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學宮搬遷,這事再大,可要想傳播到人界各處,也都是需要時間的。
但抵不住江州萬象樓的樓主,此刻正在金華府城上空舉着鏡花水月。
将小世界現世,将神龜托界,将其走入虛空的這一幕幕都通過鏡花水月的方式。
讓整個人界但凡手上有鏡中花的人,都知曉了這事。
徐長生起先也是不知道的,但随着萬象樓第一豪客李瓊仙的提醒,所有黑白學宮的人都取出了鏡中花。
徐長生的那面鏡子早就送給了嬰甯。
所以他隻得被迫湊到了柳師姐身邊。
柳玲珑看了他一眼,也沒多說,隻是默默的把鏡子移過去了些。
等他們看到時,神龜托界的畫面早已過去,此刻畫面上所展示的,是黑白學宮的舊址。
那座原本身處金華府城的學宮,此刻整個院落都消失不見,就好似一棟房屋被硬生生抹除,但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迹。
鏡子上不斷有文字彈出。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是西北涼州的,隻是幾天沒看這鏡中花,怎麽就落後了幾千年不成?”
“我是海州的,同樣不知道。”
“看着好熱鬧,你們江州是發生什麽了?這不是徐長生和聞人北牧的宗門黑白學宮嗎?怎麽沒了?”
“……”
“樓上的,你們這就落伍了,剛剛黑白學宮滅了紅樓,黑白學宮的裴宮主聯手太清真人,和末喜打了一架,整個揚州都差點被打沉沒了。”
“是極是極,黑白學宮滅了紅樓,現在黑白學宮要舉宗搬到揚州,取代紅樓五域仙門的位置了。”
“你們說的話我都認識,可是連起來我怎麽就不認識了?什麽叫做黑白學宮滅了紅樓,舉宗搬遷的話人過去就行了,怎麽連屋子都搬走了?”
随後又有一堆人跳出來解釋。
徐長生從柳玲珑手上拿過這鏡中花,也是在鏡子上寫下文字,“黑白學宮天下第一。”
文字發送出去,可随即在畫面上顯示的發送人的名字卻是:最愛小師弟。
嗯???
徐長生難以置信地看着柳師姐。
柳玲珑太久沒看這鏡中花,也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改了名字,反應過來之後小臉一紅連忙搶了過去。
不等她開口,徐長生便主動解釋道:“一定是小師姐取的名字,我知道的。”
“呵!”
柳玲珑冷笑一聲,拿着鏡中花轉了過去,不想和徐長生一起分享了。
他隻好湊到淳于文邊上繼續看。
蒲論忽地說道:“大師兄開了鏡花水月。”
徐長生扭頭朝李瓊仙剛剛站立的位置看去,結果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然離開,換了個位置。
淳于文顯然也是個玩鏡花水月的老手了,在畫面上點動幾下。
畫面便是由金華府城變成了李瓊仙。
他顯然也是剛來,此刻還在閑聊着,臉上挂着謙虛的笑容,“沒什麽大事,就是剿滅了紅樓罷了,算不得什麽大事。”
“感謝諸位道友擡愛……感謝‘花前月下’的五百枚紅葉币支持,感謝花道友。”
李瓊仙笑的很開心。
而随着這“花道友”的慷慨出手,花仙家錢支持李瓊仙的人就更多了。
徐長生腦海中響起了淳于文的傳音,“這‘花前月下’是大師兄的托,我之前見過他還有一塊鏡中花……不,他是有好多鏡中花。”
接下來随着觀看人數越來越多,李瓊仙也就開始說起了正事。
也就是黑白學宮如何滅掉紅樓,在對戰天庭的過程中,又取得了什麽勝利。
尤其是當他說到斬殺了一位天庭的合道時,投仙家錢的煉氣士突然就數不勝數。
這可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啊。
哪個人族聽到如此消息後,能不開心,不喜悅的?
