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悅來客棧後院。
王憐花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天心，在座這些位，算不算你的自己人？”
李天心還真就挨個看了過去。
在場的有沈浪、王憐花、熊貓兒、宋離、山佐天音、如意環翠、宗強、方心騎、百靈、小四驢蛋、柳玉茹、徐若愚、馬昭明。
以及下午剛剛趕到，戰鬥卻已經結束三天，趕路趕了個寂寞的李尋歡。
他一參加完院試，就立馬往這邊趕來，結果還是晚了幾天。
衆人在李天心視線掃過自己時，皆是坦然微笑。
經過這些時日的并肩作戰，這群人早已結下深厚的友誼，哪怕是柳玉茹、徐若愚、馬昭明三人，也沒有将自己當成外人。
李天心看過衆人後，一本正經的颔首道：“确認過眼神，都是自己人，你有什麽話想問，就直接問吧。”
衆人發出一陣輕笑，合着是不是自己人，看眼神就能分辨出來？
不過這話倒也有一定邏輯道理，因爲人的相貌可以易容，眼神卻是無法僞裝的。
王憐花道：“那我就問了，你那内力不僅不會消耗，反而越打越多的境界，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天心微笑道：“就知道伱們會有此一問，我本也打算告訴你們的。”
沈浪笑吟吟的道：“我等洗耳恭聽。”
李天心道：“當内功修爲達到某種境界，真氣會在丹田之中形成一個旋渦。”
“這個真氣旋渦，會産生一種獨特的吸力，将你打出去的真氣，原封不動的吸回來，如此自然就不會産生消耗。”
“這就跟弓箭手把箭射出去，又把箭撿回來一樣，當然，這隻是一個比喻，畢竟箭矢有可能會損毀，真氣卻不會。”
說到這，他站起身走開一段距離，擡起手掌對向石桌，釋放出一股真氣包裹住一個茶杯，随後猛然加快内功運轉速度。
“唰”
那個茶杯頓時被真氣挾裹着飛起，落入李天心掌中。
所有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呼，李尋歡失聲道：“這……傳說中的隔空取物？”
古系武俠世界，除大成的明玉功外，再無第二門如金系世界擒龍功和控鶴功的功法。
所以在古系武俠世界，隔空取物屬于傳說中的神技。
因爲真氣隻會往外發散這是常識，要對外部造成破壞，真氣自然得打出去。
而打出去的真氣，便會消散在空氣中，所以從來沒有人，可以做到隔空取物，再深厚的功力都不行。
可若真如李天心所言，真氣在丹田形成一個具備吸力的旋渦，能将打出去的真氣又吸回來。
那麽不僅隔空取物完全符合邏輯，内力永不耗盡也說得通了。
王憐花迫不及待的問道：“你所說的境界，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境界？”
李天心端着茶杯回到位子上，對他道：“先天境界，也就是我們尚在娘胎裏時那種境界。”
“在娘胎裏時，我們被浸泡在羊水中，口不能吃，鼻不能吸，卻能靠着一條臍帶，吸收娘親的精氣存活成長。”
“但在離開娘胎後，我們便自行脫離先天狀态，成爲後天之人，必須依靠鼻子呼吸，嘴巴進食，才能存活成長。”
王憐花追問道：“那要如何才能反後天爲先天？”
終于說到最重要的地方，衆人紛紛聚精會神，仔細聽着李天心的話，務求一個字都不遺漏。
李天心道：“要反後天爲先天，你得令整個身體混元如一，即打通全部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以及周身總計七百二十個竅穴。”
“做到這一步，便是所謂的先天境界，此時隻要你找到方法，便能形成真氣旋渦。”
“當一個人成就先天境界，修煉内功時，便不再是煉化自身精氣爲内力，而是依靠真氣旋渦的吸力，吸納外界天地宇宙自然之氣。”
“吸回自己打出去的真氣，隻是真氣旋渦附帶的能力而已。”
“我将天地宇宙自然之氣，簡稱爲‘天地靈氣’，吸納天地靈氣化爲自身真氣，跟人在娘胎裏，靠臍帶吸收娘親的精氣，完全是一回事。”
“修煉到這裏，便算是以武入道，保守估計，可增壽二百載，且容顔不老，青春永駐，下一步便可以展望一下破碎虛空，得道飛升。”
