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
女子聲音清脆,一臉疑惑地看着徐長生和長拳道人。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怎麽從這鬼尋凼出去嗎?”徐長生反問道。
女子修爲與兩人都差不多,都是胎息中期。
因而也并未有什麽想直接動手的舉動。
但若是修爲有了些許差距,又在這鬼尋凼遇見,那就不是這麽好說話了。
白裙女子翻了個白眼,“我要知道怎麽出去,還留在這做什麽。”
長拳道人站在徐長生身後,目光幽幽地看了一陣,這才問道:“道友是如何被困在這鬼尋凼的?”
聽到這話,白裙女子便是長歎了口氣,“我本是準備從臨安城去往北邊的鹽城,可誰知走到一半,忽然被一妖物給擒了。”
“它也不殺我,隻是将我隔着許遠,丢進了這鬼尋凼。”
“我已經在這裏邊困了快十天了,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
白裙女子說的潸然淚下。
直到這時,徐長生才發覺了一絲不對勁。
倒不是說這女子講的故事太過離奇,而是徐長生發現,這女子的影子,竟然是逆着光照的方向,沒入了一旁的死湖。
而他和長拳道人的影子,則是與之相反的方向。
徐長生能确定自己還好好的,那麽有問題的,多半就是這半路出現的女子了。
适逢此時,長拳道人的聲音在徐長生腦海之中響起。
“厲道友,這是隻鬼物,還是鬼物當中極其少見的鴨頭鬼,它的本體還在這湖泊裏邊,我們得趕緊走。”
“鴨頭鬼?”
徐長生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稱呼。
長拳道人回道:“對,除非你能一擊把它的頭打掉,不然就别想殺死它。”
“打掉頭就是了嗎?”
“對。”
徐長生微微點頭,鏡中花的籠罩範圍悄然擴散而去。
白裙女子似是不知,還在問道:“在下也是一人,二位若是不嫌棄,我們能否一塊?多個人也多個照應。”
“當然可以。”
徐長生輕聲道。
随即,一股劍意便是從其體内升騰而起。
白裙女子立馬感知,臉色微變,“道友這是何意?”
“莫非是想動手不成?”
“我勸伱莫要自誤,在這鬼尋凼裏邊,與人動手是最錯誤的選擇!”
鏡中花已經籠罩了半片湖水,徐長生也在其間發現了大片白骨,其中還有一具未曾徹底腐爛的屍體。
“你殺了這麽多人?”
徐長生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可随之,他身上的劍意卻是猛地拔高,鏡中花所化幻境的程度也愈發真實。
他的劍意極爲簡單,以我手中三尺劍,掃平天下不平事。
此地鬼尋凼内遇到一害人鬼物,這不就是不平事?
我之念頭通達,即爲無敵!
徐長生起先還存有一絲顧慮,萬一這鬼物是個好鬼,自己貿然動手會不會是殘害。
可現在察覺到那些屍骨之後,他就再沒了顧忌。
白裙女子感知到了徐長生升騰的氣息,自知暴露,索性也不再僞裝,身上鬼氣四溢,冷笑道:“原本以爲碰到了倆愣頭青,看來到底還有些見識。”
“至于殺人?呵呵,誰不殺人!”
說罷,她身形直接沒入地面的鬼影,随即便是朝着湖面鑽去。
徐長生面不改色。
長拳道人的身形已然開始下蹲,身上拳意也逐漸浮現。
但下一瞬,他便看見,一個秃毛的鴨頭鬼被一柄飛劍串住,直接從水面提起。
破水而出。
鬼物還不斷地嘶吼掙紮,但卻始終逃脫不得。
“這……”
長拳道人一臉驚詫地看向身邊這個面容尋常的男子,“厲道友猛啊!”
他豎起一根大拇指。
旋即,他便看見徐長生右手輕輕滑下,頓時,鬼物便被一分爲二,再無聲息。
甚至還未從空中落到水面,便被焚燒殆盡化爲飛灰。
“也沒你說的那麽難殺嗎。”
徐長生一臉平淡地看着老道士。
後者看了看他,最後隻得說道:“對貧道來說千難萬難,但對道友來說不過一劍事。”
“貧道對厲道友的敬仰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
長拳道人口中的誇獎話似不要錢一般往外蹦。
徐長生咧嘴一笑。
這道士,有點意思嘛。
“對了道長,這鴨頭鬼是怎麽來的?”