而随着這消息傳的越來越開,揚州和附近幾州的煉氣士,都不斷往李瓊仙所透露的這地方趕來。
他們先前也感知到了這邊的大氣象,讓他們根本不敢上前。
現在李瓊仙既然說事情已經結束了,所以他們都想來親眼見識見識。
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最先趕到的,自是臨安城和這附近海外的歸虛修士。
甚至都不用言說,當他們來到這的空間深處時,最直接的體會就是,空間異常的幹淨,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空間亂流都沒有。
歸虛境來了,自有歸虛境接待。
善于交友的光頭長老奎象打着哈哈便是迎了上去,遠遠地便高聲道:“今天這事,可算是挫了挫天庭銳氣。”
“辛苦諸位黑白學宮的道友了。”
刀聖拔出身後背着的鬼頭刀,直接掄圓了斬出一道刀氣,便是将遠處的一個山頭削平,當做了簡易的迎客堂。
奎象帶着他們落下。
白飄袖中飛出一座仙府,化作了亭台樓閣。
裴觀遠遠拱手道:“山門未至,還請諸位多多擔待。”
幾名歸虛元君連忙起身,“不敢勞煩裴宮主。”
畢竟李瓊仙在鏡花水月中也已經說明了,小小黑白學宮,沒什麽了不起的,師門裏邊也就兩名合道道君罷了。
一是宮主,二是白飄長老。
宮主裴觀是合道道君,他們自然能理解。
白飄是合道道君……若是放在之前肯定不理解,但現在也理解了。
白飄若不是合道道君,如何能培養出徐長生這樣的妖孽天才?
随後趕來的,則是一些元神境的尊者。
原本各處閑聊的徐長生和段全才他們,也被迫隻得去接待了。
日落西山東又起。
轉眼過去一夜,遠道而來的一衆修士,也都在這坐了一夜,來者無數,但走的人卻沒一個。
畢竟他們也都知道了。
黑白學宮的山門,一座小世界,正在被一頭破虛境的神龜馱來的路上。
朝陽破開無盡海,當它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山頭時,所有在這揚州的煉氣士都聽到了一聲悠揚的鍾聲。
尤其是在這無盡叢林之中的煉氣士們。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什麽,齊齊擡頭。
隻見原本的萬裏晴空,此刻卻好似有什麽東西在隐隐浮現,起先隻是個大緻的輪廓,而後越來越清晰。
天色也越來越黯淡。
裴觀起身,頭一次現出他的萬丈法相,而後便是守在徐長生和柳玲珑身邊的白飄了。
兩名合道境一南一北,各自伸手。
原本重巒疊嶂的無盡叢林,所有山巒都好似憑空後撤了數百裏。
連帶着山根水運,沒有絲毫切斷,更好似這地面憑空長出來了數百裏。
當他倆清理出空地之時,天上的那巨大黑影終于現身,其赫然是一頭長約上千公裏的巨龜,其黝黑猙獰的龜殼上,赫然拖着一透明圓球。
圓球之中則是有一陸地,遍地屋舍,後有一山巒。
而此刻,在那山巒之上,更是有一金甲神人,雙手拄劍,眼中神光流轉,手持的金色大劍不斷有着山水靈蘊彙入,鎮壓着這小世界的氣運。
神龜四肢伸出,緩緩落地。
所經過之地,空間如同紙糊一般寸寸碎裂。
其體型已是巨大無比,再加上其身負一小世界,可落地之時,卻無絲毫聲響,連塵土都沒濺起絲毫。
神龜落地之後,便是不斷下沉,直至身形徹底隐入地底。
小世界也逐漸藏入虛空。
原本空蕩蕩的山坳之中,隻是多了一外表看上去的尋常書院,其正門高聳,上挂牌匾:“黑白學宮。”
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在盞茶功夫間,便已完成,沒有絲毫的纰漏。
就好像是……演練了無數遍。
白飄散去法相再度返回徐長生身邊,滿意地笑了笑,而就當其餘人也以爲事情就要結束時。
卻見裴觀收起臉上的笑容,轉而變得很是肅穆,旋即一股淡淡的威壓籠罩在了所有人心頭。
下至煉氣期,上至破虛境。
但凡在這揚州的煉氣士,所有人心頭上都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沉重。
裴觀開口,一道煌煌大音響徹雲霄。
“吾,黑白學宮。”
“永鎮東方!”
刹那間,好似天地許可一般,一道金色閃電在天幕上炸響,旋即漫天都下起了金色雲雨。
遠方無盡海上龍吟聲傳出。
中域真武山上,響起了一個老道的恭賀。
北域現出金甲神人。
南域一位老儒生笑着拱手。
西域無人聲,隻有劍光起。
最後再回到無盡海,一仙山浮現,仙鶴呈祥間,又一群仙鹿駝銮駕而來,所過之處,灑下點點星光。
最後這群仙鹿來到這黑白學宮上頭盤繞一圈,原本荒蕪死寂的山谷,頓時生長出了無數天材地寶,好似人間仙境。
仙鹿灑下異象後,其身上的毛發光澤明顯黯淡了許多,“呦呦”的鹿鳴聲中,再度返回了海外的蓬萊仙山。
無人知曉,其實在那黑白學宮的小世界落下時,其實一直有個虛幻的人影在苦苦扶着。
如若不然,一方小世界落地,怎會如此安穩?