一群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們不是在說武學境界的事嗎？
怎麽說着說着，都扯到飛升上去了？
話說，練武真能練到破碎虛空，飛升成仙的地步？
衆人愣了一會兒後，便開始考慮起十分現實的問題。
熊貓兒蹙眉道：“要打通全身所有經脈竅穴，那至少需将一門内功，還得是上乘内功，修煉到大成圓滿的境界才行。”
“因爲隻有内功大成圓滿，才能達到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俱通的地步，就這一步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完成。”
“而要打通渾身七百二十處竅穴，那得要多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
“我活了二十年，内功也已練了十幾年，不過才打通比較常用的八十幾個竅穴而已。”
李天心攤手道：“未必要靠自己啊，如果能有幾十個頂尖高手，輪流發功助你打通竅穴，你便能很快做到這一點。”
“前提是你先把一門上乘内功，修煉到大成圓滿的境界。”
沈浪伸出食指撓撓臉頰，嘴角一抽一抽的道：“那什麽，我的内功好像已經大成圓滿，請問幾十個頂尖高手在哪領？”
“……”
“噗”
衆人無語望天，李天心卻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可以可以，沈浪總算被他初步帶歪，已經開始具備損友的氣象。
他樂道：“幾十個頂尖高手暫時沒有，不過滿江湖湊湊，應該能湊齊。”
“即便湊不齊，再過個十年八年，在座各位怕是大部分人，都能成爲頂尖高手。”
“總之隻要你們能将内功修煉到大成圓滿，此生必然先天有望。”
衆人忽然神情古怪的看着他，王憐花代替衆人問出了那個問題：“話說你小子哪來那麽深厚的内力？”
李天心笑道：“運氣好呗，當年一場奇遇，一身竅穴被打通大半，加上白靜的陰陽煞相助一臂之力，這先天境界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成了。”
“……”
不知道爲什麽，衆人忽然有一種想錘他的沖動，可惜打不過，隻能默默承受着那份羨慕嫉妒恨。
柳玉茹開口問道：“天心，達到先天境界後，真的能修煉到破碎虛空，飛升成仙？”
李天心正色道：“隻能說有機會，畢竟曆史上也不是沒有人成功過，比如上洞八仙，全真五祖，全真七子等等，這些人都有得道飛升的記載。”
“但是哪有那麽簡單？光是一個反後天爲先天的門檻，就已經擋住大部分武者，更遑論破碎虛空，飛升成仙。”
衆人聽得唉聲歎息，如果李天心所說的這些，隻是單純的神話傳說，他們也不會如此難受。
可偏偏面前就有一個成功的實例，這讓他們覺得，那個境界好像離自己很近，實際上卻又遙不可及。
就好像後世許多窮人，莫名覺得一百萬隻是個小數目，應該很容易就能掙到。
可蹉跎幾十年後最終發現，已經半輩子過去，自己手裏卻連半個一百萬都還沒有。
隻聽李天心接着道：“不過成就先天境界之後，下一步該怎麽走，通過參研古籍和自身的一些領悟，我大緻已經推演出來。”
沈浪眼前一亮，催促道：“詳細說說。”
要說真正距離先天境界最近的，目前也就是他，他是真的觸手可及，所以他對先天之後的道路，是真的很感興趣。
李天心道：“成就先天境界後，真氣化作旋渦不斷向内收縮，吸納天地靈氣入體，化爲自身真氣。”
“随着功力日深，不斷向内收縮的真氣，最終便會凝聚爲一粒内丹，到這一步，才算是真正踏上了道途。”
“内丹一成，至少增壽五百載，上古彭祖壽八百，鍾離權自東漢活到北宋，他們定然都已凝成腹中一粒内丹。”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看來練武和修道，到最後都是殊途同歸。
道家内丹派，修的就是腹中一粒内丹，原來他們練武的，也能達到那一步。
先天境界增壽二百載，成就内丹又增壽五百載，且李天心分别用了“保守估計”和“至少”兩個字。
那加上本身壽元和修爲精進，壽八百載便并非什麽不可理解的事。
今日在座衆人的世界觀，可謂遭到了巨大的沖擊。
