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磚石牆壁塌陷,原本便搖搖欲墜的水晶吊燈終于脫落,啪嚓一聲,在狼藉一片的地闆上碎裂成無數晶瑩的碎片,反射着一閃即逝的雷光,像是滿地令人垂涎的寶石。
寇布拉抿着嘴,卻對王宮損毀并不怎麽在意,他的目光始終凝聚在那位從黑船上下來的怪人身上。
他被克洛克達爾甩飛到角落,并沒有被這兩位強者之間的戰鬥波及,可是此刻卻覺得後勁十足。
這是一場怎麽樣的戰鬥啊?
克洛克達爾可是“七武海”啊,就連“世界政府”與“海軍”也承認他的戰力。
如果是容易解決的小魚小蝦,他們一早就剿滅了,根本不可能讓他活到現在。
按理說,“新世界”才是“七武海”該待着的地方。
在“樂園”裏,克洛克達爾理應所向披靡才對。
被克洛克達爾挾持之後,寇布拉就從未升起反殺的心思,在看到國王軍的幹屍慘狀後,更是笃定這一點。
至少在阿拉巴斯坦王國,克洛克達爾是不可戰勝的。
誰讓這裏是沙漠的國度呢?
這裏簡直就是爲克洛克達爾而營造的鳄魚巢穴,沙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隻是這從未動搖的印象,卻在戴維·瓊斯出手後被徹底撕碎。
水流……是啊,那是克洛克達爾的天敵。
但是,如何運來大量水流,并且攻擊到克洛克達爾,這是一個問題。
誰又能想到戴維·瓊斯竟然能呼風喚雨,進而控制水流走向,最終完全壓制住了克洛克達爾呢?
這幾乎是一邊倒的戰鬥!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他雙手支撐着軀體,想要掙紮起身,去向這個國家的救命恩人道謝,卻看到戴維·瓊斯徑直走入了破碎石壁之後。
戴維·瓊斯還未靠近,因倒塌而堆疊起來的碎石塊就向兩邊炸開。
一個金色毒鈎劃向了他。
披頭散發的克洛克達爾從砂石碎礫中掙紮站起,自身的武裝色救了他。
他假裝落敗,就爲了讓戴維·瓊斯靠近,再用金鈎上的毒液将戴維·瓊斯毒殺。
這是以命換命的兩傷打法,因爲毒液并不會那麽快發作,戴維·瓊斯有充足的時間反擊。
但是隻要成功擊中,克洛克達爾就能憑借解藥來與戴維·瓊斯重新坐回談判桌上。
不料,戴維·瓊斯已然用見聞色洞悉到克洛克達爾的僞裝。
他的手掌一直搭在腰間的手槍上,這時毫不猶豫地拔槍射擊!
砰!
看不清的子彈擊中克洛克達爾,令他揮動金鈎的手臂僵在了半途。
他吃驚地凝神看去,吃力地想要挪動肢體,卻發覺毫無作用,仿佛它們已經不屬于他一樣。
同時,戴維·瓊斯的身上伸出四條觸手,趁着他恍惚的這一刻,連環地轟擊下來,鞭打在他的臉龐、肩膀、胸膛、腹部。
克洛克達爾被鞭打倒地,又繼續遭受酷刑毒打,再加上已無法元素化,竟然就這麽結結實實地經受了長達一分鍾的轟擊。
當戴維·瓊斯收回觸手時,克洛克達爾已經陷入石磚地闆之中,微張着嘴巴,渾身被殷紅浸透,失去了意識。
良久,他就拉着克洛克達爾的一條腿,将這位“沙鳄魚”給拖了出來。
寇布拉看了過去,想要知道結果,他被克洛克達爾剛才突然的暴起給吓到了。
原本大背頭的克洛克達爾,現在發型淩亂,蓋住了臉龐,看不清楚他的臉色。
不過看他根本沒有反抗的模樣,顯然是昏迷或死去了。
勝負已分,寇布拉松了一口氣。
戴維·瓊斯将克洛克達爾放到一邊,眼睛忽然掃視向寇布拉那邊。
寇布拉心髒幾乎停跳,張口欲言。
戴維·瓊斯的雙眼卻從他身上移開,掃向了那艘矗立在一旁的黑船。
看這個态度,似乎完全沒有與寇布拉交涉的意思。
事實上,的确如此,他連眼前的男人是誰都不知道,也對這個國家發生了什麽不感興趣。
他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這就足夠了。
在剛才那場轉瞬即逝的激鬥之後,轟然的聲響引來了更多的國王軍。
他們沖破大門,瞪眼望去,驚愕地看着王宮内部的慘狀,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這黑船?是這塌陷大半的大廳?
是地上堆疊的幹屍?是倒地不起的克洛克達爾先生?還是那位站立的陰森怪人?