徐長生還是沒聽過這名字。
長拳道人這才停下馬屁話,解釋道:“道友應該是外地來的吧,這鴨頭鬼一般也就隻有我們揚州才有,其實這鴨頭鬼也是水鬼的一種,隻不過其一般會裝作鴨子的叫聲,在水邊叫喚。”
“這時就有不知情的人,想貪圖便宜,看能不能摸隻野鴨嘗嘗鮮,最終被這鴨頭鬼拖進水中,成了水中亡魂。”
——這樣看來,那這個鴨頭鬼可能是稍微高級了些。
能在這鬼尋凼混,估計是靠着美色吸引誤入的煉氣士,從而将他們吞吃。
畢竟剛剛那鴨頭鬼所化的白裙女子,無論是姿色還是身材,都很是不錯。
再加上此地橫生惑人心智的瘴氣,以及鬼尋凼這個名字所帶來的威懾。
所以一般的外來煉氣士都很難注意到别的。
“厲道友,那我們接下來是停在這等還是繼續走呢?”
徐長生斟酌片刻,說道:“走。”
“鬼尋凼的迷陣是在不停地移動變換,就算我們留在這也是越陷越深,倒不如走走看,說不定就能有别的生機。”
長拳道人點點頭,“好嘞,我聽道友的。”
說罷。
兩人再度起身,隻不過這次沒再禦劍……飛行速度太快,很容易深陷險境。
……
臨安城,飄零居。
柳玲珑收到徐長生的傳訊劍符後,臉色大變,霍然起身。
眼看着就要禦劍而起,但她到底還是強忍着,深呼吸幾口,壓下了心中的恐慌。
而她心底,卻有一道聲音不停地在催促着。
“快去救小師弟啊!”
“你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啊,不然小師弟要是被困死在了鬼尋凼,我就跟你拼命!”
“你自己有多喜歡小師弟,還要讓我來說不成!”
“别站着了,你這個賤人,讓我來!”
說罷,柳玲珑身上的衣裙開始泛紅,甚至連雙目都有着赤紅之色泛起。
但下一瞬,柳玲珑沉着臉,斥聲道:“閉嘴!”
“淨知道搗亂!”
說罷,她身上水藍色光華閃過,徹底掩蓋了身上的紅光,旋即她取出一枚玉螺,靈氣注入。
玉螺之内聲音響起。
幾乎是瞬間,她所在的茶室之内,便是多了一個臉色沉重的人影。
赫然是黑白學宮的宮主裴觀。
“怎麽了?”
裴觀看向了柳玲珑手上的玉螺,此物在黑白學宮内的傳訊程度,幾乎僅次于黑色劍符了。
黑色劍符一般是弟子遇到生死危機的時刻才會動用,而一旦動用,也就意味着黑白學宮内的所有人。
不管手上有多重要的事情,都得停下。
聽從宮主裴觀的調遣。
而動用黑色劍符之後的代價,玄武山就很是了解。
至于柳玲珑此刻動用的玉螺,是因爲她所執行的任務的特殊性,裴觀贈與她的。
一般也是不到存亡時刻不會動用。
和黑色劍符相比,唯有所差的就是不會驚動黑白學宮的其餘人。
“他被困在鬼尋凼了。”
柳玲珑沒有說他是誰,但裴觀依舊瞬間明悟。
也沒說話,他左手暗掐,眉頭微皺。
呼吸間。
他便眉頭舒展,輕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此事交給我便是了,你不用操心。”
得了宮主裴觀的話,柳玲珑終于是長舒了口氣。
一來宮主既然答應出手,那事情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二來,真要面對鬼尋凼,柳玲珑着實沒有把握。
隻是想到徐長生的傳訊,她又皺了皺眉,問道:“宮主,他說鬼尋凼的籠罩範圍在擴大,此事是真的嗎?”
裴觀不置可否,隻是說道:“走蛟化龍本就是逆天而行,加之有斬龍人一脈出手,隻是我也沒想到,他們竟然能請得動那位出手。”
柳玲珑:“???”
但裴觀顯然沒有給她問話的機會,身形已然消失,隻留一句叮囑。
“你好好修行便是,師弟不用你擔心。”
……
“厲道友,我覺得前邊那片竹林不對勁啊,此地必有蹊跷。”
長拳道人躲在徐長生身後,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要不道長過去試試?”
