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爺,我們已經打過旗語,讓對方停止靠近,對方沒有理會。”
章千戶走到李天心身後,目露期待的禀報道。
李天心莞爾一笑,雲淡風輕的道:“那就開炮吧,日後我大明要蕩平六合,橫掃天下,佛郎機人注定是我們的大敵。”
“既然在這遇上,對方又不識趣,那也沒必要手下留情。”
“是。”
章千戶興奮的大聲應是,回身提一口真氣,大吼道:“開炮,給我打沉他們。”
無需傳令兵傳令,他這一聲大吼,清晰無誤的傳到所有戰艦上。
各船炮兵指揮立刻開始測距,如今他們已經有了專業的測距儀,無需再使用跳眼測距法,測距就變得更加快捷準确。
“全體注意,目标,佛郎機船,标尺幺零三,基準射向,正南五百八,一炮一發,準備……”
每艘船上的每一個炮位都有其編号,但在下達口令時必須盡量精簡,比如一号炮位便簡稱“一炮”,二号炮位簡稱“二炮”,以此類推。
一炮一發,意思就是隻一号炮位發射一發炮彈,這一炮正是爲測試彈道。
船上迫擊炮指揮的呼喝聲此起彼伏,因爲迫擊炮打的是曲線彈道,所以必須調整好射擊諸元。
而加農炮則是直射,即便有曲線幅度也很小,其原理就跟子彈飛出去後,若距離過長就會下墜一樣。
可對于這出膛速度九百多米每秒,射程可達十數公裏的加農炮來說,不到六百米距離,炮彈的下墜幅度幾乎感受不到。
甚至炮聲還沒傳到對面,炮彈便已命中目标。
所以他們隻需直瞄,保證自己瞄準即可,無需計算射擊諸元。
“一炮好。”
迫擊炮手迅速調整好射擊諸元,随後取出一枚炮彈放到炮口。
“放。”
指揮命令一下,炮手松手回身低頭一氣呵成,炮彈往炮管底部滑去。
“嗵”
其他船上也相繼響起炮聲,數秒之後,葡萄牙船隊之間頓時炸起道道水柱。
隻有其中三艘船被直接命中,且都是命中船尾部分,大部分炮彈,都落在了葡萄牙船的後方。
李天心眉毛一挑,回身提氣大喝道:“測距時注意計算提前量,這些你們的教頭應該教過你們。”
李天心他們這艘船上的炮兵指揮臉上一紅,不過他沒有遲疑,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測距儀。
這次他看準對方船速,計算好提前量,再度開口命令道:“全體注意,方向修正,向左零零二,上下單修減三,一發齊射,準備……”
“一炮好……二炮好……三炮好……”
“……”
“九炮好……十炮好。”
“放。”
“嗵”
炮兵的開炮方式共有三種,分别是急促射、齊射、等速射。
急促射即調整好射擊諸元後,什麽都别管,按照指揮指定的數量,一枚接一枚炮彈打出去即可。
比如十發急促射,就是各炮連續打出去十發炮彈,中途無需停頓,一炮接一炮放便是。
這種開炮方式,是爲了形成覆蓋式轟炸效果,通常用于搶灘登陸或步兵沖鋒前的炮火準備。
不必擔心每一炮都會落在同一個彈着點,因爲每一炮發射後,炮架都會有細微的震動。
那細微的震動導緻的結果就是,炮彈打出去後,落點已不在原地,如此才能形成炮火覆蓋,地毯式轟炸。
兩發炮彈落到同一個彈坑裏的幾率,比中彩票頭等獎的幾率還低,所以在戰場上,那些大彈坑通常是最好的天然掩體。
齊射則是所有炮位準備好後,再一起開炮,這種發射方式,一般是爲摧毀某些特定目标,齊射可以讓敵人無法及時規避。
等速射則是從一炮起到最後一炮依次開炮,比如口令爲:“間隔一秒,一發等速射。”
就是一炮開炮後,二炮隔一秒再開炮,後面以此類推。
如此可以形成連綿不絕的炮火打擊,主要用于對付散兵。
指揮下達完齊射的命令,十門迫擊炮同時開炮。
數秒後,其中兩艘相鄰的葡萄牙船,頓時陷入一片火海,肉眼可見的被炸得七零八落。
其他船上的迫擊炮也相繼開炮,這下足足有九艘葡萄牙船被炮彈命中,桅杆被炸倒,船艙也四分五裂。
“全體注意,方向修正,向右零零三,上下單修減二,一發齊射,放……”
這次他沒有再說準備,而是直接喊了放。
炮手在修正好方向後,便直接開炮。
又一輪齊射,這次所有葡萄牙船,全部都遭到炮彈的洗禮,無一幸免。
兩炮之後,迫擊炮停手,輪到加農炮發威。
之所以讓迫擊炮先開火,是爲了消滅對方船上的有生力量。
加農炮直接将船打沉的話,船上的水手未必會死,此地距離馬爾代夫已經不遠,很可能會有人活下來,留下後患。
要麽不動手,既然已經動了手,就一定要把事情做絕,這是李天心的行事準則。
在迫擊炮将葡萄牙船甲闆轟炸一遍過後,船頭的二十門加農炮終于開火。
“嗵嗵嗵……”
