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生沒有擡頭,因爲他知道說話的人其實是眼前發呆的……杜九。
雖然不知爲何,但就像二師兄段全才說的那般,這遷安鎮的節點,必定是出現在這杜九身上。
所以徐長生目光始終沒有移動。
恍惚間,杜九身後亮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其身子微微後仰,緊接着便是從中飄出一個面容和善,渾身自帶瑩瑩白光的白袍杜九。
他身上帶着祥和的氣息,臉上挂着微笑,好似……聖人。
縱使徐長生看去,都不自覺的心生善意。
哪怕他明知道不對勁,卻依舊抵抗不住這由内心散發的感覺。
尤其是這白袍杜九身上還有着一股汪洋似海的氣息,絕不是陽神,少說都是一位元神尊者。
但好在,腦子還沒壞掉,所以徐長生第一時間自報家門。
“在下黑白學宮……淳于文,見過前輩。”
白袍杜九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忽而說道:“你在撒謊。”
媽的,怎麽這麽狠……徐長生正欲辯解。
白袍杜九卻笑道:“但你的确是來自黑白學宮,放心,我宗自與黑白學宮交好,不會對你動手的。”
徐長生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伱喚醒我來,所爲何事?”
白袍杜九微笑着問道。
徐長生下意識目光看向其身後的遷安鎮。
白袍杜九瞬間明了,歉笑着點頭說道:“看來還是個熱心腸的劍客,但出自黑白學宮,也正常了。”
說完他長歎了口氣,這才說道:“此地是我的悟道之地,至于你看見的遷安鎮,都是陣法假象。”
“在下雖不才,但也不是那窮兇極惡之徒。”
徐長生老臉一紅,感情自己在這混了十幾天,竟然是在和一群空氣鬥智鬥勇。
媽的,爲什麽我的鏡中花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
“前輩神通廣大。”
徐長生拱手,由衷地說道。
白袍杜九笑了笑,“你能在這遷安鎮守我這麽久,還一心想要拯救這鎮子裏的百姓,心思自也不壞。”
“難得出來一次透透氣,說吧,有什麽想問的都可以問問,能說的我也都會說。”
徐長生聞言,目光下意識的在他和還在發呆的灰袍杜九之間來回移動。
白袍杜九心中明悟,解釋道:“這便是我在這悟的道。”
“能說說嗎?”
徐長生試探性地問道。
白袍杜九沒有猶豫,“這沒什麽不能說的。”
說完他指着眼前的灰袍杜九說道:“這也是我,隻不過是我從自己體内抽出來的惡念。”
“既然如此,那前輩就是……”
白袍杜九笑着點點頭,“不錯,我即是善念。”
那就解釋的通了,徐長生剛還在疑惑,自己爲何一看見他,就是忍不住心生善念,甚至連走路都怕踩到腳下的小草。
原來眼前這人,是純粹的善。
“那前輩所悟的道……”
聽到這問題,漂浮在空中的白袍杜九轉過身來,先是看着徐長生,反問道:“你覺得人天生下來是惡,還是善?”
“惡。”
徐長生沒有絲毫猶豫。
這也是他始終堅持的想法。
無論是先前還在翠鸾谷的那一場問道觀道,還是在臨安城,與白鹿書院崔書生的那場問話。
徐長生始終都堅持着自己心中所想,人性本惡。
後天的學習能規避,克制自己心中的惡念。
白袍杜九聞言,臉上難得露出欣喜,“善。”
“前輩是來自白鹿書院?”
白袍杜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開始說道:“我和你想法一緻,也是認爲人性本惡,所以我便借由道法,抽離了自己心中的惡念,使之化爲眼前的‘惡之我’,随後又在此處布下這輪回陣法。”
“其目的便是想看看,這惡,能不能轉變爲善。”
這即是杜九在這悟的道。
他很堅信,等到眼前的惡能化爲善的那一刻,便是他一步破境入歸虛之時,屆時,他的歸虛之境,将會極爲強悍。
戰力無雙。
因爲善是我,惡也是我。
徐長生再度拱了拱手,由衷的表示欽佩。
“那這鮑民?”
