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枚紅葉币,幾乎等同于一件道器的價格,讓徐長生一天時間内,從胎息中期蛻變爲了胎息巅峰。
他内視己身丹田。
其正中間的靈氣氤氲處,赫然有着一乳白色的蓮花座靈台,正在慢悠悠的轉動着。
無一絲塵垢,無一絲塵埃。
淨是聖潔的氣息。
締結無垢靈台,是爲胎息巅峰。
等到什麽時候能喚出自己的陰神,使其高坐靈台之上時,便是到了陰神境。
徐長生坐在原地,仔細感知了片刻。
發現一身修爲渾然天成,竟然連鞏固都不用鞏固,就好似自己修煉所成一般。
“道友,可否進來了?”
密室之中響起了紅衣管事溫和的笑聲,聲音不大不小,既不會使人聽了覺得有趕客之嫌,也不會覺得有打擾之意。
徐長生醒悟過來,自是一躍出了丹鼎,衣袂飄飄落到了地面,“可。”
大門随即打開,紅衣管事的身形出現在了門口,其臉上笑容依舊,“道友,這無垢靈台鼎的效果如何?”
徐長生笑道:“這十枚紅葉币都花出去了,是不得也得好啊。”
“哈哈。”
“道友一夜入巅峰,怎可用區區十枚仙家錢去衡量。”紅衣管事捧笑道。
“請。”
修爲突破之後,也自是不好站在這裏邊聊天,随即徐長生又跟着他,回到了昨日的密室。
昨天來時,還是胎息中期。
此刻走的時候,已是胎息巅峰。
修行修行,本來就是有錢人玩的遊戲,這個道理,徐長生早在郭北縣的時候就已經明白。
有錢的可一日凝氣,兩日胎息。
沒錢的隻能蹉跎在窮山惡水之中,終其一生隻能說上那麽幾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莫欺中年窮。
莫欺老年窮。
最後爲了胎息老死在山林之間,隻能哀嚎一句,“死者爲大”。
“對了道友,我們這還有胎息突破陰神的寶物,對于身體靈魂也沒什麽損害,要不要看看?”
紅衣管事笑呵呵地說道。
“這就免了。”
早還在黑白學宮的時候,就聽一衆師兄們談起,說小破境還勉強可以借助外物,但大破境則萬萬不能。
一旦大破境用了外物,終其一生的修爲,也基本上就到那了。
而且修爲越高,越适用這一條。
“呵呵,那就祝道友早日突破玄關。”
正當紅衣管事以爲生意就到這的時候,卻又聽徐長生說道:“替死鬼,再來兩個吧。”
紅衣管事先是一愣,随即笑容燦爛,“好嘞!”
又是兩枚紅葉币出去,如此一來,就算是提成,都夠兩枚紅葉币了,這讓管事如何不開心?
這樣的大生意,一年也難碰上幾件。
再次散出去十六枚紅葉币後,徐長生再度收獲了兩枚替死鬼,盡皆煉化之後,他這才離開。
自從鬼尋凼出來,先是在那附近耽擱了近一天,随後又在臨安耽擱了近三天的時間。
離和蕭星約定好的日子,也是沒多久了。
所以徐長生從易寶樓出來後,先是回飄零居和師姐道了個别,随即便是禦劍北上。
隻是臨走之前,他在東城牆上,在二劍仙南樸所在的城頭,悄悄放下了一隻煉化過後的替死鬼。
他也問了紅衣管事,錢塘江和臨安城之間的距離,完全是能夠使用這替死鬼的。
所以他去的很安心。
隻要不是自己作死,怎麽浪都沒關系。
翌日清晨。
揚州境内,一座平矮的山丘上,徐長生駕馭遁光,筆直落下。
蕭星早已傳訊,說半日前已然趕到,還說要介紹個神仙給他認識。
所以當徐長生落下之後,便見着蕭星和一個山君正在山神廟前對飲。
山神廟内香火鼎盛,有往來信士鄉民如織,但卻沒一人能瞧見守在門口飲酒的山神。
入神廟跪拜萬千,殊不知神仙自在眼前。
徐長生也是施了障眼法落下。
紅燭山山神是個青衫書生裝扮,亦是陰神境的修爲,瞧見來人,立馬回頭,先是略一抱拳,随即笑着拍了拍一旁空餘的位置。
“厲道友?坐坐坐,蕭兄可是念叨你好久了。”
徐長生笑着拱手,連聲道:“來遲來遲了。”
“既知來遲,那就自罰一杯。”
山神燭照笑着給徐長生倒滿酒水,酒盞并不深,一杯也不過小口的量。
“老厲你可要嘗嘗,這可是我在臨安花了一枚青蚨币買來的臨天下,香的嘞。”
蕭星打着哈哈說道。
徐長生聞着酒香也沒客氣。
端起便是一飲而盡。
酒水下肚,分而落座,幾句話過後,徐長生也知曉了。
蕭星也是來到這紅燭山之後,才認識的此地山神,二者皆是豪爽性子,沒幾句話便算熟悉。
“燭兄,我和老厲是準備去北邊的錢塘江長長見識,嘿,你要不也一塊來吧?”