一陣炮聲過後,炮手們發現,他們已經無需再發第二炮。
因爲加農炮的威力,比他們想象中更大。
此時葡萄牙船是正對着他們來的,炮彈直接從船腹鑽進去,然後在對方船體内部爆炸。
雖說彈頭是沖擊引信,按理說在觸及船體時就該爆炸。
但引爆過程終歸需要一個時間,哪怕那時間短到忽略不計,也足夠炮彈鑽進船艙。
結果就是,一炮過去,對方的船底直接被炸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下沉。
主要還是因爲這個時代的船,都是木質結構,若是鐵甲艦,即便邊緣被炸出窟窿,船底卻未必會破開。
除非是用專門打船底的魚雷,否則很難用艦炮把敵船打沉。
在這短短時間内,雙方船隻已靠近到四百米内。
軍士們撤去迫擊炮,收回加農炮,然後端起自動步槍和狙擊步槍,湊到射擊窗口和甲闆船沿,準備對海中的敵人補槍。
海中倒是看不到什麽人撲騰,在經過迫擊炮和加農炮,一上一下的雙重轟炸後,無論是甲闆上的人,還是船艙中的人,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
可還是有一些活下來的人,不僅沒有逃跑,反而乘着小舢闆朝着他們飛速靠近。
白飛飛舉着單筒望遠鏡,口中道:“這些就是佛郎機人中的武林高手了吧?”
李天心看着海中那些,站在小舢闆中,以手掌連續隔空拍擊海面,迅速朝戰艦沖來的葡萄牙人,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葡萄牙人以鬥氣爲動力,小舢闆速度極快,不過比起李天心來,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他都無需拍擊海面,直接以真元包裹整艘舢闆,控制着舢闆向前滑行,速度可以達到快艇的速度。
且真元永不枯竭,如果是他一個人或者自己一家子,他便是靠着一艘小舢闆,橫穿太平洋都沒問題。
“應該沒錯了,武功不夠高的話,在那樣的轟炸中可活不下來,不如我們去會會這些佛郎機高手。”
熊貓兒躍躍欲試的道:“這有五十幾号人呢,咱們怎麽分?”
李天心揮手道:“也别分了,反正都是土雞瓦狗,随手解決掉便是。”
說着手往後一伸,挂在船艙闆壁上的青鋒劍自行出鞘,靈活無比的飛出船艙,避開船上軍士,落入李天心掌中。
軍士們頓時興奮起來,這位大明最受人敬重的晉國公,同時也是天下第一高手,大明江湖公認的劍神,能看到他親自出手,這趟出海就沒白來。
章千戶連忙吩咐軍士們不準開槍,傳令兵也通過電台,将情況通報給其他各艦。
一聽到李天心一行準備親自出手,軍士們當即收搶,紛紛望向中央那艘戰艦。
此時沈浪和如意環翠她們,皆已招來自己的佩劍,唯獨朱七七沒有出手的打算。
她本就不喜歡打架,更别提殺人,百靈也沒什麽興趣,便陪着朱七七在船上旁觀。
李天心、沈浪、熊貓兒、白飛飛、如意、環翠、迎春、半夏、剪秋、忍冬十人,齊齊躍出戰艦,踏空而行,朝着沒被炮彈炸死,準備前來報複的葡萄牙高手迎了上去。
……
片刻之前,葡萄牙船隊中。
“保羅船長,對方打旗語,讓我們停止靠近,否則就要發動攻擊。”
“攻擊?”聽到旗手的話,保羅好笑的道:“隔着将近半海裏攻擊?那我倒真想見識見識他們怎麽攻擊。”
“不用理會他們,放下舢闆,距離進入四百米後,咱們先登上去看看情況,如果能控制住對方的首領,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這是來自世界先進國家的自信,他們的火炮已經是射程最遠的火器,在與他國的戰争中無往而不利,有效射程卻也隻有五百米。
他不相信對方的火器,能夠比葡萄牙王國的火器更厲害。
能造出這麽大的海船,隻能證明對方的造船業十分發達,但造船和鑄炮可是兩碼事。
這些年他也不是沒到過一些東方國家,像天竺、波斯、大食、烏茲别克汗國等國,不是連火藥都還沒有,就是還在使用着極度落後的火铳。
那種射程連百米都不到的火铳,在他們眼中就是個笑話。
“是。”
旗手立刻以旗語通知其他船上的夥伴,很快一艘艘舢闆就被放下水,以繩子牽引。
保羅讓劍師和大劍士們做好準備,等到進入己方火炮射程,有了基本保障,他們就跳上舢闆,先行登上巨船打探情況。
然而就在各船将舢闆放下水時,他們忽然聽到對面,遙遙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
“什麽聲音?”