一旦思緒與證據過多,反而阻礙了真相的挖掘。
幸好有人注意到了寇布拉,連忙三步作兩步地跑過去,将他扶起。
士兵們正要問什麽,寇布拉卻對衆人伸出手指,放到嘴邊,示意要安靜。
寇布拉算是看出來了,戴維·瓊斯就是一個我行我素的男人,并不能以常理看待。
他擔心,萬一國王軍打擾了戴維·瓊斯的興緻,這個怪人就會轉頭将矛頭對準他們,這樣的結局是他們承擔不起的。
不能再有更多人流血、死亡了。
國王軍雖然不解寇布拉的用意,但是都秉承着忠君意志,閉上了嘴巴。
至于那些混入國王軍中的巴洛克工作社的間諜,也機靈地察覺不對,大氣都不敢喘。
現在的形勢走向,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們沒有接到上級命令前,不敢輕舉妄動。
随後,又有更多人從宮殿樓上下來,有男有女,正是戴維·瓊斯一夥的海賊船員們。
他們一同站在了戴維·瓊斯身後,同樣選擇了沉默。
在衆人的注視下,戴維·瓊斯坦然地捏碎了剛剛收割而來的恐懼情緒,收割範圍涵蓋了宮殿與外面的廣場,然後将部分用到了修複恐怖幽靈号上。
隻見宮殿内凡是木材或鐵器,還有恐怖幽靈号原本落下的木塊,全都從原有的位置上脫離,像是無數烏鴉般飛起,在半空中旋舞,然後落到恐怖幽靈号破損的船頭上。
咔嚓咔嚓——
它們互相強行地拼湊在一起,根本無美觀與和諧可言,可是卻真的奇迹般地将恐怖幽靈号的船頭還原,仿佛它們之前就在那個地方一樣。
“不可思議……”
寇布拉還沉浸在剛剛那宏偉壯麗中帶着詭異陰森的場景中時,就聽到戴維·瓊斯說道:“登船。”
“是!”一衆船員應道。
一塊跳闆從船舷上砰地落下,戴維·瓊斯當先一人走上去,其他船員們紛紛跟上。
頗有眼色的巴基還知道叫上小八,一人一條腿地拖着克洛克達爾上船。
所有船員都已經登船,跳闆也收了起來。
有國王軍将領悄悄問寇布拉道:“國王陛下,我們就這樣看着,什麽都不做嗎?他們應該就是襲擊王宮的惡人吧?”
惡人?
到底誰是惡人?什麽樣的人才該被定義爲惡人?惡人又一定會對阿拉巴斯坦王國有害嗎?
“什麽都不做。”寇布拉搖了搖頭,歎息道,“隻要這樣就好了,無論是什麽原因,隻要能結束這場噩夢,我都願意接受,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國王軍們看到寇布拉臉上複雜難明的神情,都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令衆人不由地将目光投射過去的事情發生了。
在隆隆巨響中,那艘黑船竟然緩緩地從地面砸陷的巨坑中拔出,似乎完全無重力影響般飄在了空中。
倏忽間,衆人不過是眨了眨眼睛,它就從宮殿内如泡影破裂般徹底消失。
這突然襲來的黑船,又陡然消失,令一衆國王軍炸開了鍋,交頭接耳地議論着。
它從哪裏來,又去了哪裏?
船上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寇布拉瞪大了雙眼,也是驚訝神色,不過很快就平複下來,畢竟今日見到的神奇已經多到令他快要麻木了。
況且,他雖然看不懂王家陵園的“曆史正文”上的文字,但是王族代代口口相傳,還是讓他大緻知道那上面記載了“古代兵器·冥王”的位置。
而“冥王”的傳說,他是知道的,那是據說能一炮轟沉一座島嶼的恐怖之船。
有了“冥王”珠玉在前,他對這艘黑船的奇異也更容易接受。
現在應該先放下好奇心,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們到樓上救治傷員,薇薇應該在頂層昏迷,貝爾和加卡應當在中間樓層,其他都是敵人。”
寇布拉吩咐道。
“還有這裏的士兵們,你們看一看還有沒有幸存者。告訴外面的軍隊,所有人待命,不得與人民軍發生沖突。”
他悄然更換了對叛亂軍的定義。
一聽薇薇公主竟然在頂層昏迷,立刻就有一衆士兵急匆匆地領命上樓去了,很快就把她與貝爾、加卡扶了下來。
經過軍醫的簡單檢查,确認薇薇隻是昏迷,并無大礙。
而貝爾、加卡的傷勢頗重,需要緊急治療。
寇布拉立刻安排人手幫助這位軍醫。
在撫摸了薇薇的側臉後,他收起柔軟心腸,帶着國王軍将領們走出宮殿大門。
這時候,大雨已經逐漸轉爲淅淅瀝瀝的小雨,廣場上站滿了人,都看向了他。
他掃視過去,看到了寇沙,還有幾個熟悉的孩子。
他覺得很累,又覺得無比的輕松釋然,遂毫不猶豫地朝着寇沙走去。
他們應該好好談一談了,本來隻要談一談,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