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好大的口氣!”
徐長生脫口而出。
華燈和尚俊逸的面容上也多了幾分沉重,“他們的實力,遠比我們所有人想象中的,還要強。”
“比五域一仙山,比蜀山還要強?”
徐長生問道。
華燈和尚并未就此表态,隻是說道:
“這次翠鸾谷,貧僧也隻是對弈。”
“對弈?”
徐長生疑惑。
華燈和尚颔首,“如何,且随貧僧去觀望一二?”
見其模樣,徐長生試探性地說道:“晚輩有的選嗎?”
華燈和尚笑着搖搖頭。
徐長生雙手一攤。
随即,眼前場景倏忽變換,徐長生直接從那山中古寺來到了一處山巅之上。
移形換影?
還是破碎時空?
單此一手,徐長生就估計,華燈和尚至少也是學宮長老一個級别,都是歸虛境了。
白衣和尚華燈依舊站在他身旁,身材高大。
徐長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對面山巅,同樣有一黑衣和尚盤腿而坐,撥動佛珠。
黑衣和尚身旁,也有一年輕背劍男子,盤膝而坐,身穿一模一樣的黑袍。
徐長生看向他,他同樣看向了徐長生。
眼神桀骜。
似有相争之意。
徐長生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他隻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坑,卻不知什麽時候掉進來的。
除此之外。
在這底下的山谷裏頭,還有十餘名男男女女的煉氣士,盡皆都是陰神境。
殺的是頭破血流,山川崩壞。
徐長生沒有在這些人裏頭發現蕭星的身影,這才稍稍舒了口氣。
所以他決定跑。
神識觸碰劍符……劍符沒有絲毫反應。
淦!
徐長生擡頭看向了華燈和尚。
後者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旋即伸出手指,遙遙一點。
徐長生腦海之中随即出現了白飄的聲音。
“徒兒,聽這老和尚的安排,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爲你争取到的機會,好處大大的哩!”
這是便宜師父安排的?
徐長生擡頭苦笑道:“什麽時候的事?”
“你來之前。”
華燈和尚說完,沒再看他,因爲對面的黑衣和尚說話了。
“華燈,這就你找來的勝負子?”
說罷,徐長生隻覺身上好似被瞬間看穿,但轉瞬這感覺又消失不見,因爲華燈替他攔下了。
“算不上,隻是區區一俗人。”
徐長生雖然不知他們所說到底爲何事,但就這個低調的說法,他很滿意。
因爲他覺得自己本來就是個俗人。
“對面那是無塵和尚,他便是天庭中人,還是其中的關鍵人物,此次與貧僧對弈之人,便是他。”
徐長生腦海之中旋即響起了華燈和尚的言語。
他跟着傳音問道:“大師,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啊?”
“這事起先隻是涉及貧僧和無塵的道途,後來被天庭和那幾個仙門知曉,牽扯就稍微大了些……不管成與不成,貧僧都欠伱一個人情。”
不等徐長生發問。
他便繼續說道:
“貧僧和無塵對弈,他選中的棋子就是他身邊那人,也算是他的俗家弟子,名叫崔培。”
緊接着,徐長生腦海之中便是出現了崔培有關的信息。
很短。
‘崔培,胎息後期劍修,名列文州劍修榜第十九,擁有本命飛劍兩把,一名滄海,一名夢魇,明悟劍意,曾劍斬陰神初期。’
——這,不會是要我和他厮殺吧?
徐長生有些擔憂地看向了一旁的華燈和尚。
這還是自己師父白飄的安排?
不是吧,這特麽不是要我老命麽!
都是劍修,我怎麽打得過胎息境後期,而且還是個明悟劍意的劍修!
“這第一關,貧僧和無塵會聯手爲你們創造出兩個短暫的秘境,你們将用意識進入。
秘境之内,你們所見所聞盡皆一緻,并且無法動用靈力,都是凡人。”
“但那秘境裏頭,會有一隻鬼,考驗的是看你們誰先把那隻鬼找出來,并且不被他殺死。”
“大師,不是說你們對弈是涉及彼此道途,以及到底是人本身的異化還是化形丹的異化嗎?
怎麽變成要去抓鬼了。”
徐長生覺得二者的差距還是很大,于是問道。
和尚搖頭。
“不可說,不可說。”
“切記,這第一關是重中之重,切記切記。”
華燈和尚一連說了三個切記。
事已至此,徐長生也收起了其餘雜念,默默記下和尚所說的話。
就在此時。
八方動靜皆起。
首先是東北方忽有一紫衣妖娆女子落下,紫裙飛舞,氣勢壓低層雲,随即清脆聲音響起。
“東域,紅樓!”
南邊有一書生背着書箱,撐着行山杖,氣喘籲籲的腳踩虛空而來,氣象萬千。
“南域,白鹿書院。”
北方又有一身穿金甲的大漢,騎着漆黑飛馬踏空而來,甕聲道:
“北域,天策府!”
