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馬小玉的詢問,丘獨的态度就要好得多,不僅是因爲她稱呼林仙兒爲小阿姨,更是因爲他清楚,自己不是馬小玉的對手。
丘獨道:“我是仙兒姑娘的朋友,在下通過種種蛛絲馬迹,推測出飛劍客很可能與梅花盜有關。”
“因此特地日夜兼程趕來提醒仙兒姑娘,讓他小心飛劍客的同夥,那個楓少爺。”
“結果就發現,這小子躲在梅林中,一動不動的盯着冷香小築,誰知道他是不是圖謀不軌。”
馬小玉啞然失笑,這個笑話倒是比剛才那個笑話有水準。
飛劍客跟梅花盜有關?還要小阿姨小心阿楓?
我也是信了你的邪。
馬小玉不動聲色的問道:“你通過什麽蛛絲馬迹,推測出飛劍客與梅花盜有關?又憑什麽說遊兄也與梅花盜有關?”
丘獨理直氣壯的道:“具體情況,我要見到熊少俠,或者其他可以做主的人才會說出來。”
“至于這位遊兄,哼,所有人都知道,金絲甲已經落入飛劍客之手,可是現在,金絲甲穿在這位遊兄身上,你又作何解釋?”
“什麽?”馬小玉視線越過丘獨看向遊龍生,肅然問道:“他說的是真的?金絲甲在伱身上?”
遊龍生緊皺眉頭略一沉吟,便坦然道:“不錯,金絲甲的确穿在我身上,若非金絲甲,今日我已稀裏糊塗死在此賊手中。”
“至于金絲甲爲何會在我身上,很簡單,因爲我用藏劍山莊鎮莊之寶魚腸劍,與飛劍客換來金絲甲,就是爲了對付梅花盜。”
丘獨倒吸一口涼氣,魚腸劍乃上古神劍,價值比金絲甲不知高出多少,這小白臉爲了娶到仙兒,還真是舍得下血本。
馬小玉歎道:“遊兄對小阿姨還真是一往情深,可是……值得嗎?”
遊龍生斷然道:“隻要是爲仙兒,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值得。”
丘獨冷笑道:“就怕你到頭來一場空,如果飛劍客真的與梅花盜有關,甚至他就是梅花盜,你就算金絲甲在身,又有什麽用?殺你也不過就是一劍的事。”
遊龍生臉色一變,随即又很快恢複過來,沉聲道:“飛劍客絕不會是梅花盜,否則他根本沒必要抛頭露面,隻需在暗中行事,誰也拿他沒辦法。”
“反倒是你,到現在還沒說清楚自己的來曆,你究竟是誰?仙兒姑娘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朋友?”
馬小玉暗暗點頭,這家夥多少還是有些腦子的,她也緊盯着丘獨,等着他自報家門。
丘獨輕歎一聲,聲音低沉的道:“在下丘獨,家師青魔手伊哭。”
馬小玉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的道:“原來如此,你師父死在我們莊主手中,你不想給他報仇嗎?”
丘獨正色道:“家師十三年前去挑戰荊無命,乃是在公平決鬥中落敗身亡,說到底不過是技不如人,并無仇怨。”
“等我有把握時,自會去挑戰荊無命,爲師門洗刷這份恥辱,但此時與梅花盜事件無關。”
遊龍生不屑的道:“你師父有青魔手,都敗在荊莊主手中,就憑你也想打敗荊莊主,癡人說夢。”
丘獨臉色難看的道:“這就不勞遊兄操心了,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沒了藏龍老人,就憑你還撐不起藏劍山莊。”
遊龍生聞言頓時怒不可遏,奪情劍指向丘獨喝道:“至少我殺你還不成問題,有種就别跑。”
丘獨不甘示弱的道:“有種脫掉金絲甲,我倒想看看你怎麽殺我。”
馬小玉不耐的喝道:“行了,今日的重點是追查梅花盜,我懶得聽你們在這打嘴仗。”
“先去大廳那邊,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你們要決鬥以後自己約時間,别在這浪費時間。”
遊龍生等着丘獨,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便往前院行去。
