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和鍾長林一番長談之後,鍾長林利用還在手中的職權迅速爲蘇杭結算了已售書籍的版稅。
除了近期退回部分,《數不清的流年》已售87.3萬冊,按照約定10%的版稅,分成約爲131萬。
這年代,稿酬收入還沒有納入綜合稅收,而是按照800元以上的20%稅率再減征30%計算,也就是隻需要支付14%的所得稅。
博藝代理扣稅後,減去當初的預付,蘇杭最終到手101.2萬元。
算上之前,蘇杭手中已經掌握着超過210萬的現金。
1995年的兩百萬,和十幾二十年後的幾千萬,也相差不離。
何況還是現金。
更何況,還是在蘇杭這樣一個重生者手裏。
因此,蘇杭實際上也已經真無所謂再當什麽少年作家。
再說期貨市場。
10月底再次出現一次每噸超過3950元的逼空行情之後,進入11月,9511合約的交割月,綠豆期貨的價格卻是重新趨向平穩,并且略微回落到每噸3900元上下。
根據記憶,蘇杭知道,即使沒有自己的幹涉,綠豆價格曾經還是會沖破4000元。
這就還有操作餘地。
短短幾天時間,蘇杭聯系河元那邊,展示過自己的底牌後,陶丙立和鄭春等人都決定跟随,大家迅速完成了再一次的開戶建倉。
蘇杭詳細告知了風險,并堅持衆人隻能拿出手裏立刻能動用的閑錢,因此,資金總量并不算多,陶丙立又聯系了一些信得過的合作夥伴,一群人合在一起,恰好湊了1000萬。
出于規避某些風險考慮,這筆錢又分成了幾十個賬戶,分别在多家期貨公司建倉綠豆多頭,而且都不是百萬資金級别的大戶,不會引人注意。
初步建立的倉位比例是50%。計劃事到臨頭,還會再次拉高。
無所謂了。
蘇杭就想玩一把大的。
就算不小心搞砸,蘇杭也不怕從頭再來。
蘇全民當初的想法是堅決不讓兒子再涉足期貨市場,不過,同樣因爲最近的事情,他也不再勸阻兒子的動作,隻是安心待在齊雲路家屬院的出租房裏照顧受驚未愈的妻子。
與此同時,蘇杭還重新以父親的名義在興達期貨開戶,投入10萬資金,象征性地再次買入了30手9601綠豆合約。
這是一個誘餌。
明面上公開之後,大部分人是沒能力查詢詳情的,隻能跟風,但也總要給暗地裏一些人一個确認,免得發現蘇杭清倉銷戶之後,以爲要大跌,帶錯了方向。
安排好這些,時間已經是11月25日。
星期六。
蘇杭八點鍾不到就再次來到博藝總部,悄悄坐進依舊爲他保留着的辦公室内。
與同樣早早趕來的鍾長林讨論過最近收集到的張群禮相關資料,等鍾長林離開,蘇杭又和《商海》的主編尚駿商量12月刊關于‘期貨’的主題。
尚駿詳細看過蘇杭給出的那些東西,隻覺得不可思議。
作爲一個經濟學專業的高材生,又執掌日常會接觸大量财經資訊的《商海》三年時間,尚駿對期貨的了解遠超蘇杭,甚至還知道圈子裏一些不爲人知的内幕。
因此,看完蘇杭那篇邏輯很順但其實很不規範的文章,尚駿甚至覺得……有些荒誕。
隻憑借這麽粗淺的了解,某個少年就一頭紮進了說是‘波谲雲詭’都不過分的期貨市場,還把10萬變成了100萬,這不是荒誕,又是什麽?
然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眼見爲實!
