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搖頭：“我們花了這麽大力氣走到這裏，爲的可不是要讓大家一起死在這裏！”
鄧朗聲音哀怨：“那也不能犧牲鄧副盟主啊，她對聯盟忠心耿耿，是真正陪着玲芝，陪着您，陪着聯盟殺過來的，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放棄她……”
楊明怒斥出聲：“我有說過要放棄她嗎？一直是你在那喋喋不休而已！”
鄧朗聲音一滞，呆呆地望着楊明，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而其他人在聽到楊明的話後也都有些疑惑看着他。
他歎了口氣：“從散人聯盟和公會聯盟合并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們收獲了無比強大的實力的同時，也爲今後埋下了隐患，你們來自不同的階層，一直以來階級的矛盾早晚會爆發，你們也早晚會有撕破臉的一天。”
“我沒辦法去怪罪誰，事實上你們都沒錯，錯的是當下的局面和環境，以及你們内心對待事物的不同理念。”
“那錯的隻能是我了，是我沒有平衡好你們之間的矛盾，我這個總盟主，沒當好。”
……
“盟主……”
“盟主……”
姜紅影欲言又止，鄧朗面露愧意，但都被楊明擡手制止了，他又道：“大家走到這一步不容易，說讓大家死在一起是屁話，這對大多數人都不公平，尤其是顧會長和曹會長他們……”
顧文敏和曹陽二人聞言目光有些複雜，卻沒有說話，顯然是認可楊明的意思。
楊明繼續道：“但要犧牲黛玉保全我們也不對，這不僅違背了散人聯盟當初建立時定下的不抛棄同伴主旨，對黛玉本人而言更不公平，因爲她除去一路走來一直保護着我們以外，還是散人聯盟的副盟主，所以我們更不能抛棄她。”
“那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
他目光環顧衆人，最後定格在任飛雁身上，命令道：“我出去接應鄧副盟主，若是我沒有能把鄧副盟主成功帶回來，你就發射轟天雷！”
“不行！”
姜紅影反對道：“盟主，你怎麽能意氣用事呢？對方人手太多了，我們人手損失了大半，哪怕現在集體沖出去也見不得好，你一個人出去接應，這不是尋死嗎？實在不行，大家一起殺出去！”
楊明搖頭：“那不還是拖着大家一起死嗎？大家經過狼群之後已經精疲力盡了，出去基本上就是送死！”
“那你呢？”
“我隻是在盡責而已，這是我身爲盟主的義務。”楊明目光深沉：“我既不能抛下黛玉，也不能拖着大家一起尋死，兩難之下，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我不偏袒誰，無論事後結果如何，你們公會聯盟和散人聯盟雙方之間，都不要再計較什麽了，因爲我楊明已經盡力了，此事之後，哪怕不能進靈虛洞天修行，我也認了，而你們，隻需要記着，你們永遠是我騰雲聯盟的一份子就行了。”
……
“盟主，不可以……”
“盟主三思啊……”
……
細柳和秋月二女沖上前緊緊抱住了楊明，滿眼的淚水，一個勁兒的搖頭，說什麽也不讓他去。
其他人臉上也都帶着慌亂，于騰雲聯盟而言，楊明早就是他們的信仰一般的存在了，特别是一些散人聯盟的成員們，他們甚至很難想象，沒有了楊明的聯盟會是什麽樣子。
此刻，顧文敏和曹陽的臉色也都動容了，曹陽有些怪異地望着楊明，似乎覺得楊明戲有點過了，顧文敏卻對一旁的章天鳴歎道：“都說他亦正亦邪，有時豪氣幹雲，有時又心狠手辣……不過此刻看來……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種江湖氣，有殺氣，也有義氣。”
這邊，楊明目光往外瞥了一眼。
此刻鄧黛玉已經被無數火把下的人影團團圍住，盡管她左沖右撞，卻也依舊沒能沖出包圍圈，轉眼的功夫，已經受了傷，手上的雙刀也不再那麽淩厲。
快來不及了。
楊明強硬的推開了身旁的細柳和秋月，制止了又要沖上來的二女後，轉頭對衆人說道：“行了，都别哭喪個臉，最差的結果不也就是淘汰嘛，又不是真的死了。”