徐長生回頭看着那個被自己一劍殺死的凡人。
白袍杜九也是回頭,看着身前不遠處那個身形都被木箱壓彎的男子,眼神極其複雜。
沉默了許久。
直到徐長生都以爲他不會再說的時候,他才開口道:“他是我祖父。”
徐長生沒有去問爲何你姓杜,你祖父卻是姓鮑這樣的問題。
但杜九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他先是歎了口氣,随後說道:“最開始,我的木雕道法,便是我祖父教給我的。”
徐長生又看了看地面的屍體。
白袍杜九微笑道:“沒事,他早就死了。”
也正常,畢竟杜九都是元神境了,他祖父若是沒這天賦,死了也正常。
“前輩節哀。”徐長生輕聲道。
白袍杜九瞥了他一眼,“我殺的。”
徐長生:“……”
“你也見到了他随身帶着的那兩個無臉木雕吧?”
“見到了。”
“其中那個男的,是我父親,那個女的則是我姑母,也就是我爺爺的兒子和女兒,都是他殺的。”
“他爲了自己的道法精進,學了邪門方術,便想着用自己子女的屍體來制作木雕。”
說到這,徐長生已經沒問了,更多的還是白袍杜九自顧自的說着。
與其說是說給徐長生聽,倒不如說他是在回憶。
在自言自語。
“他殺了我爹和我姑之後,用他們的屍體制成了木雕,他的道行果然精進許多。”
用屍體制作成了木雕,但卻沒有五官……徐長生回想着那兩個木雕的外形,也想到了自己曾在鬼尋凼見過的那群無臉猴。
“你是在想他們爲何沒有五官?”
白袍杜九問道。
徐長生微微點頭。
杜九沉吟道:“隻是用屍體制作成木雕的話,倒也算好,可一旦雕刻上了五官,那麽木雕将會吸納封禁我爹和我姑的靈魂。”
“屆時他們将永生永世的成爲木雕傀儡。”
杜九苦笑道。
“自那之後,我娘對我的管教也就嚴厲了許多,你估計也看出來了,哪怕是我分出的惡念,他對我娘依舊是極爲畏懼。”
徐長生微微點頭,事實正是如此。
白袍杜九繼續說道:“自那之後,我便苦心參悟雕刻一道,爲的就是給我爹報仇。”
“可能是我的天賦到底還是比他強一點吧。”
杜九說着看向那倒地的屍體。
“在我十二歲那年,我在雕刻一道上的道行,就超越他了……”
杜九沒有再說。
徐長生輕聲問道:“所以在你動手的那一刻,你祖父在那兩具木雕上,雕刻上了五官?”
白袍杜九“嗯”了一聲。
随後兩人便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後還是白袍杜九開口道:“行了,既然是個誤會,沒什麽事你也就早點離開吧。”
“是,打擾前輩修行了。”
徐長生連忙緻歉。
白袍杜九微微搖頭,“無妨,閉關久了,有個人說幾句也挺好的。”
說罷他又揮了揮手。
徐長生收起附近的紙人,轉身離去。
白袍杜九也是朝着灰袍杜九飄去,可眼看着他就要進入身體,他卻忽地想到什麽,問道:“你是要回江州嗎?”
“正是。”
徐長生也一臉疑惑的轉過了身,白袍杜九稍加思量,還是說道:“你若是路過了桃花江,就麻煩你跟桃花江的水神帶句話,就說……我已經不怪她了。”
徐長生表情詫異,一頭霧水,但依舊點頭答應了下來。
白袍杜九解釋了句,“她是我姑。”
“好。”
看來這杜九和他姑之間還是有些經曆,但他沒說出來。
徐長生也不會問,這本就是人家的私事。
自己要是順路的話,就給帶個話,要是不順路的話也沒辦法。
白袍杜九見其答應了下來,也就轉身飄進了灰袍杜九的身體裏邊。
徐長生自是坐上酒葫蘆離開。
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走,他要找個無人的地方,開始修改命數!
因爲此刻他的天命圖上顯示着。
【命主:徐長生】
【緣法:100縷(紫)】
【命數:六藍五綠,丙中之資】
輾轉許久,遭遇諸多大事,甚至爲此惹上了天庭,乃至和其不死不休。
此刻徐長生終于積攢夠了足夠的緣法。
足足100縷紫色緣法,換算成藍色緣法的話,都夠一萬縷了,足夠把他身上現在所有的綠色命數,都進階爲藍色命數。
不是修改,而是直接進階。
但徐長生必然不願。
好不容易積攢夠的緣法,他勢必要修改出一個紫色命數!
不爲别的,哪怕單純的鎮鎮場子!
