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沉重的象獸足聲中，“人妖王”那張足以裝下八菜一湯的大臉，又一次扭了過來，面向龍。
“‘那個人’？‘深海帝國’？”
伊萬科夫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
“是在說戴維……‘那個人’啊。我沒聽錯吧？深海帝國？！他的膽子是真的大。”
“至今爲止，還沒有哪個海賊敢建立帝國的。他們通常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以免被世界政府當成頭号公敵。”
“除此之外，自稱爲海賊，打不赢世界政府，還有接受招安，或者繼續四處流竄的機會。”
“畢竟那是世界政府，我是海賊，打赢了是我厲害，打不赢就是正常的事，也沒有什麽丢臉的。”
“甚至于，敢打世界政府與海軍本部的海賊，就處于鄙視鏈的最頂端，能夠蔑視那些不敢打的海賊。”
“可是，深海帝國？想都不敢想……這不就是與世界政府對着幹嗎？這面反旗豎得比我們還要高、還要鮮明啊！”
伊萬科夫說出最後一段話後，就後悔了，果然，他塗了眼影的眼角餘光，注意到龍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他連忙補救。
“不過，對于我們而言，的确是好消息！”
革命軍最近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伊萬科夫也是有感而發。
龍抓着象獸的缰繩，雙眼望向前方，好像能看到想象中的未來一樣。
“‘那個人’可能是頭腦清醒，放棄了幻想，也有可能是狂妄傲慢，與洛克斯一樣，以爲能夠成爲‘世界之王’。”
“不過，他坐擁的地盤與勢力，本就不可能讓人忽視。他麾下的成員，也不太可能接受，追随一個仍然頂着‘海賊’名号的人。”
“是啊，龍，我們革命軍就是例子。”
伊萬科夫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眼，卻隻看到閃電。
閃電對他搖了搖頭，示意四面一切安全，他才轉過身來。
“我們擁有這麽多士兵，推翻了這麽多國家，又宣揚着革命的精神，難道還能指望世界政府不針對我們嗎？”
“事實就是，世界政府與海軍向我們伸出了魔爪。”
“就是太可惜了……我們經營了這麽久的巴爾迪哥總部，就這麽被海軍摧毀了。”
“明明在四海都算是順利，一到偉大航路這個硬骨頭面前，我們就會崩掉自己的牙齒。”
“我作爲偉大航路的革命軍隊長，負有重大責任。”
龍搖了搖頭。
“不能怪你，你和閃電之前一直被關押在海底大監獄，無法直接指揮偉大航路革命軍。是我的問題，我沒有早些設法救你們出來。”
“況且，偉大航路上到處都是CP組織的眼線，我們最近在巴爾迪哥的活動又太過頻繁，被發現了據點，也沒有辦法。”
“率軍而來的，又是‘桃兔’祇園、‘綠牛’荒牧、‘茶豚’加計以及一衆海軍本部中将。”
“這樣的陣容，恐怕我們要出動全部革命軍的力量，才能将他們擊敗，更别說現在我們的力量如此分散在世界各地。”
“面對敵軍的大部隊，選擇撤退是明智的。暫時将我們的人轉移到伱的卡瑪巴卡王國，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正道。”
伊萬科夫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明白歸明白，他還是忍不住唉聲歎氣。
“龍，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不甘心？”
“對啊，我們從自勇軍開始，壯大到革命軍，從四海，滲透到偉大航路，卻一直四處飄零，沒有多少固定的據點與地盤。”
“好不容易在巴爾迪哥安穩下來了，卻又被海軍突襲，毀于一旦。”
“與我們相反，‘那個人’崛起，才用了幾年？”
“你看看他，從魚人島，到龐克哈薩德島，再到沉默島，然後是斯芬克斯島（白胡子故鄉）、嗜血島、德雷斯羅薩王國，最後是和之國。”
“‘舊四皇’裏有兩個倒在他的手裏，‘舊三大将’裏一個死在他的手上，一個向他臣服，‘舊七武海’也是降的降、死的死，還有的遠離是非。”
“現在他甚至要建起深海帝國了，這不是比我們二十多年來所做的一切還要耀眼嗎？”
