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事情的發展和曆史上差不多。
孫承宗連夜入駐廣渠門外遼軍大營,想法很好,但他的到來,似乎對遼軍的穩定沒有起到崇祯預想中的效果。
一夜之間,遼軍大營空空如也,數萬兵馬不翼而飛。
袁崇煥被抓幾天之後,錦州前鋒總兵官祖大壽起營東潰,連帶着他麾下的幾大總兵,數萬精銳遼軍全都直奔山海關仗也不打了,都直接回老家了。
崇祯皇帝又急又氣,忙诏孫承宗飛馬安撫,連發聖旨诏祖大壽回來保衛京師。
孫承宗也确實是沒想到當場被打了臉,祖大壽壓根沒在乎他這個帝師的面子,居然在他入營的當晚連夜拔營跑了。
睡醒之後,他也是挑了一匹快馬從安定門馳出,星夜追趕祖大壽,打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百官連日上朝,也是風聲鶴唳。
建州女真突然入寇,在畿輔之内殺人放火,大明朝野震驚,就此而來牽引出了各種問題。
一個繞不開的話題在朝臣之中風起,便是遼鎮以及其餘勤王邊鎮的糧饷物資問題。
崇祯之所以召李順祖平台召對,最大的想法還是省點錢。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拍馬逢迎之術并不是李順祖的個人專利,在朝上這些大臣也都是耍的賊六。
袁崇煥被捉拿後,彈劾他的奏疏雪片一般飛往乾清宮,
古有張巡掘鼠而軍心不變,大明邊軍拿着全國最高規格的待遇,卻連守禦外敵都做不到,尤其遼軍,袁崇煥兩年前誇下海口言稱五年平遼,如今女真人卻在大明天子畿輔之地肆意妄爲。
崇祯皇帝對遼軍的不滿日益顯現,召對李順祖、車天翔二人目的爲何,現在也幾乎是明擺着的。
大臣們确定了皇帝對邊軍開支甚大的擔憂,就開始争相表演,圍繞着節省開支群策群力。
首先是左都禦史曹于忭上疏,一奏百官素儉,二奏加重考核罰俸,三奏辨明貪腐廉潔官員,擇優留用。
随後,都察院禦史劉宗周上奏請開京察。
言官毛羽健、梁子潘等人也都輪番上疏,表明支持京察之議,請汰冗官、冗員。
一場聲勢浩大的京察,似乎即将在崇祯二年的年末上演。
一開始由于站出來的都是大佬,提意見也是兜着來,以場面話忽悠崇祯爲主,論調主要圍繞着裁撤冗員節省開支,雖然有故意拍馬屁的意思,但總體來說也算好事。
但是大佬發完言,下邊的小弟也想喝口湯啊,論調就跟着歪了。
刑科給事中劉懋也想跟個風,但是他的官位不大,不能在諸多大佬之前上奏,等輪到他的時候,該提的都被前邊人提差不多了。
那怎麽辦呢?
于是這貨靈機一動,提了一條歪路子。
即,裁撤驿站!
崇祯許是年方十九,對裁撤驿站的重要性不太了解,聽劉懋誇的天花亂墜,一年能給朝廷節省開支數百萬雲雲,一想還有這好事,當場就一個激動同意了。
提出裁撤驿站的劉懋原地連升三級,從刑科調任兵科,任左給事中,被崇祯委以專辦裁撤驿站之事的權利。
常人用三年也走不完的仕途,這小子一個瞬間就完成了,豈不令人羨慕?
此例一開,朝中上下更是裁聲一片。
崇祯皇帝诏李順祖平台召對,爲的其實也就是節省遼軍開支,順便考驗一下這個李家子嗣的真實水平。
跟劉懋因爲一句話連升三級這種事一比,李順祖被重新啓用爲廣渠門提督實在是芝麻綠豆一樣的小事,根本不足以這些朝堂大佬去擔憂。
不就是想省錢嗎?那就裁吧!
崇祯皇帝十七歲少年繼位志在中興,恨不得明天大明就在自己手上重新崛起,明顯是被文官們一句句好話忽悠瘸了。
一連幾天的朝會下來,整個大明形勢風雲突變,聖旨一道接着一道,裁軍、裁官、裁員,裁撤全國驿站,崇祯皇帝滿面紅光、熱情高漲,能裁的全裁了。
崇祯大刀闊斧,力行整頓之事,提出裁撤的官員基本都當場高升,專事專辦。
不久之後,裁撤驿站的消息就會通過驿站傳遞到全國,在西北驿站混日子的李自成同志一不小心光榮下崗,成了無業遊民,回家還正好發現小嬌妻和好兄弟通奸。
欠了一屁股債,頭頂一片青青草原,工作還沒了,又趕上艾舉人帶着官府來讨債,一夜之間,李自成的人生達到了谷底,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那天晚上,李自成喝了點酒,越想越憋屈,這輩子好像沒一件事是順心如意的。
老子堂堂七尺男兒,怎麽能活的如此憋屈?