省得自己渾身上下全是藍綠色的光芒,連個貴氣逼人的紫光都沒有。
兩人各自分開,原本好似陷入時停的遷安鎮再度恢複了運轉,地面上鮑民的屍體随之消失。
杜九也回到了自己家中,先是渾渾噩噩一陣,才緩緩清醒過來。
可就在這時,鎮子東邊,依靠在破敗牆根的一個好似死人的老頭忽地睜開了眼。
他一身破破爛爛,沾滿着幹涸的泥濘。
但雙眼卻出奇的透亮。
他從牆根爬起,拍了拍屁股,随即才打量着這方天地。
“有點意思。”
說完他一步跨出,便是來到了杜家,來到了杜九眼前。
“你他娘的楊老頭,你竟然還沒死?!”
杜九看到眼前這人,顯然是極其驚訝,甚至跳起來就想給一巴掌。
楊老頭面帶微笑,毫無征兆的往前遞出一掌。
打在了跳起來的杜九的小腹上。
“叫你家大人出來說話。”
楊老頭微笑道。
杜九好似僵硬在了原地,飄在半空,緊接着,白袍杜九的身影便是從其身上飄了出來。
楊老頭指的他家大人,便是他。
白袍杜九顯然也是不知道自己悟道的陣法裏邊,竟然還藏有一方大能。
他心懷善意,急忙低頭,“見過前輩。”
“嗯。”
楊老頭微微颔首,“你悟的這道,頗有意思。”
杜九腦中已經回想過無數,想着這隐居在自己這陣法裏邊,自己卻毫無察覺的前輩,究竟是爲了何事。
但卻從沒曾想,他竟然是在觀道。
腦中念頭閃過,杜九微微點頭,“前輩謬贊了。”
楊老頭擡手搓了搓臉上的幹涸的泥土,頓時抖落無數碎屑灰塵,“沒有什麽謬贊不謬贊的。”
“我也就直說吧,杜九是吧,我覺得你人還行,悟的道也挺有意思,所以當我的弟子吧。”
“放心,當我的弟子不虧的。”
這就更讓杜九沒曾想到了。
自己一個即将破境,成爲六境的歸虛元君的人,竟然有人來收自己爲弟子?
更何況若不是自己心高氣傲,非要在元神境就來悟道,自己早就是闆上釘釘的歸虛元君了。
杜九歉笑道:“前輩,實屬抱歉,在下已經有師父了。”
楊老頭也不驚訝,“白鹿書院那個養白鹿的老學究?差了點。”
“什麽?!”
杜九目露驚駭,“前……前輩認識我師父?”
楊老頭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招了招,白袍杜九的身形倏忽飄回了體内。
杜九雙目緩緩睜開,他花費多年才分離出來的惡念,此刻竟然被這楊老頭随手一揮,就合二爲一了?
杜九愈發感覺到了他和楊老頭之間的差距。
他剛想開口。
卻見楊老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相當我徒弟的話,你現在修爲高了點,至于想悟透你這道,你先前的路子也走叉了些。”
說罷,杜九元神巅峰的修爲便已跌落至陽神。
在他驚恐之中,楊老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我說讓你做我的弟子,不是詢問,而是告知。”
杜九修爲再降,這次更是直接跌落到了陰神中期,連陽神都被再次封禁。
“如此一來,這就差不多了。”
杜九深知兩人之間的差距,無奈苦笑道:“師……師父,先前剛走那人,估計所悟的道也是和我差不多,而且他的修爲才是胎息境。你怎麽不去找他呢?”
杜九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元神巅峰落至陰神中期的苦。
楊老頭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走這條道,他也走這條道,就跟斬龍人和豢龍人一般,你們現在叫什麽?”
說罷,楊老頭自問自答的說道:“大道之争!”
杜九隻得一揖到底。
……
數個時辰後。
徐長生沿着一處山間裂縫進入了山體,随後深入極遠,直接在石壁上開鑿出了一個洞府。
他本就是随意而爲,不說别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
隻一坐下,他便喚出了天命圖。
他選中了看似雞肋的藍色命數【心如磐石】。
随後直接耗盡了100縷紫色緣法,選擇了修改。
刹那間。
整張天命圖上都隐隐出現了紫色紋路。
紫光氤氲。
藍色命數【心如磐石】逐漸消散,其上的文字緩緩變淡,最後直至消失。
随之浮現在徐長生眼前的,是那支狼毫大筆。
許是徐長生第一次擁有了修改紫色命數的能力,他終于在冥冥之中谛聽到了這支筆的真名。
筆名“乾坤”。
一筆定乾坤,一紙改天命!