原本以爲是神話傳說的東西，卻如此真實的展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無法确認李天心所說一定正确，但至少聽上去極爲合理，邏輯完全說得通，還有先例佐證，怎麽看都像是正确的。
李天心認真的對衆人道：“修煉的事，大家全力以赴，無愧于己即可，無須太過執着和強求，以免亂了自己心神，反而于修行不利。”
“有時候越是執着，便越不容易得到，這便是所謂的欲速則不達，順其自然反而會有意外之喜，也許會水到渠成。”
“我今日的話，是想讓你們明晰前路，不是爲壞你們修行，你們權當聽了個故事，有時候心态對于修行，也是很重要的。”
衆人聞言皆是連連點頭，此話大有道理。
若懵然不知，他們渾渾噩噩幾十年，過去也就過去了。
李天心的話，給他們指出一條明路，讓他們有了努力的方向，這是天大的恩情。
但正如他所說，若太過在意，反而落了下乘，在順其自然中，有方向的去努力，才是正确的道路。
李天心見衆人臉上都露出釋然之色，這才欣然起身道：“天色不早，明日還要趕路，大家回去歇息吧。”
“馬兄，徐兄，玉茹，你們也先别各回各家，朱府很快就會有喜事，也免得你們來回奔波。”
衆人聞言，紛紛面帶笑容的看向沈浪。
他卻隻是聳聳肩，徑直起身往客棧行去，口中道：“睡覺去，一個人睡的自在日子不多喽，得好好珍惜。”
“……”
李天心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小子的凡爾賽學得相當不錯，這才像自己的一家人。
他當即雙臂一展，攬住如意環翠的纖腰，往後院的主房行去，口中道：“春宵苦短，你們這些單身漢又怎能理解？”
其他人都是睡客棧的客房，隻有他們是睡後院，因爲他們是主人家。
王憐花啼笑皆非的道：“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倆混球。”
“哼，這兩個混球，瞧不起誰呐？”熊貓兒不服氣的沖着兩人背影叫了一身，随後氣沖沖的看向百靈道：“這年頭連單身都會被人瞧不起，咱倆回去就成親。”
百靈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他，臉上似哭似笑，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哥，你說什麽？”
熊貓兒沒好氣的道：“我說咱倆回去就成親，還跟他們一塊成親，氣死他們，你就說願不願意吧。”
百靈頓時蹦了起來，連聲道：“願意願意願意……我願意，大哥你終于開竅了，嗚嗚嗚……”
說着說着她竟笑着哭了出來，熊貓兒嚷嚷道：“不是，你什麽毛病？又哭又笑的，至于嗎？”
這下連旁邊人都看不下去了，王憐花怒喝一聲：“兄弟們，把這混球給我按住，我今天非得教教他，該怎麽跟自家夫人說話。”
這些時日他已經從宋離和山佐天音口中，得知熊貓兒就是自家老爹座下酒使，同時也算是他的義兄，所以他跟熊貓兒是真不用客氣。
宋離、山佐天音、方心騎、宗強、徐若愚、馬昭明、李尋歡七人，立刻沖上前，抱手的抱手，按肩的按肩，把他牢牢的制住。
最不講究的是李尋歡，這小子仗着自己年紀小，直接躺到地上，死死抱住他雙腿，熊貓兒怕傷着他，也不敢用力掙紮。
“幹什麽你們？松開，快松開，有你們什麽事啊我說，小李子你欠揍是不？哎呀……”
王憐花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怒道：“百靈是咱們大家的妹子，你說有我們什麽事？你還敢揍小李？”
見熊貓兒被制住，百靈也顧不得再激動，連忙上前拉架。
“哎呀，憐花大哥你們幹什麽呀？快放開我大哥，你們别欺負他，小四驢蛋你們快來幫忙呀。”
結果小四驢蛋兩個，居然勾肩搭背的往客棧那邊行去，邊走還邊仰頭望天，若無其事的聊着。
“诶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啊。”
“是呀，夜色真美，也不知道小泥巴在幹什麽。”
“她肯定是在想我。”
“去你的，她在想我才對。”
柳玉茹在一旁笑得快岔氣了，這幫家夥可真鬧，不過跟他們厮混在一塊，是真的很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