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心和沈浪熊貓兒，臉色難看的望着地上，整齊排列的近百男童屍體。
明軍将士們默默站在他身後，身上散發着懾人的殺氣，使得這片空間的氣壓低沉無比。
他們這些人，可不是什麽和平年代沒見過血的士兵，否則也不會被王憐花派出來跟随李天心。
可他們打過那麽多仗，殺過那麽多敵，國都滅過幾個，敢對他們動手的女人也不是沒殺過，可他們從未将槍口和刀鋒對向孩子。
這些原住民的行爲，顯然已經觸碰到他們的底線，這也應該是作爲人的底線。
原住民男人們握着剛剛到手的鐵鍬和鋤頭，默默在那挖掘墳墓。
明軍将士散發出的那份殺氣，給他們帶來了實質性的壓力，讓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如果他們懂得中土文化，此時腦子裏浮現出的詞彙，定然是“神威如獄”四個字。
明軍将士在他們眼中，本就是神人，當神人發怒，他們心裏隻有無盡的畏懼，再無其他思緒。
部落中的女人們在一旁悲泣，老酋長則是繞着孩童屍體轉動，口中念念有詞。
手中系着動物尾巴的木杖，緩緩在空中畫出一些獨特的軌迹，這是屬于原住民的葬禮儀式。
保羅和丹尼爾，帶着手下葡萄劍士，在部落外挖掘大坑，用來掩埋入侵者的屍體。
剩下的八名俘虜，在老酋長的兒子審問過後，已經被全部處死，他們的來曆原住民們也心中有數。
等到葬禮結束，遇難的男童被安葬，所有人都默默看向李天心。
李天心沉聲道：“兄弟們，将你們的佩刀和防刺服，交給土人兄弟。”
明軍将士沒有二話，紛紛摘下腰間的雁翎刀，遞給原住民，随後将非戰時不穿的防刺服，給土人穿上。
明軍将士早已不穿盔甲，原本的盔甲，被具備緩沖層和合金層的防刺服替代。
這玩意防護力不下于盔甲，又要比盔甲輕便得多，隻需在緩沖層填充上陶瓷塊或鐵塊，就能變成防刺防彈雙用防護服。
隻不過這個時代防刺已然足夠，防彈暫時沒必要。
原住民們此時，完全能夠明白李天心他們的意思，紛紛接過刀，任由對方給自己套上防刺服。
不過從他們那茫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不懂這衣服有什麽用。
章千戶見此，打開自動步槍槍管下的刺刀，對着一名穿上防刺服的原住民捅去。
原住民一開始吓了一大跳，可最終他卻隻感受到胸膛輕輕一痛，刺刀并未捅進去。
他難以置信的摸了摸胸膛，瞪大眼睛看向章千戶，卻見章千戶笑着對他點點頭。
其他原住民見此一幕，終于明白這衣服的作用，當下一個個拔刀出鞘，高高舉起發出一陣嘶吼。
待得所有原住民穿好防刺服，李天心也拔出青鋒劍，朝着西方斜斜一指，大喝道：“複仇。”
明軍将士齊聲喝道：“複仇，複仇，複仇……”
隻是很簡單的兩個音節，原住民們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卻能大緻猜到這兩個發音的含義。
當下也紛紛跟着大吼：“複仇，複仇，複仇……”
發生今天這件事後，李天心不會再讓所有将士都出去做事。
自今日起，無論任何時候，部落中都要保證至少有一支總旗鎮守。
外出放羊的隊伍，也必須要有一支小旗随行護衛。
留下一支總旗後，兩千零四十明軍将士，兩百六十三名葡萄牙劍士，五百二十六名原住民戰士，浩浩蕩蕩的望西殺去。
路上，沈浪對李天心問道：“這次你打算怎麽處理？”
李天心沉聲道：“原本我想兵不血刃的兼并其他部落，但這個部落我選擇放棄，交給土人兄弟們自行處置。”
沈浪默然，他沒有多說什麽，實在是那個部落屠殺孩子的行爲，已經觸及所有明人的底線。
土人兄弟要報仇，他們沒有立場阻止，唯一的能做的，也就是禁止他們殺對方的孩子。
以前原住民們是什麽情況，他們無需去管，但從現在開始，任何沖突和戰争，都不能再波及兒童。