此刻乾坤筆上沾滿了紫色墨水,狼毫上也是泛着幽幽紫光。
恍惚間,一滴紫色墨水滴在了空空蕩蕩的天命圖上,随之整張畫卷都開始泛起漣漪。
甚至隐隐都将整張天命圖染成了淡紫色。
模糊之中,徐長生隻覺自己已然握住了那杆乾坤筆。
一股神聖威嚴的氣息彌漫了他的身周,這一刻,徐長生隻覺自己好像化身成了衆生的主宰。
吾即天命。
所有萬事萬物的命數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上,一念生,一念死。
他沉浸于此刻,眼神卻是看着自己手上的乾坤筆。
也不用他刻意操縱,乾坤筆下,筆走龍蛇。
不多時,這畫卷之上便多了三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乾坤筆随之消失,那股主宰一切的感覺也就消失在了徐長生心頭。
他怅然若失,但很快,他就被眼前的紫色命數所吸引。
三行文字,每一個文字都好似蘊含着大道規則一般,攝人心神。
【魔(紫):你受未知之力影響,你的血脈将轉爲魔血。從今往後,你的靈魂依舊是你,但你的身體,亦是魔。】
【心之力(紫):你冥冥之中擁有心之力的天賦,你在心力一方面将有所建樹。】
【陰間行者(紫):你天生是陰間的寵兒,你命格高貴,僅次于陰間之主,可随意行走在陰間的各處。但凡命格低于你的陰間種屬,皆會對你拜服。
注:你可自由出入陰間。】
‘這……這就是紫色命數嗎?’
徐長生心中喃喃。
一時間他看着都有些想流口水的沖動,若不是緣法不夠,他真想喊一句。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
“魔”“心之力”“陰間行走”。
魔的話,自不必多數,先前在鬼尋凼裏邊,徐長生就親手斬殺了一頭還未成長起來的魔物。
如果選了這個,自己能夠化身爲魔。
再加上靈魂還是人的靈魂,所以就免去了魔的弊端。
靈魂依舊強大,所以就等于白嫖了魔族的軀體。
力大無窮,體魄無雙,還擅變換,不會輕易被人蠱惑。
徐長生想到這,頓時就心動了。
至于這第二個【心之力】……
徐長生皺了皺眉,實話實說,他之前确實從未聽過什麽叫做“心之力”,不僅他沒聽過,也從未在宗門之中見師兄師姐們談起。
但既然被天命圖判定成了紫色命數。
僅次于金色命數的紫色命數……
說明其自有不凡之處。
估計是原先的自己根本不配接觸,所以才什麽都不知道。
神秘即代表着強大。
徐長生咽了咽口水,值得慶幸的是,這命數的選擇不限時間。
他稍加思量,還是準備先琢磨清楚這心之力到底是什麽之後再做選擇。
畢竟這第一個紫色命數,幾乎是他用狗命換來的。
于是他取出了師父白飄的傳訊符,傳訊之後抛飛。
他看向了最後一個紫色命數——陰間行走。
這自是極好理解,能自由行走在陰陽兩界,而且觀其描述,一旦選擇了這個,那麽自己在陰間勢必也有着極高的地位。
選這個的話,自然也是極好。
自己擁有更大的操作和活動空間。
從今往後,自己不但能在陽間薅緣法,還能将業務拓展到陰間……我真的好想全都要啊!
徐長生心癢難耐。
躲藏在無人的地底,他已經開始抓耳撓腮。
從今以後,什麽藍色命數,那是人能看的?
根本連看都不帶看的。
要不我以後都不将綠色命數修改成藍色命數了?直接存緣法,等着把這幾個藍色命數都修改成紫色命數再說?
這念頭一出,徐長生頓時心癢難耐。
可緊接着,【處變不驚】的命數便開始發揮作用,直接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讓他在火熱之中冷靜了下來。
現在這一百縷紫色緣法是怎麽來的,他自己也很清楚。
豢龍人,斬龍人,龍族,天庭……乃至其餘圍觀煉氣士,凡此種種加持之下,他才獲得了這100縷紫色緣法。
若不是這些,單靠自己積累。
不知道得猴年馬月。
至于再經曆一場這樣的大戲,這次能說是運氣好,可下一次呢?
能保證還有這樣的運氣?