“别别别。”
長拳道人原地靠在一顆巨石上休息着,“貧道算是知道我那乖徒兒爲何會神仙此處了,多半就是道友你說的那般,這鬼尋凼的範圍正在擴大。”
“唉,這樣的大事,也不知道揚州仙門到底會不會有個解決的辦法。”
徐長生也停下腳步,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他猜測蕭星多半也是事先不知這鬼尋凼範圍擴大,所以才深陷險境。
如若不然,以他的性子,真要是因爲看戲才進入的這鬼尋凼。
那他多半是甯可自己死在這鬼尋凼,也不會傳訊讓自己救他。
唯有可能是他一不小心失足受困此地,才想着活命。
但不管是哪個原因,真要兩人都能活着出去,都得讓他好好放放血。
爲了救他,自己可是拼了命的!
隻是不知爲何師姐那邊還沒消息?
難道真連宮主都拿這鬼尋凼沒辦法?
不應該啊……還是說劍符并沒有傳出去。
徐長生心中念頭極多,可忽地,站在他身旁的長拳道人卻是撞了撞他。
“厲道友,有人!”
徐長生頓時驚醒過來,聞着目光看去,隻見一個背着書箱,穿着儒士青衫的年輕男子正從前方的竹林之中走出。
胎息後期的修爲,模樣頗爲疲憊。
一見到徐長生兩人便是目露欣喜,遠遠的便拱手道:“二位道友,在下荊州丘桂泉。”
徐長生和長拳道人跟着拱了拱手。
後者傳音問道:“厲道友,這是真人吧?貧道沒看出來古怪。”
徐長生遲疑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才傳音回道:“八成是個人。”
老道士這才松了口氣,“揚州長拳道人。”
“永州厲飛雨。”
丘桂泉略一颔首,這才緩緩走了過來,隻是依舊不敢湊到近處,依舊相隔着有十幾步遠,停下。
“不知二位進來有多久了,在下被困在這鬼尋凼已有半月有餘,始終找不到出去的路,這下難了。”
書生丘桂泉長歎了口氣。
長拳道人跟着歎氣道:“貧道和厲道友都是來這鬼尋凼尋人,可誰曾想,這鬼尋凼的範圍竟然擴大了,一時不察,這才身陷囹囵。”
“對對對。”書生看着有些激動,連忙道:“在下也是這樣的,本是在這鬼尋凼尋人,可誰曾想……唉。”
“丘道友進來半月,都沒遇到别的道友嗎?”
徐長生問道。
“遇到了,如何沒遇到?隻是一遇見便是想着打殺……不提也罷。人心如鬼蜮,甚至不如在下遇見的一隻鬼物。”
丘桂泉搖頭惋惜道。
“這倒是,不過丘道友若是不嫌棄,可以和咱倆一塊,多個人也好多個照應。”
長拳道人揉着鼻子,扭頭看了看徐長生。
徐長生道:“我都行。”
長拳道人這才欣喜地看向了書生。
後者似有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也行。”
徐長生之所以同意,是因爲他想到了自己的一個命數【多人行】。
【多人行(藍):當你和兩個以上的人一塊行動,且其中修爲有比你高者時,你将自動避開災禍,且人數越多,避開的幾率越大。】
這半路冒出來的書生丘桂泉修爲是胎息後期,比自己高,再加上長拳道人,完全可以使得這命數發揮作用。
如此一來,再加上【一線生機】的命數。
就算宮主他們真不能一時來救,自己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二位有出去的線索沒?”
長拳道人搖頭道:“沒,也都跟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呢。”
“我這也沒有,既然如此,那就随便找個方向走吧。”
徐長生颔首,他也沒用術法靈寶,直接随意指了個方向,“那就走這吧。”
丘桂泉也不傻,自然知道眼前這兩人,是以這厲飛雨爲首。
老道士一個胎息中期竟然對這胎息初期的厲飛雨馬首是瞻,沒有絲毫怨言。
所以丘桂泉暫時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微微颔首。
他準備先觀查一下,如果這厲飛雨的實力也就那樣的話,那麽他肯定不會聽。
畢竟他丘桂泉這一生,從不久居人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