此刻事情終成,他連忙返回黑白學宮内,整理了一下儀容,來到門口處,将大門打開,捋了捋白須,笑着虛引道:“黑白學宮有請諸位道友入内。”
起先是裴觀,而後是一衆長老帶着諸位學宮弟子。
而所有人進門之時,腦海中又是響起了第五護的叮囑安排,畢竟學宮初落,又來了這麽多賓客,衆人自是不能幸免。
徐長生踏入學宮之後,也收到了第五護的安排。
那就是和聞人北牧一起,留在門口,迎接衆賓客。
第五護安排的意思也很明顯,如今的黑白學宮三十六代弟子裏邊,當屬他倆最爲有名。
畢竟可都是上了潛龍榜的人物,尤其是徐長生,還是位列潛龍榜第一。
雖說先前衆人對于他這名次還有點虛,可自從黃沙之山那一役過後,這天下再沒人對他的名次有所懷疑了。
至于聞人北牧,也是同樣如此。
因而此刻,守在門口的徐長生和聞人北牧兩人,也是給黑白學宮長足了臉面,不管是誰走這正門路過,都得停下來,對他倆好好誇贊一番。
起先聞人北牧還是很不好意思幹這活的,數十年沒回來的他,隻想進學宮好好看看。
可漸漸的,當他發現徐長生和每個遠道而來的煉氣士說的話都一模一樣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什麽?三師兄你不知道學宮的虛無空間?”
徐長生收到聞人北牧的傳音時,還是忍不住有着些許驚訝,可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聞人北牧,是真的未回學宮久矣了。
于是當聞人北牧在虛無空間中凝聚身形,看到一衆師兄弟都在這開懷暢聊時,他總覺得自己像是被抛棄了。
走在他旁邊的徐長生見着終于沒人注意自己,終于是喚出天命圖看了眼。
隻一眼,他就再難掩飾心中的興奮和喜悅。
【命主:徐長生】
【緣法:106縷(紫)】
【命數:二紫十藍,乙中之資】
不枉自己涉險一次啊,紫色緣法再度湊齊了100縷。
隻等接待完這些觀禮賓客,事情落畢,就可以尋個無人靜谧處,再度修改命數了。
有了先前兩次的經曆,他也知道一旦修改出紫色命數,勢必有着異象發生。
所以自然不可能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行這不便之事了。
隻是徐長生到底還是低估了黑白學宮移址揚州,成爲五域仙門這事的影響。
起先還隻是揚州附近的仙門前來祝賀,可漸漸的,中域各州府的仙門也來了。
等到三天之後,不管是北域,南域乃至西域的仙門,都有人過來恭賀。
接連一周,甚至乎他的紫色緣法都再度上漲了兩縷,這前來觀禮的賓客終于是日漸少了起來。
就當他以爲沒事,可以返回院落休息的時候,他心湖裏邊卻是響起了宮主裴觀的聲音。
“來祖師堂。”
徐長生停下腳步,疑惑道:“現在?”
“嗯,就現在。”
既是宮主相邀,徐長生也沒遲疑,直接轉變了方向,徑直朝着學宮中間走去。
這黑白學宮雖然從江州搬來了揚州,可這學宮小世界内的構造,卻沒絲毫變化。
他輕車熟路的來到祖師堂門口,心中依舊難免有些好奇。
先前每次見面,都是在裴觀的院子裏邊,可這次爲何是在祖師堂?
當他敲開院門時,卻是發現不止是裴觀,執法長老第五護也在裏邊。
而且這次出現在祖師堂的裴觀,也不是先前的那些分身,而是四大本尊之中,實力最強的中年裴觀。
至于第五護,也是穿上了當初去接徐長生時候的那件執法袍服。
這一切都在告訴着徐長生,今天找他見面這事,絕對不簡單。
“宮主,長老。”
徐長生老老實實行禮,然後立即表态,“弟子最近絕沒違反學宮禁令。”
“還請執法長老明察。”
裴觀忍俊不禁,但也沒說什麽,隻是起身道:“跟我等進來。”
“還要進祖師堂說話?”
徐長生愈發擔憂,祖師堂議事他是經曆過的,每個長老都生怕在裏邊多待,可現在……
裴觀和第五護都已經進去了,徐長生隻好硬着頭皮跟上。
可等他進去之後才發現,原本的桌椅此時都被撤去,隻在一左一右留下了兩把椅子,地面中間餘下了一個蒲團。
裴觀和第五護安坐。
旋即正聲道:“三十六代弟子徐長生,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