走鋼絲橋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徐長生一顆火熱的心,逐漸被現實剿滅。
天命圖依舊懸浮在眼前,等待着他選擇,師父白飄尚未回信,徐長生便坐在原地,開始默默參悟着陰神境的奧秘。
白飄從不讓人失望。
徐長生沒等多久,便是有一枚劍符穿過厚厚的岩石,來到了他面前。
他神識附着而去,耳邊頓時響起了白飄的聲音。
“你是從哪知道的心力?”
“這東西,啧,如今世上還會的人,恐怕不過一手之數了。”
“這是獨屬于靈力之外的一種存在,至于具體的效用……這麽說吧,你要是能會這個心力,那麽你就有希望,記得,隻是有希望能将你這鏡中花世界,塑造成一個真實的世界。”
聽到這,徐長生心中“轟”地一聲,好似霹靂。
能将幻境塑造成真實世界?
這和造物,和創世有什麽區别?
這心力,竟然如此可怕麽……徐長生一時間都忘記了呼吸。
耳邊依舊有着白飄的聲音響起,“想要心力入門,首先便是要有天資,這天資你是不用想了,重新投個胎都沒用。”
“其次的話,還要有一個已經掌握了心力的前輩,給你引路,你才能踏上心力這一條道路。”
“所以啊,别想了,心力這事想都别去想了。”
“還有,爲師不是讓你早點回來嗎?還在外邊晃悠什麽,不要家了是不是?”
最後一句話,白飄是吼着說出來的。
徐長生此刻也顧不得其他,再度取出一張白飄的傳訊符。
先是回道:“已經在路上了,不日即到宗門。”
随後又問道:“那師父你呢,有認識掌握心力的大能嗎?關系如何?”
雖然這樣一來,可能會引得白飄懷疑,但此刻事關重大,徐長生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大不了到時找個理由搪塞一番。
消息送走。
這一等又是數個時辰過去。
白飄的回訊幽幽而返,徐長生當即用神識粘了上去。
“你問這個幹什麽?”
果然,白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徐長生想幹什麽。
“如今天底下掌握心力的,明面上隻有兩個,其一号‘座山客’,在昆侖山上隐居修行,尋常人想找也是找不見。”
“其二則是‘釣鲸人’,他有一坐騎,是上古異獸,名曰:鲲鵬,常年遊走于無盡海上,以釣鲸爲樂。”
“這兩個都是掌握了心力的大能,不理世事,和我們不熟。”
“其餘就算有,我們也不知道了。”
白飄的這一番話,讓徐長生再度冷靜了些許。
有掌握心力的大能,但師門和他們不熟悉。
這樣的話,自己就算選擇了“心之力”,短時間内也不可能将其作用在自己身上,從而提高自己的實力。
這樣的話,倒不如先選個别的。
等日後修爲高些了,再存些緣法,看能不能再将這“心之力”修改出來。
至于先選了這個,再求宗門,看他們願不願意替自己去求“座山客”和“釣鲸人”,這條路徐長生也想了。
一來是不确定,萬一師門不願。
或者說師門求上去了,人家不願幫這個忙。
自己還是白搭。
創世雖美……可對于目前的自己來說,還是腳踏實地一點爲好。
那麽接下來就隻剩“魔”和“陰間行者”了。
選“魔”的話,自己就能魔靈雙修?
肉體和法力同樣強大。
這個也讓徐長生極爲心動,但選這個的話,自己會不會直接被當成魔物鎮殺?
‘我知道我是個人,但是在别人眼中,我就是個實打實的魔物啊!’
魔物在這世人眼中是什麽地位,徐長生還是很清楚的。
說是過街老鼠都不爲過,但凡是個煉氣士,見到魔物,都是欲殺之而後快。
一旦選了這個。
學宮那邊或許能解釋的清,他們願意相信自己。
可外人呢?