說着，他故作輕松的對任飛雁說道：“你随時聽我命令，如果我沒能把黛玉撈出來，你聽到命令就立即發射轟天雷。”
任飛雁紅着眼睛重重點頭。
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紅了眼睛，陳星海張了張嘴，緊緊捏着刀鞘似乎想要與楊明一同出去，但看到外面那無數火把下的綽綽人影後，又苦着臉閉上了嘴。
他也知道，出去是死一個，他跟着就是死兩個，死不死的無所謂，但關鍵是沒有意義。
這時，楊明也不再跟衆人廢話，從一名聯盟成員手中接過長刀之後，便毫不猶豫沖了出去，提刀的身影在蒼茫的夜色下被拉得老長，帶着孤寂，帶着決然，也帶着幾分蕭瑟與蒼涼。
“是個人物！”
顧文敏靜靜地望着楊明的背影，美目中破天荒露出了幾分欣賞，一旁的章天鳴差異地看了顧文敏一眼，這還是他頭一次見顧文敏誇别人。
“哈哈哈哈……”
而就在此刻，山坳内突然間又是一道“嗆啷啷”刀劍出鞘的聲音響起，而後一道大笑聲響徹全場：“二哥高義，弟弟佩服，但别想一個人出風頭，帶我一個！”
衆人看去，就見從始至終一直沒有出聲的江漁，此刻提着長刀就跟着楊明的沖了出去，隻留下江寒月目光帶着擔憂地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
衆人沉默，這大概就是楊明一向的人格魅力吧，讓人甘願與之一同赴死。
遠處，已經跑了有一段路程的楊明聞聲回頭看了一眼，見到身後逐漸臨近的江漁後，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他到底還是跟過來了，夠義氣。
楊明怕就怕江漁不跟過來，不過他的演技明顯還是十分在線的，再加上此時的江漁性格質樸，也就跟來了。
而有江漁在，楊明就有信心全身而退。
這也是他爲什麽敢這麽幹的原因，不爲别的，江漁是位面主角，是有大氣運的，他不可能出事，所以隻要楊明好好跟着他，那麽雪崩之下，未必就沒有活命之機。
“老三，你怎麽來了？”
楊明責怪道：“你真沒有必要這樣，你要是因爲我沒有能加入靈虛洞天，這讓我良心如何能安？”
江漁大笑：“二哥休要如此，要是沒有二哥您，我連參加升仙大會的費用都拿不出來，若是二哥都不能加入靈虛洞天，那我加入其中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跟着二哥混那什麽聯盟來的舒服！”
“你……唉……”
楊明臉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江漁卻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說什麽，而後手持長刀順勢便殺進了人堆。
他左手劍右手刀，一刀一劍在他手中就好似遊龍與飛鳳，時而如龍出海，時而如鳳翺翔，形态各異，卻殺意凜然，周圍兩步之内，靠近些必死無疑，隻是一個轉瞬間的功夫，便有數人倒在了他的刀劍之下。
這就是江漁的武藝，他是個獵戶出身，雖然身手比不上受過專業訓練的任飛雁，但架不住敵人實在太弱，因此當他手持刀劍大開殺戒的時候，卻也是展現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勢。
楊明這邊就差了點，他畢竟是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也沒有什麽武藝的加成，但由于他長期使用泣血刀，這玩意兒魔性太重，滋養之下，他也練成了一身的殺氣，加上兵器方面占有優勢，因此動起手來也不含糊，揮刀間也是兩三人倒下。
“盟主……江三哥……”
楊明與江漁二人沖得勇猛，包圍着鄧黛玉的人群瞬間就被二人撕開了一個口子，這也使得鄧黛玉看到楊明二人，當她看到二人不顧自身奮力厮殺到她身後時，鼻子酸，眼眶中頓時就閃爍起了淚花。
就在剛剛被人群包圍的時候，她幾乎已經想好了犧牲自己保全大家，這也是她爲什麽明明可以沖回去，卻依舊轉身厮殺，繼而被團團包圍的原因，因爲她不想把敵人引到山坳去，那樣大家都會有危險。