衆葡萄牙人詫異的放眼望去,隻能看到那幾艘巨船上,有煙霧騰起,一個個不禁有些不明所以。
迫擊炮的出膛速度不快,僅每秒一百八十米左右,打的又是曲線,所以從開炮到命中目标,需要好幾秒時間。
因爲沒有超過音速,所以是炮聲先傳過來,也不會有突破音障時産生的尖嘯。
“轟轟轟……”
一連串的爆炸聲,船後騰起的水柱,還有三艘船的船尾被炸得木屑橫飛,葡萄牙人頓時懵逼。
保羅驚愕交加的道:“這是什麽炮?還真能打那麽遠。”
身爲劍師的大副臉色難看的道:“船長,這次我們恐怕撞到鐵闆了,趕快調頭吧。”
保羅咬牙道:“調頭已經來不及,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利用舢闆沖過去,直接控制船上的人。”
“第一輪炮擊對方沒有瞄準,第二輪就會修正,咱們沒時間遲疑,快,讓所有劍師和大劍士上舢闆,其他人先跳海保命。”
“嗵嗵嗵……”
說話間,比剛才更加劇烈的轟鳴聲響起,保羅臉色大變,失聲大喝道:“快下舢闆。”
說完率先縱身而下,落到舢闆中,抽出佩劍就斬斷纜繩,大副和其他劍師大劍士,也紛紛躍下舢闆。
“轟轟轟轟……”
更加劇烈的爆炸覆蓋了這片海域,保羅回頭望着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船,頓時目眦欲裂。
這可是他傾盡所有才組建起來的船隊,結果不僅被對方炸爛,船員也瞬間死傷慘重,隻有少數反應快的跳進了海裏。
但跳海也不是絕對安全,有些炮彈沒有落在船上,而是落在船周圍的海面,舢闆也被炸毀許多,跳海的人更是死得極爲凄慘。
他此刻也已經看明白,對方用的居然是開花彈,這種炮彈通常用于陸戰,很少會用在船上。
因爲開花彈得在開炮時,同時點燃導火索,在海戰上很難把握好引信長度。
而海戰通常隻需将敵方的船擊沉即可,根本無需考慮殺傷範圍的問題,所以實心彈比開花彈要好用得多。
可對方的炮彈,在砸到船上時恰好瞬間爆炸,顯然對方的炮彈,與他認知中的開花彈不是一回事。
他怒目圓睜的望着對面五艘巨船,咬牙切齒的道:“你們毀我船隊,就用自己的巨船來賠吧。”
說完一掌拍向身後海面,承載着五個人的舢闆,立刻迎着五艘巨船飛馳而去。
“嗵嗵嗵……”
又是一陣讓他頭皮發麻的悶響傳來,所有船隻全部被炸得稀巴爛,死亡的船員變得更多。
他左右一看,悲哀的發現,沖出轟炸範圍的舢闆,隻有十數艘,有的裝着六七人,有的隻有三四人,甚至兩人。
逃過一劫的隻有十數名劍師和四十來名大劍士,其他人不是死于轟炸,就是慌亂中跳進了海裏,沒能上舢闆。
等到舢闆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他們發現五艘巨船的船首位置,也冒出了火光和煙霧。
這次他們尚未聽到炮聲,就先聽到身後的爆炸聲,随後炮聲才傳過來。
回頭一看,卻見甲闆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帆船,船腹也被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十五艘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下沉。
保羅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所有糧食物資全部損毀,他們現在甚至連口淡水都沒有。
他已經一無所有,若不能奪下這五艘巨船,他連葡萄牙都回不去。
然而下一刻,他知道自己恐怕真的回不去了。
因爲他發現,一群手裏握着劍的人,竟然從那五艘巨船上飛了出來。
沒錯,是飛,不是跳。
他們沒有下落,而是在空中踏步,就像在地上奔跑一樣,朝着他們殺了過來。
這是連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劍神,約翰内斯·理查德納爾也無法做到的。
所以,我們究竟是在打什麽人的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