馬小玉看着丘獨道:“丘公子,請吧。”
……
另一邊,郭小冰沒費什麽功夫,便追上了那名口噴梅花針,使少林拳法的黑衣人。
讓郭小冰詫異的是,此人容貌俊朗,目光堅毅,體型勻稱,頗具陽剛之氣。
他在拳法的造詣上着實不凡,輕功卻是短闆,身法也不夠靈活。
在郭小冰那學自如意的魅影身法面前,黑衣人左支右拙,很快就被打得難以招架。
郭小冰心下暗自興奮,若她能獨自拿下梅花盜,便能名揚天下,光耀門楣。
雖說她父親郭嵩陽作爲仁義山莊門客,待遇十分優厚,又有鐵劍山莊的收入,但也僅僅是小富,在有錢人裏還是排不上号。
畢竟他們是武林世家,不是專門逐利的商賈之家。
可有了拿下梅花盜後,那二百五十萬兩賞金,他們郭家便能一躍進入富豪階層。
甚至還能以這筆賞金作爲本錢,開辦商會,涉足商場,憑郭家的人脈關系,怎麽也不至于虧錢。
郭小冰越想越興奮,出手也越發淩厲迅疾。
他們這一代雖然未能得到太乙返魂丹,但從小也是易筋鍛骨丹築基,大還丹積蓄功力。
郭小冰雖然不過雙十年華,一身功力卻不下其他武者三十年苦修。
與他交手的黑衣人,看形貌也不到三十歲,武功又被郭小冰克制,自然不是郭小冰對手。
交手不過五十餘招,便被郭小冰窺得機會,一劍刺在其肋下,将之重傷。
黑衣人踉跄着倒退幾步,捂着肋下怒目圓睜的盯着郭小冰,大口喘着粗氣。
郭小冰手腕一震,沾染鮮血的長劍即變得幹幹淨淨,她劍尖指向黑衣人,正氣凜然的道:“束手就擒吧,梅花盜。”
“哼……”黑衣人冷笑一聲,吐出口中銅管,腮幫子一動,随後淡然道:“想不到我竟會栽在你這樣一個小娘皮手中,還真是諷刺。”
“但是想要我束手就擒,你卻是癡心妄想。”
郭小冰冷然道:“你現在還有的選嗎?”
黑衣人緩緩道:“當然有,至少我可以選擇死。”
說完這句話,嘴角便有黑血溢出,臉上浮現出一抹甘之如饴的笑容,朝後倒了下去。
活人永遠也争不過死人,他爲她而死,定能永遠在她心中占據着最重的位置,任何人都無法取代。
如此,此生無憾矣。
看着黑衣人倒在地上,郭小冰愣了愣,随後怒道:“少來這一套,你的傷并不緻命,休想用裝死來蒙混過關。”
“咳咳……”她話音剛落,便聽得身側響起一聲清咳,一道清朗而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已經服毒自盡?”
郭小冰扭頭一看,便見沈楓手裏提着一個黑衣人,身邊跟着林仙兒,正朝他走過來?
郭小冰微微一怔,有些搞不清狀況,看看沈楓,又看看林仙兒,愣愣的道:“小阿姨,你們這……什麽情況?”
林仙兒嬌羞的瞧了沈楓一眼,柔聲道:“方才我被梅花盜挾持,幸得楓少爺及時出現,逼死梅花盜,将我救下。”
郭小冰臉色微變,看向沈楓手中的黑衣人,急道:“那個是梅花盜,那我這個是誰?”
沈楓道:“也許同樣也是梅花盜。”
郭小冰神情一動,她雖然不聰明,卻也并不蠢,立馬明白了沈楓的意思,畢竟這個問題,熊阿寶他們之前也讨論過。
“所以,梅花盜果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沈楓颔首道:“準确的說,應該是一個組織。”
郭小冰無語的道:“那梅花盜豈不是根本殺不完?這懸賞怎麽算?”
沈楓聳聳肩道:“當然是誰能消滅梅花盜組織,解決掉這個組織的首領,懸賞就歸誰。”
郭小冰頓覺索然無味,忽然對梅花盜事件失去了興趣。
林仙兒走到地上的黑衣人身旁,當她看清黑衣人的面貌,不由驚呼道:“怎麽會是他?”
沈楓與郭小冰目光齊齊一凝,霍然看向林仙兒,異口同聲的問道:“他是誰?”
林仙兒驚疑不定的道:“他叫秦重,綽号‘玉面神拳’,乃是少林方丈心湖大師的俗家愛徒。”
“他爹就是十幾年前,被神龍大俠揭露僞君子面目,意圖暴起殺人時,死在神龍大俠手中的‘鐵膽震八方’秦孝儀。”
“雖然他爹極爲不堪,但他本人卻與秦孝儀不同,在江湖中倒也頗具俠名,怎麽會成爲梅花盜?”
