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樹後的烏索普,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聽到這麽可怕的對話,甚至于,他認爲自己現在就是在做夢,還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幾下。
疼痛感告訴他,這是真實的。
不行,我得趕快告訴可雅,還有村裏的大家,必須告訴他們,這個克拉巴特爾管家,其實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他靜悄悄地從樹後退下,遠離一段距離後,才撒足狂奔。
可是,當烏索普跑到西羅布村的大道上,被月光照耀着的時候,他清醒過來。
村民會相信我嗎?
更關鍵的是,可雅會相信我嗎?
因爲父親是海賊,母親病重時,烏索普就經常假裝海賊來了,在村子裏大喊大叫,隻爲了給母親一點希望。
但是,直到母親病逝,她都沒能再見父親一面。
不過,烏索普并沒有對父親産生怨恨,反而保留了這個習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在村裏喊叫着“海賊來了”,以至于到現在,已經沒有人願意相信他了。
真的印證了那個“狼來了”的故事。
烏索普的心沉了下去。
他沒想到真的會遇到這種事情,更沒想到自己從前所作所爲,很可能會影響到可雅與村民們是否及時逃離。
該怎麽辦?
啪!
他猛地用雙手拍打了臉頰一下,瞬間兩邊都紅通通起來。
“不管可雅和大家會不會相信我,我都要盡全力去說服他們離開!”
自言自語後,他堅定地走向西羅布村的方向。
——
西羅布村西邊的海灘上。
戴上利爪的克洛,在月黑風高之下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殺意濃重得令亞爾麗塔、巴基汗毛倒豎。
他不斷地變換着步伐節奏,像是在跳着踢踏舞一樣。
很快,他整個身軀都出現了幻影。
戴維·瓊斯頗感興趣地盯着看,将煙鬥收了起來。
克洛用手掌托了托眼鏡,心中思忖。
眼前有三個人,船上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從巴基來推斷,這群人的實力不會弱到哪裏去,用“無聲步”就太托大了,必須用“杓死”。
一次性地解決掉他們!
杓死是無聲步的進階,能讓克洛的速度快到極點。
隻是這種步伐也有缺點,那就是連克洛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會瞬移到什麽地方,又會用利爪攻擊到什麽東西。
換句話說,這是疾速的、不可控的無差别攻擊。
不過,放在如今這種狀況,杓死倒是正好合适,畢竟除了克洛自己外,其餘的人都是敵人。
他微微彎下腰,像是鍾擺一樣,一下又一下地擺動着身體。
咻——
下一刻,克洛就在眼前消失了。
亞爾麗塔、巴基都吃了一驚,他們左右觀望,完全看不到克洛的身影,禁不住冷汗直流。
咔嚓。
莫名其妙的,原本克洛坐着的那塊大石頭被砍爲兩半。
刷。
沙灘上出現數條長長的劃痕。
亞爾麗塔、巴基都驚愕不已,直到看到戴維·瓊斯船長走上前去。
“船長?”亞爾麗塔驚疑不定地喊了一聲。
戴維·瓊斯沒有回應她,他的灰藍雙眼,正鎖定着那快到連殘影都看不到的克洛的身軀。
原來,在克洛展露無聲步技巧時,富有戰鬥經驗的戴維·瓊斯就猜到這會是某種高速移動的步法,因此提前用雙眼鎖定了克洛。
在視角鎖定的加持下,隻要克洛沒有在一瞬間從他視野中丢失,他就能一直鎖定克洛的移動,确切地看到克洛的身軀。
戴維·瓊斯站在了足以看到克洛大範圍、毫無規律地高速移動的位置,并且這個位置又恰巧在克洛的攻擊範圍最遠端。
他很确信,以克洛這種本人都無法掌控的步法,遲早會攻擊到自己身上。
咻!
果然,戴維·瓊斯看見了,克洛猛地朝着自己疾馳而來,雙眼幾乎沒有焦距,隻是無意識地朝着他的臉揮下利爪!
就是這個時間點!
戴維·瓊斯的觸手拔出手槍。
砰!
“槍反”!
克洛的身姿被子彈擊中,陡然停頓下來,腦袋也暈乎乎的,渾身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直之中。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戴維·瓊斯的蟹鉗尖端就捅入了他的左胸!
噗嗤!
鮮血四溢!
戴維·瓊斯将蟹鉗抽回,将沾染的血液甩到沙池中。
克洛用手掌捂住流血的傷口,緩緩地、單膝跪了下來,低下頭,雙瞳微縮。
他竟然能看得到我的動作?
如果說,他看穿了我的杓死,我還能接受,可是,他還有辦法讓我的杓死停下來!
更讓他不明白的是,在剛才那可怕的硬直過程中,戴維·瓊斯完全可以捅穿他的心髒,或者割掉他的喉嚨。
可是,這個怪人沒有這麽做,隻是捅傷了他的左胸,并沒有深入,否則他應當是當場斃命才對。
這又是爲什麽?
克洛慢慢地擡起頭來,盯着戴維·瓊斯那張觸須蠕動的臉看着。
“克洛,我問你一個問題。”戴維·瓊斯伸出右手,觸手纏繞在克洛的脖子上,“你怕死嗎?”