再想想蘇杭的一系列作爲,無論是學習還是寫作,又或着商業上,各種耀眼成績,很早就開始注意某個少年的尚駿一路親眼看過來,當然也不會因爲近期媒體的報道就産生懷疑。
這麽一想,也就釋然。
或許,這世上,真的有些人就是這麽天賦異禀。
辦公室内。
尚駿握筆虛劃着面前的這篇《期貨市場或将出現大幅波動》,望着辦公桌對面少年的眼睛:“蘇杭,這篇文章太業餘了,雖然你的邏輯非常通順,但行内人還是能一眼看出問題,我覺得……你要麽是真懂得不多,要麽就是故意的,還有東西其實并沒有寫出來,對嗎?”
面對尚駿的探究,蘇杭目光一點也沒有躲閃的點頭:“是的。”
尚駿身體立刻微微前傾,依舊緊盯着蘇杭:“能說說嗎?”
蘇杭搖頭:“不能。”
尚駿不肯放棄:“就一點,蘇杭,透露一點就行?”
蘇杭再次搖頭:“尚哥,如果你覺得不妥,可以幫我完善一下,反正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假的,無所謂再作一點假。”
“不,我相信你絕對是真的,”尚駿表了下态度,卻是又搖頭:“而且,我也不打算修改,因爲你的交易記錄是騙不了人的,這就足夠了。畢竟我能看出你有所保留,其他人也能看得出來。”
“既然這樣,尚哥,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我會在你給出的文章和交易記錄基礎上,擴展出一個更加豐富的專題,讓大家都更加了解期貨,”尚駿說着,忽而又轉了話鋒:“你重新建倉了,對嗎?”
鍾長林很信任尚駿,蘇杭卻還達不到這種程度,卻也不願欺騙,隻是道:“尚哥,我們換個話題吧。”
“好,換一個,”尚駿覺得自己已經得到答案,點頭,轉而道:“蘇杭,介意我跟你一起幹嗎?”
蘇杭有些意外:“什麽?”
“下個月,社長走了,我也不打算留下,”尚駿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留下來,如果得不到老鍾那樣的全力支持,等于浪費時間,所以……我也想跟着你幹,就像社長那樣。”
蘇杭本來就有接納《青旭》團隊的想法,倒是沒想到,即使博藝換了當家大概率還是會很穩的尚駿能提出這個,有些疑惑:“尚哥,爲什麽要跟着我?”
尚駿笑着點了點面前的文章:“我也是一個想要不虛度地做一些事情的人,還有眼前這個,我覺得,跟着你,肯定沒錯。”
三年時間從零開始将《商海》做起來,這樣一個能力毋庸置疑的人,蘇杭當然需要,很快點頭:“沒問題,尚哥,隻要你不怕跟錯了人。”
“我還是相信自己眼光的,”尚駿說着,繼續望向蘇杭:“另外,我不知道你和社長在醞釀什麽,反正……如果有需要,随時和我說。”
“謝謝。”
兩人正說着,敲門聲響起。
蘇杭答應一聲,李晴推門進來:“蘇杭,有個女人,叫趙雪,說是知道最近這些事的内幕,還說……認識你?”
片刻後。
隻剩兩人的辦公室内,蘇杭與依舊隻裹着一件浴袍的趙雪對面而坐。
蘇杭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好感,無視對方還有些瑟瑟的狼狽模樣,連茶水都沒倒,直接道:“說說吧?”
才幾個月沒見,當初的腼腆少年,此時給趙雪的感覺……有點冷。
從裏到外的冷。
下意識裹了裹浴袍,趙雪努力看過去:“小……嗯,蘇杭,你……要先答應我?”
蘇杭問:“答應什麽?”
