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在現下是一種少有人問津的水果。
不少人會以爲是舶來品，其實檸檬的原産地在中國南部及東南亞，由香橼和酸橙雜交而來。
檸檬之所以能在西方流傳開來，跟大航海脫離不了關系。
在幾百年前的航海時代，海員一出海可能就是一年，或者一輩子。
由于在海上沒有維生素C來源，海員有可能扛過了大風大浪，但不一定能熬過壞血病。
巧合之下，有人發現食用檸檬能有效的減少壞血病的發生，于是，檸檬走上了海員的餐桌。
中國也曾有過大航海，但檸檬一直沒被能走上采購名單，究其原因，是因爲國人有黃豆。
黃豆不僅能發豆芽，還能磨豆漿、豆腐等，有效地解決了維生素C短缺的問題。
檸檬由于口感問題，不被國人接受，雖然國内有出産，但銷路一直不寬。
盡管四九城也不常見桔子，但也不大稀罕，除了帶皮的，更多的是供銷社裏的橘子罐頭。
等了一會，馬克儉拎着個布兜走出來。
好在家裏人多，鳳珍鳳芝兩姐妹也在家。
“這個不好吃。去看看爐子。”檸檬塞在嘴裏的感覺能記一輩子，唐植桐有點頭疼，不想給妹妹留下童年陰影。
唐植桐沒有跟着馬克儉進去，而是在後門門口抽煙等待。
每個單位都有每個單位的規矩，尤其是這種對外的，保持食材新鮮也是重中之重。
“行。真不跟我回家吃一點了？”馬克儉不死心的問道。
“做柿子醬？這麽多都做了？”張桂芳看着眼前的西紅柿，有些詫異，忒多！
“哥，這個是啥？”鳳芝将檸檬湊在鼻子上聞了一下，然後舉着問道唐植桐。
一家人簡單吃了一頓午飯，就開始忙活。
一瓣瓣如同蜜蠟般密封在剔透的罐頭瓶裏，高高的擺在貨架上，供小朋友過眼瘾。
“emm……桔子。”小孩子嘴不嚴，隔壁小孩吃個桂圓幹都炫耀了好幾天，檸檬作爲一種稀罕東西，唐植桐生怕鳳芝到處嚷嚷，索性撒了謊。
人多眼雜，唐植桐進大門口，才将今兒搜集到的瓶子及部分檸檬從空間裏掏出來。
“成，那我也不跟三哥見外了。等做好給你兩瓶嘗嘗。”唐植桐接着布兜，沒堅持一定給錢。
“真不去了，下次吧。趁今兒有空，我得趕緊加工出來。”唐植桐把布兜挂在車把上，拍了拍，一副要走的模樣。
西紅柿得洗幹淨，用開水過一下，然後把皮挨個扒下來，帶着皮會影響醬的口感。
“不腌不曬，咱今兒做點番茄醬。”唐植桐拎着瓶子，叮叮咣咣的放在地上，說道。
“沒問題，這玩意耐放！謝謝三哥，花了多少錢？我給你。”唐植桐随手掏出來一個，捏了一下，還挺新鮮。
番茄醬不難熬，但這個加工的過程比較耗時。
“哥，我想吃桔子！”鳳芝一聽手裏的這東西就是桔子，口水止不住的往外分泌，吞咽動作明顯。
國外要好一些，不僅用來調酒、泡水，也用來擺盤、做菜，據說在煎牛排的時候擠上幾滴檸檬汁，能有效的解除油膩。
“巧了，這陣子國外來賓不多，剩了不少，就是放的時間長了一點，能行吧？”馬克儉将布兜遞到唐植桐面前，打開，問道。
這一攪就是個把小時，期間加了一點鹽。
作爲一個大型對外招待單位，很多市面上難得一見、稀奇古怪的食材，這裏一般都會有。
一同拿出來的還有西紅柿，這些西紅柿還是去年在工地時幫供銷社“收購”時捎帶手自己“選購”的。
“好嘞，下次一定！”唐植桐揮揮手，一腳踩上自行車，進城回家。
“找人讨了瓶瓶罐罐的，柿子也沒要錢，都想要點醬。再說做好了也得分分，最後剩不下多少。”唐植桐一邊往外掏瓶子，一邊說道。
唐植桐對此隻能裝沒看到。
瓶子也得挨個裏裏外外刷幹淨備用。
人多力量大，前前後後兩個多小時，西紅柿才被扒皮、去蒂、切碎下鍋。