戰争之中，殺死敵人的能戰之士，這無可厚非，天經地義，但孩子終究是無辜的。
除非是那種，确實能對己方産生性命威脅的孩子，但能對成年人的生命産生威脅，也就不能再稱之爲孩子。
便如一些不過十二三歲，但天生力大，身體發育迅速的孩子，是不能将之當成孩子看待的。
也許他們殺起人來，比成年人更狠，也更加悍不畏死。
底線是底線，原則歸原則，但守底線講原則，卻不是迂腐。
這一點李天心印象是非常深刻的，後世中土軍隊在與南疆國家的戰争中，就吃過這種大虧。
燈塔國在中東同樣吃過無數這種虧，所以李天心他們定義中的孩子，大約是一米二以下，連石矛石斧都拿不起那種。
所以在經過一片叢林時，李天心去砍了一些木棍，全都是一米二的長度。
他将木棍拿到酋長兒子面前，比在他身旁，指指木棍頂端，做了個高出木棍的動作，随後以手刀做個砍殺動作。
又比了個低于木棍的動作，随後擺擺手，最後對酋長兒子露出一個詢問之色。
酋長兒子看看木棍，略一思忖就明白過來，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他有些遲疑的緩緩點了點頭。
李天心拍拍他肩膀，輕歎一聲，語言不通，他也沒法跟他說些什麽。
現在隻好先以強勢下令，以後等到可以交流時，再給他們說道理不遲。
……
西面大約三十多裏外，另一條河流邊，栖息着另一個部落。
這個部落比李天心他們所在的部落要強盛得多，人口是兩倍有餘。
其中青壯男子有近千人，女子有兩千四百餘人，老弱有一千三百餘人。
毫無疑問，這個部落能發展到這種規模，沒少幹吞并其他部落的事。
被白飛飛她們滅掉近八百青壯，這個部落中剩餘的青壯，不過兩百餘人而已。
當那個部落出現在李天心一行面前，部落中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們，整個部落瞬間被驚動。
青壯迅速聚集起來，主動出部落準備迎戰。
但看到李天心他們十數倍于己的人數，以及成制式的相同穿着打扮，還有那在陽光下泛着寒光，一看就精良至極的武器，他們不由滿臉絕望。
當對方的青壯集結完畢，李天心他們這方的原住民，在老酋長兒子的帶領下，嚎叫着沖了上去。
李天心對身後将士吩咐道：“點掉對方的弓箭手，其他無需管，交給土人兄弟自己解決。”
“是。”
明軍将士中的狙擊手，紛紛端起狙擊步槍往兩翼奔去。
對面，眼見對方發起攻擊，他們在絕望中也變得瘋狂，抄着石矛石斧，嚎叫着迎了上來。
手持弓箭的人，在雙方接近到五十米時，便紛紛張弓搭箭。
“砰砰砰……”
然而不待他們放箭，一陣雷鳴般的聲響陡然響起，弓箭手頓時身上冒着血花栽倒在地。
李天心一方的原住民見此，氣勢更是高漲。
如有神助本是一個形容詞，可此時對于這些原住民來說，他們是真的有神助，日後還需要懼怕誰？
數十名弓箭手被狙殺，敵對原住民隻剩下一百幾十人，雙方很快短兵相接。
面對刺過來的石矛，劈過來的石斧，身穿防刺服的原住民，隻是避開頭臉要害，對着軀幹來的攻擊，直接被他們無視。
石矛捅在他們胸膛上，雖然有些痛，但傷不到他們分毫。
他們左手的刀鞘一揮，便将石矛磕開，右手雁翎刀緊跟着斜斜斬下，就是一刀斃命。
原住民們發現，這種武器比以前他們所用的石斧，順手不知多少倍，關鍵是其足夠鋒利。
當他們以手中雁翎刀跟對方的石斧對拼，一刀下去捆綁斧頭的藤蔓直接斷開，斧頭掉落在地。
再反手一刀，便能收割對方的性命。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殺戮，在身穿防刺服，手握雁翎刀的原住民面前，敵對部落的原住民基本上毫無反抗之力。
隻片刻間，一百幾十号敵對原住民便被屠戮殆盡，己方原住民付出的代價，僅是十數人受輕傷。
經過明軍将士的包紮用藥，幾天時間便能恢複如初。
解決掉敵對部落的能戰之士後，己方原住民氣勢洶洶的沖進部落，展開無情殺戮。