燭照苦笑道:“我倒是想去來着。”
“想去就去啊,伱這離着不遠,暫離神廟道場也沒什麽影響的。”
“不了不了,二位道友且去看個盡興便是了,我這……唉,也不怕二位道友知曉,早年有位仇敵回來了,如今正與我周旋,實在是不敢走。”
燭照搖頭歎息道。
“仇敵?”
蕭星看熱鬧的心正在蠢蠢欲動,“燭兄不妨與我們兄弟二人說說,我們也正沒什麽事。”
不管是不是真心,但燭照聽了這話依舊心頭一暖。
“二位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在下這事,屬實不便将二位牽扯進來。”
“這……也行吧。”
“既然如此,走蛟在即,那咱倆就先走了,燭兄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這是自然。”
臨走之際,兩人一神祇也是各自交換了傳訊符箓。
徐長生和蕭星這才化作劍光遁走。
燭照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的背影,最後隻得幽幽歎了口氣,返回了自家神廟。
……
弱水橫貫大虞東西,是大虞最大的一條水脈。
但錢塘江的範圍,相對來說就小了許多,發源于荊襄之地,流過江州,最後從揚州入無盡之海。
徐長生兩人越是往北,所見煉氣士便是越多,甚至還能看見煉氣士三五成群,盡皆是趕往錢塘江看戲的。
且不說走蛟這事本就稀少,往往上百年都難得一見。
更别說此次走蛟事件,更是引得斬龍人一脈出手。
如此大的好戲,豈能錯過?
所以當徐長生兩人能看到那條奔湧東流的大江時,才發現,好的觀景點都已經被各大仙門占據。
其上仙人林立,各自氣勢沖霄。
其中甚至不乏有元神尊者前來。
“無妨,到時駕雲便是,咱倆一個陰神劍修,一個胎息劍修,總沒人敢挑釁的。”
“不,我隻是個凝氣期的劍修。”
不知何時,徐長生的修爲已然從胎息巅峰滑落到了凝氣巅峰。
更可怕的是,蕭星竟然察覺不到絲毫異常,好似其本就是這個修爲。
“你牛!”
蕭星朝其豎起根大拇指,對其這斂息術法表示萬分敬佩。
敬佩過後,他左右打量幾眼,最後挑中前頭一背劍男子,禦劍穿過一片竹海,來到其附近。
那人身背火紅長劍,端坐竹梢,“不知道友何事?”
蕭星打了個哈哈,“都是來看戲的,隻是來的晚了些,不知如今是到了哪一步?”
男子笑道:“在下也是所來不久,剛和相熟好友傳訊才得知,閻蛟王早已過了荊襄,現已是到了江州境内。”
“哦?這麽快?”
不止是蕭星,連徐長生也略有詫異。
男子颔首,“聽聞閻蛟王早已打點完畢,沿途所過水君盡皆讓道,甚至還有護送一程的,所以才一路勢如破竹。”
“走蛟本就是蛟龍水屬一輩子的大事,花大力氣去打點,也屬實正常。”
本來按照各司神職,水域境内有蛟龍走江,各地水君都是要死命阻攔,切勿讓其行這逆天之舉的。
而一旦蛟龍走江成功,所過之地的水君盡皆會受到責罰降罪。
雖然如今大虞已是不堪,但天道仍在……所以閻蛟王能一路得水君讓道,必定是花了大價錢。
“不過我估計啊,閻蛟王肯定也就是擔憂出海口這斬龍人一役,若是過不了這個坎,一切都是白搭。”
男子聽完也是連連點頭。
蕭星又趁機過去了些,壓低了嗓音說道:“老哥既然來得早,不知可有看見那斬龍人的身影?”
