個人來的:他把他爹給帶來了。
張一凡馬上知道,朱元璋同學還是聽勸的,估計是錦衣衛去各地核實有結果了,鄭士元算是清官,就放出來了。
于是,他自然是恭喜,祝賀鄭士元雲開霧散,大難之後有大福。
結果又讓他沒想到的是,鄭士元說他要告老還鄉,回家種田去了。
看到張一凡愣住的樣子,鄭敬學便解釋道:“我爹當官,一心爲國爲民,卻突然遭遇牢獄之災,如若不是驸馬一番言詞,最終還不知道會怎麽樣。而且如今爲官,俸祿微薄,甚至都沒錢給我娘治病,虧了驸馬給得那些錢,才治好了我娘。因此我爹想了,還不如回家種田算了。”
他和張一凡是算熟人了,知道張一凡是個什麽樣的人,因此,這樣的話,他也敢說。
哪怕他爹在邊上擠眉弄眼的給他打眼色,他也無視了,把真實情況說了下。
張一凡聽了,還真得是有點唏噓。
洪武朝當官的,還真不止鄭士元一個人有這種想法。
之前有個尚書,也是告老還鄉,回家種田去了。朱元璋不理解,就偷偷派人去核查,結果他派去的人到了地方後問田間老農,那誰誰誰家怎麽走?
結果這個老人就是那個告老還鄉的尚書。
這個事情,張一凡是記得的,隻是名字忘記了。類似的事情,他看過的至少有兩個。
像鄭士元這樣的好官,如果辭官回去種田,還真是老百姓的損失。
可是,如果鄭士元不辭官的話,除非撈些外快,要不然養不活一大家子,也是個問題。
在洪武朝當官能當的滋潤的,必然有其他财物來源。
想着這些,張一凡感覺,自己有必要找時間和朱元璋同學好好聊聊了。就不知道以前聊得幾次事情,朱元璋同學有沒有聽進去,最好也能問下情況?
心中這麽想着,張一凡先放下了這個事情,然後問鄭敬學有什麽打算?
“我自然是要陪我爹回去的。”鄭敬學的眼神中似乎有點不甘心,但是最終還是如實回答道。
本來的話,隻要有官員出缺,他如今是國子監的優等生,肯定能優先出任去當官的。
張一凡聽了,想了一下便說道:“柳家村的社學一直沒有成立,原因之一是缺一個好的先生。你能不能留下來當柳家村社學的先生?每月三貫,年底看一年教得如何再給五到二十貫,如何?”
社學的先生,哪有那麽多錢的,一聽這開價,鄭士元都忍不住想搶了。
這比他回家務農要輕松多了,并且還賺得多!
鄭敬學原本就不怎麽願意回去,一聽之下,頓時大喜,連忙表示不用這麽多錢,甚至還掏出了錢,要給張一凡,先還清之前的欠款。
隻聽他說道:“下注用的十貫,是無論如何要還給驸馬,還請驸馬一定不要推辭,要不然,這社學先生,我也沒臉當了。”
不用出錢撈他爹,就省了不少錢出來,也就有這個錢還了。
張一凡聽到這話,想了下沒有勉強他,便伸手接過了鄭敬學呈給他的大明寶鈔。
想起朱棣的誤會,張一凡便看了下每一張大明寶鈔的面值。結果,這一看之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