龍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不能忽視這位被囚禁在深海大監獄多年的革命軍元老的想法。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伊萬科夫，要有耐心，‘那個人’的道路，是不對的。”
“他在建立一個帝國，而我們做的是革命事業，幫助人們真正地獲得自由，人心最終會向着誰，是很明顯的。”
“我承認他是改變世界命運的關鍵人物，可是他的問題也是光芒太過耀眼，吸足了世界政府的火力。”
“硬碰硬是行不通的，現在還沒有到合适的時機，世界政府已在走下坡路了，沒有必要現在就跳出來，我們會有反擊的機會。”
伊萬科夫卻有些異議，語氣甚至有些尖銳。
“硬碰硬的确不可行，有時候避其鋒芒也很重要，可是，沒有打下幾場硬仗，讓世人見識到我們的力量，我們就無法聚集更多強者。”
“我們一直都是分散在世界各地，幫助人們反抗暴政，然後讓他們自行建立新世界。這樣的好處是，我們的遊擊戰術很成功。”
“但是，壞處是，一旦我們離開，他們的王國軍是否擁有足夠的、保護自己的力量？因爲這樣的顧慮，我們被迫分散兵力。”
“反觀深海帝國之下的龍宮王國、傑爾馬王國、德雷斯羅薩王國、咚塔塔王國、普羅甸斯王國、和之國、托特蘭國……”
伊萬科夫如數家珍，也證明他一直在關注那群人的消息。
“這些國家都擁有了自己的‘力量’，像是深海航線、艦船制造、科學研究、商貿娛樂、農林牧漁、鍛造工藝、甜品糕點……”
“深海帝國庇護他們，他們也在反饋深海帝國，形成了積極的循環。”
“而我們，占不下大地盤，那些革命後的王國自身難保，還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聚集不了更多強大的戰士，總是疲于奔命……”
伊萬科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龍，我的建議是，在偉大航路的樂園一段，應該一口氣掀翻幾個惡劣的王國，作爲典型，然後向天龍人宣戰。”
“我們要讓更多世人知曉我們的存在，理解我們的理念，聚集更多有共同志向的人，而不是待在被世界政府操縱輿論的世界裏。”
“我們本來就被世界政府通緝，我們做的就是革命的事情，難道還怕更大的壓力嗎？沒有豎起旗幟，誰願意跟随我們飄零蹉跎呢？”
“革命，革命，我們要革誰的命，革命之後又要怎麽建立新世界，建立怎樣的新世界？”
“我們自己雖然清楚，但世人恐怕沒有多少個知道的。”
龍的眉頭皺起，沉吟了好一陣，才回答伊萬科夫。
“讓我再想想吧。這個決定，沒有這麽容易做出……”
“一旦這麽做了，我們就得召集其他幾位軍隊長，集中兵力……失敗了，就是全軍覆沒。”
伊萬科夫将他那張大臉伸到了龍這邊，瞪大着塗着厚重眼影的雙眼。
“不會全軍覆沒，至少會留下希望的火種……更何況仗還沒打，我們不會輸。”
“你不是說了嗎？人心，其實是向着革命這邊的，隻是沒有人能發出有力的号召，将他們凝聚起來。”
“他們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光靠他們自己，反抗根本不可能成功，他們需要看到‘真正的希望’。”
龍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
“伊萬科夫，羅賓怎麽樣了？”
“她沒事。”伊萬科夫回答，“前一陣子，她随薩博他們去推翻一個王國，那個王國留有衆多遺迹，她對那裏很感興趣。”
“上午的時候，我已經聯系上薩博，确認了他們的安全，并告知他們這邊的情況。他們會繞遠路，到時候在卡瑪巴卡王國彙合。”
“那就好。羅賓是絕對不能落到世界政府手裏的，告訴薩博，一定要保護好她。”
“說起希望，她也是我們的希望。”
——
二月初，距離深海帝國開國儀式還有一周。
戴維·瓊斯已回歸到即将冉冉升起的深海帝國的核心——恐怖幽靈島。
他站在恐怖公館三樓明淨的窗戶前，靜默地盯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街道。
“陛下。”
文斯莫克·伽治的科學研究所就在恐怖幽靈島附近，在得知戴維·瓊斯回來的消息後，他第一時間趕來了這裏。
他現在的懸賞金有12億貝利，排在整個深海帝國的第16位，前一位就是同樣懸賞金12億貝利的龍宮王國國王尼普頓。
“我得承認巴基很有意思，他有些瘋狂的爆炸藝術，讓我産生了許多靈感。”