山谷人群之中随即有一老道士坐着拂塵升上天空,嬉笑道:“中域,真武宮。”
最後一劍西來,氣勢恢宏璀璨。
“蜀山!”
徐長生擡頭四望,除卻海外的蓬萊仙山,大陸之内的五域仙門竟然盡皆趕來。
這所爲的……到底是何事?
而且據這華燈和尚所說,真正決定這一切的,還是自己?
可我隻是個過客啊。
一想到先前和蕭星所說,讓他不要多管閑事的話,徐長生就覺得有些打臉。
怎麽到頭來,自己才是成了那個多管閑事的人。
而且看情況,這事的牽扯,絕不是華燈和尚口中的“稍微大了些”,看這情形,是大了很多。
眼見着五大仙門都已趕到。
黑衣無塵和尚霍然起身,“人畢,落子!”
說完他從袖中伸出雙手,猛地往前一撥,原本還在山谷中央的那十餘名煉氣士盡皆被他掃到兩側山巒之上。
山谷中間空出了大片空地。
他看向了華燈和尚。
對面的劍修崔培同樣看向了徐長生,目光桀骜,好似在看待一個死人。
面對如此挑釁的目光,徐長生也是生出一股火氣,旋即眯眼看向了他,眼神頗有意味。
胎息後期而已。
能察覺得了自己的春秋劍嗎?
華燈和尚忽而伸手,微笑道:“請!”
無塵和尚側身看向了一旁的黑衣青年,崔培适時禦劍而起,筆直墜落了山間空地。
他好似撞入水面一般,空間都泛起一陣漣漪,身形消失不見。
徐長生則是擡頭看向了四方,皆是仙人高坐,低頭看向着場中,神色坦然。
像是看馬戲。
徐長生默默将這種感覺記下,腳尖一點,蚍蜉劍适時而出,腳踩劍光,整個人也是飄然落入了山間谷地。
漣漪泛起。
消失不見。
依稀間,他好似聽到山林之中有人大喊了聲“厲飛雨!”,多半是看戲的蕭星。
徐長生苦笑一聲,意識堕入。
随着兩枚棋子接連入陣。
五方仙門的那幾名歸虛仙人盡皆起身,扭頭看向了東方,隻見原本空蕩的雲端,突兀現出了一萬丈法相。
“五方仙門在此,莫非欺我天庭無人不成?”
感受着對方身上傳來的沉重威壓,幾名歸虛境也是下意識聚攏。
但很快,威壓便已然消失,對方笑道:“皆是看戲而已,不必驚慌。”
說完法相便睜眼看向了山谷陣法。
意思也很是明顯,原本天庭一方隻有無塵和尚一人,可五方仙門卻盡皆派人前來。
于是,他也來了。
一人壓五域。
就是天庭的态度。
……
徐長生自是不知外界的征伐。
自從他進入陣法之後,意識便不斷下墜,不知過去多久,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從一個高處墜地,吓得他猛然驚醒。
他從床上坐起,昏暗的天色,破舊的窗柩家具,嘎吱作響的木床,發黴的空氣,無不在說明,他已然入局。
他腦中也随之多出一股簡單的記憶。
“你是進京趕考的書生,借宿在這葛家村的王婆家中……”
所以說這鬧鬼的就是這個葛家村了?
要我從這葛家村裏邊,把那厲鬼給找出來,還要不被它殺死。
徐長生沒有急着行動。
而是在心中默念“天命圖”。
旋即他的眼前便是出現了一副畫卷。
【命主:徐長生】
【緣法:113縷(藍)】
【命數:四藍七綠,丙下之資】
天命圖還在,但是靈力,甚至就連【天生神力】徐長生都感覺不到了,所以多半就是跟華燈和尚說的一般,自己隻是意識進來了。
靈魂肉體盡皆不在。
甚至可以說,這個所謂的秘境,就是給意識籠罩了一層幻境?
徐長生心中猜測着。
遇見了高階煉氣士華燈和尚,又被安排入了此局,收獲的緣法也已經足夠再修改一次命數。
但如今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徐長生也不敢,誰知道手段繁多的高階仙人會不會有什麽窺測之法。
雖說發現不了天命圖,可萬一發現自己的命數竟然能發生改變,這也是個麻煩事。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徐長生從床上爬了起來。
适時有人敲響他的房門。
“咚咚咚——”
他被吓了一跳,“誰,誰啊?”
“大哥哥,我奶奶喊你吃晚飯了。”
門外響起一個稚嫩的童聲,緊接着木門“嘎吱”作響,一個紮着朝天辮的可可愛愛的小男孩便鑽了進來。
見其模樣,徐長生也稍稍松了口氣。
因爲據給的記憶來看,眼前這個小男孩就是自己寄宿的這個王婆的孫子,叫做王虎。
他爹娘都已經意外去世,隻剩他們婆孫二人相依爲命。
徐長生想着,腦中适時出現了王婆的模樣。
他陡然一驚。
因爲王婆長得……很像一個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