郭小冰指着地上的銅管道:“雖然我不知道他爲何會成爲梅花盜,但他方才确實從口中噴出梅花針,呶,針筒還在那呢。”
沈楓則是奇怪的看着林仙兒道:“林姑娘怎會認識他?”
林仙兒黯然道:“他曾對我表示出愛慕之意,可我隻當他是普通朋友,沒想到他……”
沈楓道:“林姑娘貌若天仙,魅力無限,引得衆多江湖俠少傾倒愛慕,倒也可以理解。”
林仙兒苦笑道:“楓少爺這話,說得仙兒好像是個紅顔禍水一樣。”
沈楓微笑道:“在我看來,紅顔禍水并不是一個貶義詞,這世上紅顔很多,但能達到禍水級别的卻沒幾個。”
林仙兒目光希冀的望着沈楓道:“那楓少爺喜歡這樣的禍水麽?”
沈楓坦然道:“男人又有幾個不喜歡?除非他不是男人。”
林仙兒俏臉一紅,臉上露出無限歡喜之色。
郭小冰看看林仙兒,又看看沈楓,嘴巴漸漸張大,神情逐漸變呆。
沈楓将配劍插到腰間,一手提着毀容黑衣人,又上前提起秦重的腰帶,對兩女道:“先去大廳吧,此事還需公之于衆。”
……
前院大廳,先行一步的遊龍生,已将事情告知其他人,衆人紛紛聚到大廳之中。
在沈楓與林仙兒去會和郭小冰時,馬小玉和丘獨也已到達大廳,臉色還有些蒼白的熊阿寶,被從房間中請了出來。
“在下丘獨,見過熊少俠。”
熊阿寶抱拳還了一禮,疑惑的問道:“丘兄是?”
丘獨道:“家師青魔手伊哭。”
他這一自報家門,場中群雄頓時微微變了臉色,他們自然都了解伊哭敗亡于荊無命之手的事。
“原來是青魔手傳人。”熊阿寶饒有深意的道:“聽聞令師叔紅魔手伊夜哭,在關外舊武林混得風生水起,乃是舊武林武評榜排行第六的高手。”
丘獨面無異色的道:“在下這些年在中原奉公守法,于家中苦練武功,鮮有外出,跟師叔已近十年未見,又無熊少俠的情報能力,并不知曉其近況。”
熊阿寶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轉而問道:“不知丘兄此次前來李園,有何貴幹?”
丘獨道:“一者來探望好友仙兒姑娘,順便保護她免受梅花盜所害,再就是提醒仙兒姑娘,要小心飛劍客和楓少爺。”
熊阿寶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奇道:“爲何要小心他們?”
丘獨道:“自飛劍客和楓少爺出現之後,在下曾暗中調查過此二人,對于他們的過去,可說是一無所獲,但發現了一些其他情況。”
熊阿寶道:“願聞其詳。”
丘獨侃侃而談:“在下發現,梅花盜開始作亂時,也正是飛劍客和楓少爺顯蹤江湖之時。”
“他們沒出現時,江湖中也無梅花盜,他們一出現在江湖,就鬧出了梅花盜事件,這未免也太過巧合。”
“而在江南杭州府、湖廣嶽陽府、南直隸金陵府、河南金昌府等梅花盜作案的地點,他們都曾出現過。”
“如果一處兩處可說是巧合,可這麽多巧合的話,那就很可能不是巧合。”
“之後他們出現在張家口,搶奪金絲甲,滅殺金玉堂東家潘小安,又在忻州暴力抗法。”
“這種種行徑,讓人很難不将他與梅花盜聯系起來,即便他們不是梅花盜,也不似什麽正道之士。”
聽完他這有條有理有根據的分析,在場群雄議論紛紛,一個個都不由自主的點頭,都覺得有道理。
可熊阿寶、郭少陽、徐如林、馬小玉、馬小明等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在心裏說了一句“有道理個屁”。
丘獨這純屬是站在一個偏見的角度,去按照目标有罪的結論推測分析。
梅花盜開始作亂時即兩人顯蹤江湖時,就不能是因爲梅花盜作亂,所以他們才出來緝拿梅花盜?
同理,梅花盜作案的地方,他們都出現過,就不能是因爲梅花盜在此作案,所以他們跑來此地查案?
所以丘獨這看似極有道理的分析,實則狗屁不通。
可偏偏因爲李慕白和沈楓,不願自曝身份,以至于一時半刻還真說不清楚。
相對于查案者而言,作案者反而與他們的行徑更加符合。
這他娘的還真沒處說理去。
“說得好有道理,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我們會不會就是梅花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