男子搖搖頭,“沒露面呢,估計閻蛟王不來,是不可能見到他的。”
“也是。”
蕭星極爲自來熟的和這男子交談着,徐長生站在其身後,一邊聽着兩人的對話,一邊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這裏已是臨近錢塘江的入海口,甚至已然能看穿迷蒙的霧氣,見到前邊的汪洋大海。
也無高處,多是些平矮的山丘平原。
仙門大多是立在層雲之上,俯視着錢塘江水。
而一些類似于徐長生和蕭星這樣的野修,則是留在地面,當然,留在地面的多是些修爲不高的野修。
不多時,徐長生掃視的目光忽地一停。
他施着遠眺之術,在河對岸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正是當年來郭北縣城招攬自己的師兄,蒲論。
此刻他正站在一堆野修中間,模樣打扮毫不起眼,深得黑白學宮第三十六代弟子的真傳。
而在其身旁,還有個體态豐腴的女子,似是和他在交談着什麽。
徐長生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悄然将這一幕烙印進了留影石内,隻待将來回去學宮,好拿給其餘師兄師姐們品鑒品鑒。
等徐長生做完這些的時候,社交恐怖分子蕭星已經和這剛認識的“好友”打成一片。
男子名叫陳廣,荊州修士,剛跨入陰神境不久。
互報姓名之後,三人也就坐到了一塊,不過徐長生的身份是蕭星的小弟,所以很自然的坐到了兩人身後的位置。
而對于徐長生這個凝氣巅峰的修士,陳廣也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并未多說。
修爲差的太多,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徐長生也樂得如此。
一個人躲在兩個人身後,又能默默地觀察到别人的動靜。
唯有蕭星,在心裏默默地把徐長生這個老陰比罵了無數遍。
時間漸漸過去,來的人也越來越多,徐長生已是看到了好些熟人的身影,大多都是在臨安城見過面的。
其中甚至還包括了錢祿那個小胖子,不過他現在已然是錢家的大公子,出行自有陽神真君陪護。
蕭星和陳廣的聊天内容,也已經從臨安哪個劍修厲害,變爲了臨安哪個地方的女子比較潤。
大日西斜之後。
再未東升。
轉而覆壓在這錢塘江入海口附近的,已是漫天烏雲,偶聞電光閃爍,雷聲滾滾。
原本還在交談的衆人,也都逐漸安靜了下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閻蛟王已經靠近了。
雲端之上,偶見仙人低頭側目,原本在地面的野修,也開始各施手段,紛紛西望。
但除卻朦胧的河霧,以及大江兩岸刮的愈發兇猛的河風,再也不見他物。
久而久之,又是約莫一個時辰過後。
大河兩岸忽有人高呼:
“漲水了,漲水了!”
徐長生盤坐竹梢,低頭望去,果見河面已然開始升高,原本裸露的河床都已被淹沒。
風雨欲來。
“我們也站高一點吧。”
陳廣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蕭星“嗯”了一聲,也是喚出了自己的飛劍“牛毛”,還很是貼心的分出一柄給徐長生。
随即三人升空,憑空而立,俯視着大江水面。
與此同時,兩岸的野修也多是各施手段,離開了地面,其間也不乏有人因爲一個好的觀景位置,而大打出手。
而在他們更高處的雲層之中,亦有仙人俯瞰。
又是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忽有人大喊。
“下雨了,下雨了。”
徐長生擡頭遠望,先是點點雨滴落下,随後很快便是連成線,淅淅瀝瀝連成了一片雨幕。
圍觀仙人各施手段隔絕大雨,随即在這昏暗的天色之中,便是有着星星點點的各色熒光亮起。
“五十裏。”
徐長生腦海之中忽地響起了蒲論的聲音,他沒有回頭,自是知道自己被師兄發現了。
他稍加思量,輕聲道:“五十裏。”
“什麽?”
蕭星和陳廣回頭。
徐長生繼續說道:“閻蛟王離入海口還有五十裏。”
蕭星知道徐長生的底細,自然沒有懷疑,陳廣卻是多看了他幾眼。
又是片刻過後,徐長生再度開口。
“四十裏。”
“三十裏。”
等他說到二十裏的時候,錢塘江上,已是能看到河水洶湧滾滾東逝。
依稀間,已然能看到一頭巨物,随着洶湧的江水奔騰而來。
攪動風雲無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