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不要收複遼東了?”
“你還要不要光複你李家的名聲了,朝野皆知,如今建奴乃伱李家先祖李成梁縱容而起,難道你想要這樣的名聲,一直傳到後世嗎?”
李邦華看着一臉惱怒的李順祖,卻是淡然自若,隻是那臉上的冷靜,讓李順祖覺得可怕。
李順祖看着他的神情,很快也冷靜下來,重重坐了回去。
實際上,李順祖對什麽李家的聲名,對什麽收複遼東,沒有半點興趣。
隻不過他如今已經知道,在此亂世絕不可能獨善其身,唯一就是要把刀握在自己手裏,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任人宰割,随意揉捏。
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隻能變得更強大。
當強大到連朝廷也無法擺布的那一天,才算真正在這亂世中有了自保的能力。
而李順祖明白,想要做到這些,他隻能倚靠手下這些遼東将士。
想要真正收服這些遼東将士的心,就隻有收複遼東一條路可走。
想到這裏,他的目光重新堅定起來。
李順祖目光灼灼,如同烈火,冷冷看着李邦華。
沒有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邦華看着他,發覺了他眼中那股奔騰不息的烈焰。
“想要這樣,你就隻能盡快從京師抽身,遠離這是非的朝堂!”
“但請記住,如果哪一天,老夫在朝堂上言說了某些針對你不利的說辭,那不是我的真心想法,身處是非泥沼之地,身不由己,這一切遲早你都會明白的。”
李順祖後世也是政府科員出身,對這些有一點了解。
于是,也是重重點頭。
“真到了那天,還請李禦史不要吝惜辭藻,狠狠的批判!”
“如果我李順祖連文官的筆杆子都應付不了,談什麽收複遼東,談什麽爲我李氏正名?”
李邦華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我就知道,我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于是,兩人起身,互相鄭重拱手。
“再會了!”
“珍重!”
幾日後。
紫禁城,京營戎政府。
兵部侍郎胡世安負手走入演武場,卻吃了一驚。
在他眼前的,是一千多名李順祖特意挑選出來的老弱病殘。
這些人歪歪斜斜的站在場中,臉上也是面黃肌瘦,好像隻需要再壓上一根稻草,就足以将他們脆弱的肩膀壓垮。
喻寬和熊興虎等幾人站在這些兵士眼前,也是面面相觑。
他們也不理解,爲什麽剛剛襲爵甯遠伯的李順祖要這麽做。
按理說,這胡世安取代李邦華任協理戎政大臣,赴京就任的第一天該是給他一個下馬威。
李順祖的做法卻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特意選了一批早就被裁掉的老弱病殘,還給他們銀兩,讓他們來演武場站隊列,松松垮垮的簡直不成樣子。
“咱就不明白,這姓胡的第一天到任,不該把咱那些老兄弟拿出來給他看看,好壓一壓這老小子嚣張的氣焰,找這群烏合之衆來是幹什麽?”
熊興虎大字不識一個,越看這些根本稱不上是兵的兵,越是來氣。
蔣勇哈哈大笑,寬慰道:“爵爺怎麽吩咐,我們就怎麽做,爵爺如此做法,想必是一定有深意,全被你這大老粗明白了,那還叫深意嗎?”
熊興虎聞言一愣,轉而道:“哈哈,你說的也對!”
聽着兩人對話,喻寬雖然心裏也不明白,但也卻沒多說一句。
眼下在新甯遠伯一系中,屬他資曆最深。
就算是有不明白的,也不可能和底下的将士打成一片了。
在喻寬看來,李順祖平日待兵太過溫和,長久以來居然沒有懲處過一次部下。
不知道是遼兵們軍紀言明,還是李順祖就故意沒管。
李順祖越是這樣,喻寬心裏越是覺得不妥,也就開始唱起了白臉,做那個比較嚴肅的人。
這樣一來,起碼軍士們還會有所畏懼。
“你們是各部的主将,外人面前,檢點一點,都這個身份了,還這麽喜歡閑聊?”
熊興虎幾人,雖然是受李順祖提拔,但一開始是喻寬選出來的,因此對喻寬也是信服,見其臉色不好,也是立即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容,闆起了臉。
喻寬其實在心裏也搞不懂李順祖到底是要幹什麽,但他也知道如何做好一名被主将信任的部下,那就是少說話,多辦事,真到需要的時候,會知道的。
見胡世安走進來,他也是上前一步,大聲下令。
“列隊!”
“歡迎新任協理大臣胡部堂!”
部堂是對六部長官的尊稱,以胡世安兵部侍郎的官位,本不該如此稱呼,喻寬選擇當着衆人的面如此稱呼,自然是也有故意讨他開心的想法。
畢竟這位,日後是要和李順祖一起負責京營的,作爲部下不該去觸怒。
胡世安聽了這稱呼,顯然是比較受用,就連腳步都輕了些,開始揮手向京營軍士。
“将士們好!”
“将士們作戰辛苦了!”
可是當他走近了一看,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凝。
這哪是久經善戰的京營精銳啊,這就是一群穿上光鮮亮麗軍裝的農夫啊!
他來到李順祖眼前,笑着道:“有勞甯遠伯召集京營迎本官赴任了,當時甯遠伯赴任,怕是都沒有今日這樣的待遇吧!甯遠伯如此待本官,本官入宮後,也會向陛下美言幾句的!”
李順祖自然知道,胡世安被調到京營,就是掣肘自己,這不過是客套話而已,互相又沒有利益往來,怎麽會給自己說好話呢,當下也是露出了标志性的假笑,寒暄起來。
“果真如此,下官倒要感謝胡部堂的提攜之恩了!”
胡世安一聽,李順祖居然如此懂事,當衆自稱下官,也就明白,李順祖并無在京營與其争權之意,面子上更加好看,心情自然是極好。
“哈哈,一定一定!”
此一行,李順祖算是把胡世安伺候明白了。
不僅親自帶着胡世安在戎政府和演武場熟悉環境,就連胡世安日後的辦公所在,都已經派人提前清掃幹淨,還擺上了幾幅不知哪淘來的赝品字畫。
當夜,站在演武場門口,李順祖看着胡世安轉身離去,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
“爵爺,真有必要嗎?”
李順祖聞言看了一眼喻寬,冷笑一聲。
“告訴弟兄們,在京營中,不得與胡世安的人興起任何摩擦。”
“如有需求,一切照辦。”
李順祖沒多解釋,下了令轉身就打道回府。
喻寬看着一臉無語的熊興虎幾人,也是闆着臉道:“都看什麽,爵爺的命令沒聽到?”
“記住了啊,這幾天,胡世安的人要到戎政府赴任,若是有在軍中任職的,你們也要打好關系,爵爺都落下面子了,你們還差什麽?”
一向聰明的蔣勇現在也是不淡定了,見喻寬轉身要走,被熊興虎推搡着出來問道:“喻大哥,你就告訴我們,爵爺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啊!”
“就是啊,以前就算是恭順侯吳惟英那幫人,爵爺也沒這樣過啊,如今是怎麽了?”熊興虎今天郁悶了一天,可能也是嘟囔的次數太多,所以不太敢再第一個問。
見蔣勇站了出來,也是連忙插話。
喻寬頓住腳步,轉身卻是一副無奈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爵爺這是要做什麽,可我們身受爵爺大恩,一身榮辱都是爵爺給的,爵爺都已經放下甯遠伯的面子了,我們又差什麽?”
“爵爺怎麽吩咐,我們怎麽做就是。”
明天恢複2更,這次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