做番茄醬沒有什麽技巧，一個是攪拌不能停，第二個是看着火候，别糊鍋即可。
“沒花錢。這小東西太酸，根本沒人要，我一說想要幾個，直接給我裝了一兜。”馬克儉聽唐植桐這麽一說，直接把布兜塞到了唐植桐懷裏。
滿滿一大鍋，看着煞是喜慶。
“哦。”鳳芝不情不願的将檸檬放在盆裏，一步三回頭，墨迹着去外面看爐子。
張桂芳刷瓶子，鳳珍洗西紅柿，鳳芝則對着檸檬好奇。
“哦，那我幫着洗洗柿子。”聽兒子這麽說，張桂芳沒有再問。
趁她們不在的空，唐植桐從空間裏薅出兩斤冰糖扔進鍋裏，直接開攪。
“東西不少，你這是打算腌什麽菜？”張桂芳走出來幫孩子拿東西。
番茄醬是現下比較官方的叫法，民間偶爾也有人做，叫法也多種多樣，柿子醬、西紅柿醬等等。
唐植桐将圍觀的兩個妹妹支派出去拿鹽和馬紮。
“行，下次把工夫騰出來。”馬克儉點點頭，跟唐植桐揮手。
眼看着醬已經快好了，唐植桐讓張桂芳将檸檬全部一刀兩半切開，讓鳳珍端了出來。
唐植桐拿起盆裏的檸檬，放在鍋的上方，用力一擠，點點滴滴檸檬汁就落入了鍋中。
唐植桐一邊擠，一邊攪拌，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壓根就沒看到鳳芝從盆裏偷拿了一塊檸檬……
等唐植桐攪拌均勻，将鍋從爐子上端下來後，正屋裏傳來了鳳芝的哭聲。
唐植桐正想進去看看，鳳芝就迎面走了出來，邊哭邊往外吐口水，手裏還捏着半塊檸檬，嗯，童年大圓滿了。
“怎麽了？？”張桂芳聽到動靜，走過去問道。
“酸！”鳳芝将手裏的半塊檸檬遞給張桂芳。
唐植桐見鳳芝已經有張桂芳安慰，憋着笑将鍋端進正屋，準備開始灌裝。
“你這孩子，桔子能有多酸？至于哭嗎？”張桂芳接過檸檬，先給閨女擦擦眼淚，才看向手裏的半塊檸檬，上面留着一排牙印，鳳芝壓根就沒啃下來。
“很酸！”鳳芝見媽媽不信，爲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抓着媽媽的手，将半塊檸檬往她嘴裏送，意思很明顯，不信你嘗嘗！
張桂芳明顯不信這個邪，桔子罐頭她可是嘗過的，有點酸，但比山楂差遠了！
“桉子，你拿回來的這桔子怎麽跟罐頭裏的不一樣？”張桂芳也是怕浪費，咬之前問了兒子一句，然後在閨女的孝順之下，咬了一口……
“唉吆！牙倒了！”張桂芳還沒待兒子回答，立馬張嘴将檸檬吐了出來，眼睛、鼻子湊到了一塊。
看到張桂芳的模樣，鳳芝頓時感覺自己嘴裏不酸了，臉上挂着淚，咯咯笑出了聲。
“合着我說不好吃，你們都不信啊？”唐植桐趕緊給張桂芳接了一杯涼水，想笑也得憋着，憋不住很有可能會挨揍。
“誰能想到桔子還能這麽酸？”張桂芳漱漱嘴，看看自己和鳳芝各自咬過一口的“桔子”，最終還是一個抛物線，扔到了雞圈。
雞們還以爲被投喂了美食，争先恐後的啄上兩口，然後就是一陣驚慌失措的“咯咯哒”。
與此同時，張桂芳一把薅過笑的歡暢的鳳芝，賞了她兩張來自媽媽的五指山摯愛。
家裏頓時雞飛狗跳，這下唐植桐更不敢承認狗都不吃的這玩意不是桔子了……
任由母親對鳳芝進行母愛教育，唐植桐拉着鳳珍進行番茄醬的灌裝。
限于儲存條件，番茄醬并不是熬出來就萬事大吉，在灌裝後，還需要再上鍋加熱一次。
由于二次加熱，瓶子裏的番茄醬存在受熱沸騰的可能，所以不能灌太滿。
具體的操作，各家可能稍有不同，但目的都一樣，二次加熱均是爲了消毒，并盡量不讓鍋外的空氣進去。
在灌裝完後，唐植桐将瓶塞和一個個生理鹽水瓶擺進鍋裏，蹲上火爐，開蒸！
燒火的任務交給鳳珍，唐植桐去處理加工用過的檸檬。