“千兩道化”巴基就站在旁邊，聽到伽治當着戴維·瓊斯的面，吹捧自己，不由地得意洋洋地摸了摸紅鼻子，露出笑容。
“沒有沒有，一般一般，哈哈哈……”
懸賞金17億4500萬貝利的噩兆統帥之一巴基，現在排在深海帝國的第10位。
理論上說，所有噩兆統帥都是平級，克洛克達爾與甚平的地位要略高一些，懸賞金的排行隻是外界對他們危險性的量化後的評價。
“所以呢？”
戴維·瓊斯緩緩地轉過身來，黑袍随着他的身影搖擺，像是滾滾而來的烏雲一樣。
巴基止住了笑，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靜悄悄地往旁邊挪動腳步，讓戴維·瓊斯船長的視線都集中在伽治身上。
伽治有些慚愧、又有些傲氣地撚了撚翹起的黑色胡須。
“陛下，傑爾馬研究所需要更多的研究經費，我們想要改造炮彈，讓它的射程、精準度、爆炸當量等，都迎來質的飛躍。”
戴維·瓊斯還沒有回答，旁邊就響起高跟鞋的聲音。
亞爾麗塔站在了他們身旁，雙手抱胸，神情不滿。
這位唯一的女性噩兆統帥，懸賞金高達25億4000萬貝利，目前排在全帝國第7位。
“伽治國王，您應該記得，您幾乎每個月都向我們哭訴經費匮乏，我們已盡可能地滿足了你的需求。”
伽治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他可不敢與這位有權代深海閻王陛下，向他撥款的“白帽女”起沖突。
他望向巴基，誰知道這位說好的“盟友”，這個時候卻雙手抱着後腦勺，對着天花闆吹着口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真是靠不住。
伽治隻好自己來。
“科學就是有目标的燒錢，但它的回報也是豐厚的。”
“‘改造武器’、‘二代克隆人軍團’、‘二代巨無霸軍團’都已在量産，這就是傑爾馬研究所的貢獻……”
亞爾麗塔擡手止住了伽治即将開始的、千篇一律的滔滔不絕，她對伽治的說辭實在是太熟悉了。
“沒有人忽視您與您的部下的功績，隻是帝國各方各面都需要花錢，相對它們來說，傑爾馬研究所獲得的支持力度是相當大的。”
“你們拿着大頭，反饋也是大頭，這是一件好事。但是，仍需要考慮到帝國的運轉，不可能一股腦将所有資金投入到您的無底洞中。”
伽治也是明白這個情況的，他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沙發上。
既然亞爾麗塔唱完了白臉，就該戴維·瓊斯出來唱紅臉了。
“‘炮彈改造’還是很有必要的，就好像‘艦船改造’很重要一樣。我們可以将兩者采用相似的處理方式。”
伽治從戴維·瓊斯的口中聽到了新的希望，不由地坐直了腰，又站起身來。
“您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将快要被淘汰的舊帆船、舊式武器賣出去，換回來的财富，就能作爲傑爾馬研究所的經費。”
伽治在戴維·瓊斯的指引下打開了思路，遮住上半張臉的面甲下的雙眼瞪大，閃爍着貪婪的眼神。
“是這樣的道理。比如說，某種武器已發展到第三代、第四代，隻要它不是核心機密，就可以把第一代，溢價賣出去！”
“買家看到了我們的第四代，就會想要繼續購買，當我們發展到第五代，就可以賣給他們第二代，如此循環往複……”
亞爾麗塔微微揚起白天鵝般的脖頸，甩了額頭前的黑色波浪劉海一下。
“沒有這麽簡單。”
“陛下，我覺得，選擇的賣家，應該經過精挑細選。我們可以武裝的，是我們的‘朋友’，也就是帝國周邊的‘世界政府非加盟國’。”
“他們想要獲得更好的武器與技術，都需要與我們結盟，根據關系親疏來提供不同層次的‘商品’。”
“這樣一來，我們可以牢牢地團結、發展我們的盟友。”
“除此之外，這對于他們本身的科學研究部門而言，将會是極爲沉重的打擊，削減了他們未來可能造成的威脅。”
“最重要的是，他們會成爲世界政府與加盟國的麻煩。”
亞爾麗塔沒有繼續發散思維。
但是，戴維·瓊斯與伽治都聽懂了，并知道它會讓深海帝國在最初的十幾年、乃至于數十年内建立絕對的優勢。
這就足夠了。
感謝動漫物語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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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