趙雪頓了頓,說道:“我想回河元,回……回我家。”
趙雪沒說的是,她還想要複婚。
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
趙雪也知道,蘇杭對于洪家來說算是外人,這件事和對面少年沒什麽關系。不過,看過之前報紙上的種種,知道他是被張群禮誣陷的,那些事情,其實全部爲真。
總之,他很厲害。
再就是眼前,少年越發沉穩中還透着一股冷冽的氣勢,更讓她下意識覺得,他能夠幫她完成這些。
“這件事本來和我關系不大,你不應該同我商量,”蘇杭直接搖頭:“不過,既然你開口了,我恰好管一管,趙雪,我不會允許你再回去打擾洪家的生活。”
趙雪完全沒想到,少年一開口,就是這麽冷硬地回絕。
頓了頓,趙雪躲閃着少年的目光,接着道:“我……我知道你是被誰誣陷的。”
“我自己也知道。”蘇杭搖頭:“不用你告訴我。”
趙雪努力看了少年一眼,又道:“我還知道,更多……更多的東西,”說到這裏,趙雪一咬牙,幹脆道:“我其實是……是從張群禮那邊過來的。”
蘇杭終于有些意外,打量對面女人幾眼,這才搖頭:“我對你的‘奇幻冒險’沒興趣,你可以直接說,或者,門就在你身後。”
少年這麽說,趙雪好不容易撐起的一點底氣頓時軟癱下來,再次小心瞄了眼對面少年,開始掉淚:“小杭……你現在……現在,怎麽這樣?”
“我最近心情很不好,你别在我這裏裝可憐,”蘇杭冷淡道:“趙雪,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過錯都能被原諒,至少,我不會原諒你。”
不說前世趙雪轉眼間毀了洪伯一家,就是這一次,哪怕有自己出現,蘇杭也知道,洪家上上下下,都被這個女人傷得很深,恰好自己現在與洪绫的關系又那麽親近,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對方再去攪亂洪家的生活。
蘇杭這話出口,想到曾經的安穩,想到近期的颠沛,趙雪徹底崩潰,捂着臉大哭起來。
蘇杭本來想要任由對方大哭,哭完了再送客。
然而,見對面女人不僅不顧形象,連浴袍逐漸敞開也都不再顧忌,隻能起身,取了自己挂在旁邊的外套丢過去,依舊冷聲道:“别哭了,穿上吧。”
趙雪無動于衷,哭聲還是繼續。
蘇杭有些煩躁,大聲道:“閉嘴,别讓我抽你。”
趙雪顫了下,頓時收住哭聲。
這才發覺自己此時的狀态,瞄了眼膝上蘇杭的外套,拿起抱在身前,趙雪擡起滿是淚水的臉龐看向再次回到桌對面的少年:“小杭,嫂子錯了,求求你,給我個機會吧,你打我罵我都行,隻求你可憐可憐我。”
蘇杭壓着内心的煩躁:“說說你知道的事情?”
趙雪弱弱地讨價還價:“你,你要先答應我……”
“我知道最近的一切都是張群禮在搞鬼,我也已經在查他,”蘇杭道:“所以,你要明白,趙雪,你知道的東西,對我而言,其實沒太大價值,隻是幫我節省一點點時間,僅此而已。”
趙雪沉默。
蘇杭繼續:“說吧,說完了,我可以給你一筆錢,算是報酬。拿了錢,你想去哪就去哪,總之别再回河元,不然我收拾你。”
趙雪弱聲道:“小杭,嫂子沒地方可去,家裏人都不認我了。”
“把稱呼改了,把浴袍裹好,”蘇杭語氣更加冷淡:“然後,說你知道的東西。”
趙雪感覺少年已經處在某種爆發邊緣,潛意識裏也感受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後的一根稻草,要不然,一旦再次淪落街頭,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麽下場。
明白這些,趙雪不敢再耍心思,老老實實地照做。
然後開始叙說。
十幾分鍾後,蘇杭來到鍾長林辦公室:“鍾伯伯,通告出去,準備發布會吧,下周一。”
趙雪提供的信息中,無論是直接挖蘇杭黑料的崔響,還是張群禮近期在運作的銀行貸款,蘇杭都已經知道。不過,其中一個細節,卻是讓蘇杭覺得,簡直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事情是關于張群禮前段時間同樣進行了綠豆期貨炒作。
還賠了錢。
而且,相對于張群禮的個人身家來說,還是一筆大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