但當她看到楊明與江漁二人之後，尋死之意瞬間就破碎了，她必須要活着，絕對不能辜負盟主。
因爲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第二個老大能像盟主一樣願意爲自己的手下，不顧生死了。
“殺……快……那個穿着黑袍的就是楊明，殺了他……還有他身邊的那個青年，那個人是江漁……殺了他們，他們就是方公子要殺的人……”
人群中，一名虎背熊腰的方臉青年，唾沫橫飛地指揮着人群殺向了楊明這邊，呼呼呼……一時間全是火把晃動被拖拽出的聲音，黃橙橙的亮光晃得楊明視線模糊。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與江漁二人便被人群給團團包圍住了，無數幫着尖銳石器的棍子，不要命地往他們身上捅，掃斷一批又來一批，常言說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二人身上便被紮得血肉模糊。
“盟主……”
鄧黛玉目眦欲裂，不要命地殺到楊明身邊，擋在他的身前，應付着那些來襲的石矛。
而楊明也直到現在，才有了些許的喘息之機，他目光先是瞥了一眼江漁的背影，暗自道：“老三……一會兒可得看你的了。”
言罷，他鉚足了勁，對着山坳大喊：“發射轟天雷！”
山坳。
衆人望着被無數火光團團圍困在中心的楊明三人，目光黯然，悲憤……鄧朗好幾次操着刀就要沖出去，卻被散人聯盟的成員給死死抱住了。
“别拉着我……别踏馬拉着我啊……盟主有難……你們都踏馬傻看着……上啊……殺啊……殺……”
大家情緒都十分低落，也直到楊明喊出那一句，“發射轟天雷”衆人這才将目光全部望向了任飛雁。
衆人目光中所帶的含義各不相同。
曹陽等人的目光中顯然是包含着認同，如果不發射的話，他們也得淘汰。
顧文敏目光的目光有些複雜，說不上好壞，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意味，但大體還是傾向發射的，畢竟她是一個理性的女人。
而聯盟這邊就比較統一了。
無論是散人聯盟還是公會聯盟這邊，此刻竟然都站在了統一戰線，那就是不能發射，說什麽都不能發射，盟主還在外面。
細柳更是哭着懇求任飛雁不要發射轟天雷，無奈之下，任飛雁隻能将猶豫的目光望向了姜紅影，衆人也都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
此刻楊明不在，姜紅影這個聯盟實質上的二把手，便成了唯一一個擁有決定權的人，而她也沒有選擇放棄行使她的權力，在用平靜的目光環視過衆人臉上的表情之後，她轉身，沒有絲毫猶豫對着任飛雁淡淡道：
“立即發射！”
鄧朗頓時就又怒了：“姜紅影……你想害死盟主嗎？踏馬想奪權嗎？”
姜紅影沒有理會鄧朗，她對着任飛雁冷道：“我的話沒聽見嗎？”
“是！”
任飛雁聞言不敢違命，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姜紅影！你太沒良心了！”
鄧朗抽出刀就朝着姜紅影砍來，這一幕誰都沒料到，刀光太快，衆人大驚之下阻攔不及，轉瞬之間刀鋒已然到了姜紅影的喉嚨處，而姜紅影自始至終都沒有躲閃的意思，一直到那冷利的刀鋒在她喉嚨間隻有不到五厘米位置停下時，都沒有動彈半分。
她冰冷的語氣中帶着不屑：“爲什麽停下，不敢？嗯？”
鄧朗的手在顫抖。
陳星海等人急了：“鄧朗，你瘋了？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姜紅影看着鄧朗道：“我一直容忍你，不是因爲我怕你，是因爲盟主他在乎你們而已，你以爲你哪裏來的資格敢在我面前罵娘？”
“我再告訴你，你信不信，我就算廢了你，盟主爲了大局，也不會真跟我翻臉？他頂多養着你！而我還是我！”
“但我不會這麽做，因爲他會難受。”
“我不想讓他難受，因爲我比你，更在乎他！”
……
說完，姜紅影再次對着任飛雁下令：
“發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