找到同樣是無業遊民的李過,二人一合計,幹脆殺了那對奸夫淫婦和債主,去陝北投奔李自成的叔叔闖王高迎祥!
于是,李自成挑了一把殘破腰刀,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先後手刃了奸夫淫婦和債主艾舉人,正式踏上了大順永昌皇帝的創業之路!
“趙宅”
一大早,李順祖就迫不及待來到自己的新家。
那個破落不堪的祖宅,李順祖不知道原身是怎麽能住了兩年的,反正他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看着眼前三進三出的大宅子,李順祖不斷點頭,心中還是非常滿意的。
這才像一個正三品高官的府宅嘛!
托李順祖那天在廣渠門大營的福,這處宅子的前任主人趙泰背了這次廣渠門兵變的最大黑鍋,人已經在前幾天拉到西市菜市口問斬了。
說起來,趙泰也實在是倒黴催的,克扣遼軍物資這事是他幹的不假,但李順祖心裏也知道,他是遵從上面某些人的意思。
這場廣渠門兵變,看似是崇祯要抓袁崇煥,但牽涉其中的各大勢力委實不少。
幸虧是李順祖處理得當,依附于王晨恩的傳旨太監車天翔成了最大赢家。
車天翔是誰?
那是第一秉筆王承恩的幹兒子。
王承恩又是誰?
崇祯皇帝還是信王的時候,人家就是信王府的大總管,如今更是從皇帝到皇後都深爲倚信的“大伴”,内廷當之無愧的一把手。
以王承恩爲首的内廷勢力也就代表着皇黨,他們一牽扯進來,幕後的很多鬥争頓時都偃旗息鼓了。
這樣一來,趙泰這一大家子就徹底成了鬥争的犧牲品。
現在趙泰已死,他的家人也都按老規矩處置,男的判了充軍戍邊,等建奴一退兵便要押縛出京,女的倒是方便,稍微有點姿色的都已經充入教坊司爲妓了。
李順祖到的時候,見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們進進出出,整個趙宅幾乎都已經被搬空了。
負責辦事的是一名北鎮撫司的千戶,可能是早就接到消息,見到李順祖連忙迎了過來。
“李提督來的早啊!下官是北鎮撫司的坐堂千戶,叫韓亮!”
韓亮滿臉笑容,拱着手說道:“李提督平定兵變,高升廣渠門提督的事迹,在北司可是傳遍了,日後飛黃騰達了,可不要忘了兄弟們啊!”
這個人李順祖沒什麽印象,搜索原身的記憶,發現在北司也沒什麽熟人。
不過想來平台召對以後,名聲在京城打響了,以後這種紙面上的恭維應該不少。
本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想法,李順祖也是笑着與韓亮寒暄幾句,随後看向宅内,聽到了嘈雜的動靜,随口問道。
“這麽吵,在處理什麽?”
李順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今天能不能入住。
後世遭了期房的坑,這種二手能直接入住的房子才最是省心。
韓亮聞言眉頭一皺,歎了口氣。
“别提了,這趙泰的家人好處理,就是他家這些家仆難辦。”
“提督也知道,如今建奴還在城外興風作浪,北司自己的千戶所都是焦頭爛額。”
“建奴大軍前幾日從通州路過,那邊的千戶守城戰死,所内也死了不少人,弟兄們忙前忙後,通州的撫恤還沒定下來,哪有多餘的開支管這些人。”
要不是車天翔中間插了一腳,李順祖差點就去通州上任了,自然知道這事。
“我還沒有家仆,或許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就是這價錢,需要再談談。”
韓亮聞言臉上一喜,略有急促的道:“要是提督能收了他們,可真是幫我們北司的大忙了!”
“這些人是不是人犯,也就是下官一句話的事兒,下官也是看他們可憐,這才沒把他們拉出去戍邊,這已經是好事了,他們還敢跟提督要價錢?”
“提督想省下這筆銀子,可以和咱們北司的弟兄唱個雙簧,算是下官還這份人情。”
李順祖一聽還有這好事免費送家仆,頓時覺得這人能處。
“韓老弟且仔細說說,具體這雙簧要怎麽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