如此一來,自己可能未達歸虛境之前,都是不用想着出門了。
沒來由的,徐長生忽地覺得,如果是胡北枳在這的話,他鐵定是會選擇“魔”的。
但我不是胡北枳。
我是徐長生啊。
魔雖好,可現在我現在通過自己的努力,也是有了“狐聖之軀”的命數。
所以說,萬事不絕對。
既然如此,倒不如選了“陰間行者”這個命數,屆時能自由行走在陰陽兩界之間。
而且這命數在陰間同樣高貴。
有了“陰間行者”,自己想要獲取緣法的途徑方法也就更多了。
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積攢出來100縷紫色緣法,得到下一次修改命數的機會。
思量考慮了許久,徐長生終于确定了自己的第一個紫色命數。
【陰間行者】
但這絕不是最後一個,有了這個命數之後,其餘的紫色命數自然會接二連三的出現……徐長生如是想道。
随着他的确認。
其餘兩行命數隐去。
唯有【陰間行者】這一行命數,正在散發着耀眼的紫光。
随即其餘命數浮現,而這紫色命數直接積攢了最上邊的位置,高居天命圖最頂端。
【你獲得了第一個紫色命數,你的資質獲得晉升:丙上之資】
【命主:徐長生】
【緣法:3縷(藍)】
【命數:一紫五藍五綠,丙上之資】
好事逢雙。
這一刻,徐長生不僅感覺到了資質提升的痛快,而且他似有體會到了冥冥之中,自己确實有了些許不大一樣的地方。
比如說,他坐在這山洞之中,卻能感覺到一股未知的吸引。
似乎那個地方才是他最終的歸宿。
他很快便是确定。
那個地方,叫做“陰間”。
按照宗門裏邊獲取到的信息,想要破開兩界之間的縫隙,行走于兩界之中。
歸虛境可以做到,但是極爲勉強。
想要真正自有行走在兩界之間,起碼也得是破虛境了。
所以說,我現在也勉強算得上是一個破虛境?
徐長生美滋滋的幻想着。
命數的修改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正好徐長生如今也沒别的事,所以他便在這山洞之間開始等待,等待命數修改完畢。
等到【陰間行者】徹底出現在世間!
……
與此同時。
黑白學宮内。
白飄放下自己寫好的書籍,轉身離開了書房,也離開了自己的院落,又在門上挂了塊牌子。
上邊寫道:不在家,段全才不可入内!
白飄離開後,便是徑直來到了宮主裴觀的院落。
白飄來的時候,裴觀正在自己給自己對話。
見到如此場景,白飄也也不驚訝。
用裴觀自己的話說就是,“分身多了,腦子難免有些不對勁的時候。”
過了一陣,裴觀才逐漸恢複正常。
“什麽事?”
多年的師兄弟,兩人也都沒客氣。
白飄也是徑直說道:“剛剛徐長生那小子給我傳訊了,一直再問心力的事情。”
“哦?”
“那小子竟有這機遇?沒記錯的話,他這會應該是在回宗的路上吧。”
裴觀說着,已經自行開始了掐算。
但很快,他就“嗯?”了一聲,轉而換了個手,繼續掐算。
白飄見其反應,也是開始認真起來。
過了好一會。
裴觀才睜眼,雙目之中滿是難以置信地說道:“天機混亂,沒有線索。”
“什麽?”
白飄驚詫道。
“這不可能吧。”
天地動亂的具體日期,以及人間混亂背後的隐隐脈絡,乃至如今陰間大變……裴觀都能算出個一二三來。
可如今要測算自己師門内的最小的一名弟子,竟然會算不出來?
這讓白飄如何不驚訝?
裴觀卻是擺了擺手,“放心,能看出來是好事,你就别操這份心了,弟子自有弟子的際遇。”
白飄點點頭,一臉狐疑的離開了。
而他走後,裴觀直接一口老血噴出,這才緩過勁來。
“媽的,這小子到底是在搞些什麽名堂。”
他擦去嘴角的鮮血,眼神之中滿是狂喜。
到了他這個境界,已知的對他來說都沒什麽意思了,真正能讓他感興趣的,還是未知。
比如說現在,這件事就讓他很有興趣。
……
數日後。
荊州,一處未知的地底。
原本正在苦修的徐長生倏忽起身,眼神之中似有陰氣流轉,旋即,他擡手在身前一點。
刹那間。
一道鬼門在其身前洞開,兩邊各有小鬼匍匐在地,似在迎接他們高貴的君主。
陰風陣陣,将徐長生的衣袂吹起。
他大袖一甩,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跨過了鬼門。
至陰間。
這一刻,徐長生甚至有了一股歸家的安逸之感。
……
與此同時。
黑白學宮内,白飄的院子裏邊。
裴觀和白飄相對而坐。
裴觀突然起身,“徐長生去了陰間!”
“什麽?”
“這混小子,我這就去把他拎回來,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時候過去。”
白飄說完,雙手捏成爪狀,直接在身前一撕。
空間好似幕布一般被他撕出一道口子。
他一步跨入。
随即消失。
裴觀則是施施然坐了回去,白飄需要費盡心思去趟陰界。
那麽他呢?
天下何處沒分身?
陰界亦有。
8k大章,求個月票不過分吧,看在我今天不要命的份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