最終隻留下年輕女人和孩童，被盡數驅趕到空地中。
他們嚴格執行着李天心的命令，将那些一米二長的木棍立在中間，讓這個部落的孩童和少年一一上前測量。
低于木棍高度的，讓他們站到另一邊，超過木棍高度的，則是被拖到部落外殺死。
女人們麻木的看着這一幕，目光空洞而迷惘。
她們中有大部分，也是被這個部落的人，從其他部落擄掠來的，都還沒有孩子，如今不過是再換一個部落生活而已。
至于那些有孩子的，則基本都是原本就屬于這個部落的人。
她們曾驕傲于自己部落的強盛，每當男人們外出劫掠，帶着滿滿的收獲歸來時，她們都會歡喜的迎接英雄歸來。
可如今輪到她們的孩子慘遭屠戮時，她們卻跟李天心所在部落的女人一樣，也會悲泣和求饒。
其實也是通過之前部落之人的表現，李天心看出他所在的那個部落，應該是沒劫掠過其他部落，至少在近幾年内沒有。
他們這個部落雖然是農耕酋邦，但同時也是一個氏族部落。
換句話說就是，他們這個部落本身就是一個大家族，部落中的人基本沾親帶故。
即便其中有被從其他部落劫掠來的，應該也在部落中生活了許多年，以至于早就徹底融入。
這讓李天心等人，心裏莫名覺得舒服，同時也對他們的孩子被屠，生出了更多怒火。
此時他們停留在部落之外，挖坑處理屍體，沒有去摻和原住民的複仇之舉。
不過這個部落十分富裕，綿羊有三千多頭，部落附近的土地也非常寬廣，等到糧食成熟，他們可以收獲一大波。
加上部落中本身存有的糧食，他們短時間内不虞缺糧。
李天心對章千戶吩咐道：“這個部落暫時不好全部搬遷，等收完糧食再搬不遲。”
“你派一個百戶所在此鎮守，我給他們留下二百女人照看地裏的糧食。”
“是。”
章千戶領命後就去安排留下駐守的人手，李天心則是叫過鄭檔頭，對他吩咐道：“讓兄弟們就地取材，造一些闆車出來，好用來運糧食。”
鄭檔頭領命，馬上帶着人手去辦。
李天心安排好各方事宜後，對沈浪等人苦笑道：“看來最近兄弟們會很忙。”
沈浪等人也有些無奈，他們終究跟管殺不管埋的原住民不一樣。
原住民可以搶完就走，不必理會任何事，他們要的卻不是純粹的劫掠，而是徹底的吞并，需要考慮的方方面面有很多。
基地還要建設，部落的居住條件也要改善，他們需要建造許多房屋。
如今部落的人口，零零總總加起來已經有七千多人，哪怕在大明也是一個大鎮的人口了。
好在這次有三千多人口收獲，其中兩千四百多青壯女子，都是可以幹活的。
另外從嬰兒到少女，加上男童，共計七百多人，有勞作能力的超過一半，平時可以放放羊什麽的。
其中一百多名嬰孩和幼兒，李天心打算将他們直接按照大明的孩童進行教導，如此日後他們就能同時懂得兩種語言。
孩子的接受能力，總歸要比成年人強一些。
……
爲了方便稱呼，李天心将自己所在的部落，命名爲“原初部落”，寓意這是他們在美洲大陸的初始起點。
當天下午兩點多，原初部落的原住民，帶着兩千多名青壯女子，并一幹孩童返回原初部落。
有李天心他們提供的工具，在天黑之前造出足夠住下這些人的房屋，應該是沒問題的。
畢竟原住民的房屋十分簡易，幾個人一組，兩三個小時就能造出一間，然後剛好夠一組人居住。
李天心讓留下駐守的百戶所官兵，自行挑選出兩百女子，其他人便跟着返回了原初部落。
鄭檔頭帶着一半番子工匠，在此打造闆車，等過幾日大部隊會過來，幫忙将糧食運回部落。
在其他部落沒有主動其上門來前，李天心不會急着擴張，再去吞并其他部落。
先消化好現有的人口資源，初步建設出一個标準的中土鄉鎮之後，再考慮擴張的問題。
現在主要就是搞基建，盡快開始采集煤礦，爲返程做準備。
第一次返程，李天心不打算回去，到時候派兩艘船回去即可，想回去的人可以先回去，反正以後随時可以來。
熊貓兒和沈浪是必須至少要回去一個的，沒有他們押隊，李天心不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