時間匆忙，唐植桐單手擠壓的檸檬汁并不幹淨，裏面還有殘留，就這麽扔掉有些可惜，畢竟這玩意富含維生素C，非常難得。
“還留着做什麽？雞都不吃。”吃了檸檬的酸，張桂芳對這些桔子很是看不順眼。
“我換種做法，一會您嘗嘗，絕對不酸。”唐植桐撒了謊有些心虛，信誓旦旦的補救道。
張桂芳不再管兒子怎麽鼓搗，倒是鳳芝記吃不記打，好奇的圍在唐植桐身邊，看着哥哥如何操作。
大力出奇迹，唐植桐的操作沒有任何取巧，無非是盡力将殘餘的檸檬汁擠到盆裏。
“去，幫我把蜜罐子拿來。”唐植桐将鳳芝支開，在盆裏放上些山泉水，又從空間薅些野蜂蜜進去。
待鳳芝将蜜罐子抱過來後，唐植桐又象征性的挖了一點進去，并用挖蜜的勺子在盆裏攪拌。
鳳芝聞着蜂蜜的味道，已經忘了“桔子”的酸，眼光跟着勺子來回打拌，恨不能立馬搶過勺子嘗上一口。
“去，拿個碗，給你盛點嘗嘗。”唐植桐看蜂蜜已經全部化開，遂停下，分派身邊的小饞蟲道。
“嗷！”鳳芝聽到後，立馬愉快去端碗，仿佛剛才挨揍、哭鼻子的不是她一般。
檸檬蜂蜜水是好喝的，酸酸甜甜。
鳳芝一氣幹了一半，然後小心翼翼的端着碗去孝敬張桂芳。
“媽！哥哥調的桔子水，好喝！”鳳芝一臉期待，将碗端到了張桂芳的嘴邊。
“好，我嘗嘗。”張桂芳吃一塹長一智，半信半疑中接過碗，稍微嘗了一點，舌尖上的反饋明确告訴她孩子沒撒謊。
唐植桐調完檸檬蜂蜜水，給鳳珍盛了一碗，端給她，自己則替下她看鍋。
瓶裝番茄醬在二次加熱後，需要趁熱将瓶塞塞進去。
一來能杜絕外面冷空氣中的細菌進入瓶中，二來也是利用熱脹冷縮的原理，在瓶子冷卻後，瓶塞能被吸的更牢。
作爲一個半吊廚子，唐植桐的無情鐵手還未大成。
唐植桐這次取了個巧，找來一雙長筷子，以前家裏煮豬頭肉用的，在開水裏泡了泡，然後用筷子夾住塞子，挨個虛掩在瓶口。
接下來筷子掉個個，用粗的那頭頂住瓶塞，将瓶塞頂進去……
一邊完成這項工作，唐植桐一邊琢磨瓶蓋螺旋口的問題。
螺旋口瓶蓋絕對是個偉大的發明，很大程度上方便了老百姓。
唐植桐本來存了搭上玻璃廠的線，改良一下的心思，但事不遂人願。
唐植桐好歹也是走上了領導崗位，見識了一些事情，開拓了眼界，他知道如果沒有合适的契機，哪怕自己毫無所圖，螺旋口瓶口的事也不一定能推得動。
現下的玻璃廠隻愁原料少，愁産能低，根本不愁銷路，那麽玻璃廠有什麽理由去改良？
也許有人說，爲了方便人民群衆啊！
但這裏面牽扯到很多問題，比如模具問題、配套問題。
玻璃廠要重新開模吧？瓶蓋廠要重新開模吧？那麽這部分費用誰來承擔？
就算這部分費用能解決，那玻璃廠、瓶蓋廠、酒廠、罐頭廠都需要對生産做配套吧？
這個過程是要停産的，做配套過程中會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生産線是否需要重新調整？會不會其它問題也接踵而來？
沒人敢保證。
像這種投入明顯大于産出、劃不來的事情，基本沒人去做。
人心是非常難把握的，隻有在合适的時機做合适的事情，才會最大程度的獲取到成功，比如在玻璃廠山窮水盡的時候。
距離玻璃廠山窮水盡時間還長的很，但唐植桐差點被回家的小王同學一句話逼到山窮水盡。
“這是檸檬蜂蜜水？”小王同學從杜晏清那邊回來後，鳳芝立馬狗腿的給嫂子盛了一碗，端了過來。
“檸檬是啥？也跟這種桔子一樣酸嗎？”唐植桐一邊說，一邊給小王同學打眼神。
“一種沒人要的水果，比這個更酸。”小王同學白了丈夫一眼，默契的撒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