我怕死嗎?
這是什麽問題?
按照世人的看法來說,海賊這種窮兇極惡之徒,一定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但是,克洛并不是這樣。
如果他不怕死,就不會花費三年時間,試圖洗白自己,準備在一個村子裏度過下半生了。
當然了,以他的習性,即便洗白計劃成功了,也會在某個節點,忍不住狩獵那群村民就是了。
克洛的沉默已經回答了一切。
“我可以與你訂立一個契約,或者如伱所說的交易。”戴維·瓊斯慢悠悠地說着,“我很欣賞你對陰謀詭計的執着,也許它們可以用來對付我的敵人。”
“隻要你願意爲我服務1年時間,我可以滿足你對詭計、殺戮的天性,同時,也爲你提供一定的庇護,怎麽樣?”
1年時間……
克洛的雙眼逐漸灰暗下去,肩膀還在流血不止。
擺在他眼前,有兩個選擇。
要麽直接伸出利爪反抗,最後死在戴維·瓊斯那些古怪的能力之下。
要麽就選擇答應戴維·瓊斯的契約。
無論哪一樣,他三年來在西羅布村苦心經營的洗白計劃都已經徹底破産,他也必須接受這份失敗帶來的恥辱感。
有一瞬間,心灰意冷的克洛,想要就這麽硬碰硬,死在戴維·瓊斯手下也不錯。
可是,最後,他還是默默地垂下了利爪,插在了沙池之上,把頭低下,表示了臣服。
隐忍……隻要我繼續忍下去,一定能找到戴維·瓊斯的破綻,一雪前恥!
克洛眼底的兇光一閃而過。
戴維·瓊斯卻把這微妙的殺氣也感應到了,不過他倒是沒有立刻痛下殺手。
說句不好聽的,加上前世,登上他的船的船員,哪一個一開始不是仇恨與畏懼着他,哪一個不是在背地裏密謀背叛他,想要奪回自由之身?
可是呢?有幾個成功了的?又有幾個最後有好下場?
真正可惜的是,今晚收割的恐懼情緒評價爲“驚慌失措”,戴維·瓊斯還是第一次得到這個評價。
這也讓他與恐怖幽靈号沒能得到顯著的強化。
沒辦法,畢竟周邊隻有克洛、亞爾麗塔、巴基,以及不久之前跑掉的那個長鼻子少年,可以收割恐懼情緒。
這就是戴維·瓊斯今天的收獲了。
——
半個小時後。
烏索普好說歹說,終于将梅利以及一批村民從睡夢中叫醒,将他們帶來了海灘邊。
“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這次真的沒有撒謊!”烏索普一馬當先,手裏拿着彈弓,信誓旦旦。
而拿着草叉、鋤頭的村民們卻大多都不相信。
“烏索普,這是我們陪你胡鬧的最後一次了,你還敢撒謊,我們就把你趕出村子!”
“克拉巴特爾管家那麽好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壞人?烏索普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還想去打擾可雅小姐,幸好梅利先生攔住了你。”
不過,梅利去敲了克拉巴特爾管家的房門,久久沒有人回應,也側面證實了他的确在深更半夜出門了,原因不明。
這也是村民們願意跟烏索普過來的主要原因。
這件事,放在平時一絲不苟的克拉巴特爾管家身上,的确蹊跷。
隻是,當衆人來到海灘邊時,卻隻看到空蕩蕩的一片。
沒有海霧,沒有黑船,更沒有克拉巴特爾管家與什麽戴維·瓊斯……
烏索普目瞪口呆地盯着這裏,左顧右盼,什麽都沒有看見。
怎麽可能?
我明明在這裏看到他們的!
村民們都是在睡夢中被叫醒的,怨氣本來就大,再看到這場景,又像是烏索普在撒謊騙人時,不由地都發怒起來。
“烏索普,看我不打死你!”
“克拉巴特爾管家估計就是半夜睡不着,出來散心而已!你又編造這種謊言,真是混賬!”
“我忍不了了,這次一定要把這小子揍一頓!”
村民們一擁而上,圍住了烏索普,倒是沒有人再提要把烏索普趕出村子的事情。
“等一下!”這時,梅利出聲了。
衆人都看向這位男仆。
隻見男仆指着沙地上一灘殷紅的痕迹,似乎是血迹!
“烏索普,也許沒有撒謊。”梅利皺了皺眉頭,“不管怎樣,我們先回村子,召集更多人,把整個小島搜尋一番。還有,我現在得回宅邸一趟,保證可雅小姐的安全。”
村民們看着那攤血迹,又看了看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準備挨打的烏索普。
誰都不是傻子,面面相觑之下,就知道今晚肯定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
于是,衆人把烏索普拉起,然後照着梅利的話去做了。
可惜,即便到了日上三竿,他們也沒能發覺除了血迹以外的蛛絲馬迹。
克拉巴特爾管家也就此徹底消失,杳無音訊。
這件古怪無比的事情,後來逐漸變成了這裏的父母哄騙小孩睡覺的故事。
如果晚上不好好睡覺,就會像克拉巴特爾管家那樣,被鬼魂抓走,不知所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