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此刻。
徐長生覺得蕭星的“看戲神功”還是有待加強。
因爲哪有看戲看着,自己沖上場去表演的。
但也就是蕭星這個還願意自己下場的行爲,才讓徐長生敢跟着他一塊遠遊,如若不然,早自己跑了。
要是見到如此情形,蕭星還沒半點反應,那将來若是遇見其餘的事情……他恐怕也能做出将自己丢出去的事情。
蕭星陰神坐鎮。
其飛劍斬碎那竹簽之後,倏忽而返,直接降臨到了鬼物頭頂。
“當誅!”
不等那鬼物回話,蕭星的本命飛劍“牛毛”,直接将那鬼物從頭頂洞穿而下,當場斬殺。
随即無數密密麻麻的小鬼則是從山體之中滲出,朝着四面八方逃竄而去。
這正是那人屠夫養的小鬼,先前去鎮子上兜售人頭葫蘆的,也正是這些小鬼。
早已做好準備的徐長生立馬将鏡中花所籠罩的範圍放大,蚍蜉劍随之遊曳而去。
絞殺鬼物無數。
兩名劍修出手,就再也沒了意外。
殺鬼之後,看着那些殘屍,蕭星雙手掐訣,直接引動地火将其焚毀。
劉光成見狀,急忙說道:“前輩,那鬼物的屍體能不能讓我們帶回去,我們接了宗門的任務,要有個見證。”
蕭星看着他們,沉默片刻,這才點了點頭。
劉光成立馬從芥子物中取出一口黑棺,将其收好,這才長松了口氣,拉着自己師弟遲興山朝兩人作揖行禮。
“鏡湖弟子劉光成(遲興山),多謝二位前輩相救之恩。”
“嗯,沒事的話,你們就走吧。”
蕭星随意揮了揮手。
劉光成咬咬牙,又道:“還不知前輩姓名……”
“救你本就順手而爲,用不着。”
見其還不離開,蕭星這才認真地看向他,道:“現在那鬼物留下了兩件法寶,莫非你也想分一杯羹不成?”
“不敢不敢……晚輩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鏡湖的這兩名弟子這才駕馭遁光離去。
蕭星則是看着徐長生,笑道:“伱覺得他們爲何一直不走?”
“見你面生。”
蕭星聞言想了想,嗤笑一聲,也是不再多說。
兩人來到先前洞府所在,被地火焚燒之後,此地隻剩怪石,原本還有些烤肉味,但山風吹拂,一切歸于無。
蕭星口中的兩件法寶,是那些雜物經過地火焚燒,剩餘的兩樣寶物。
一根穿肉的鐵簽,以及那件染血的圍裙。
“呵,寶物在眼前而不自知。”
蕭星看了之後,右手輕輕往下一點,牛毛劍出,直接将那鐵簽敲碎,原本還人高的鐵簽。
被敲碎表面鐵皮之後,隻剩手指般粗細,長短更是隻剩四五寸。
其上泛着淩冽的寒光。
蕭星蹲着看了一陣,才說道:“原身應該是一件道器,被人打斷了,現在隻剩這麽一部分。”
“襲殺的話,應該也能穿死一個陰神中期了,但殘存的靈蘊也就隻夠用那麽一次。”
“那件圍裙沒什麽說的,靈寶級的法袍,隻能拿去賣錢。”
“你要哪個?”
徐長生兩相對比之下,要了這鐵簽。
法袍的話,對自己用處不大,但這鐵簽還能算作一底牌。
畢竟大師兄那坑來的,能對付陰神境的上品符箓,也隻有兩張,而且符箓對付陰神境……效果也不大。
但這能暗中偷襲的法寶,卻是不錯。
“行,此間事了,走吧,隻可惜沒問問這鬼物到底是如何隐匿的行蹤,竟然讓我倆如此好找。”
徐長生則道:“本命所在,不是道法,問了也沒用。”
“哦?”
蕭星詫異地看向他,“你還知道這個?”
徐長生微笑地敲了敲腦袋:“多讀書,少看戲。”
“嗤,得了你吧。”
蕭星禦劍離開。
徐長生耳中則是響起小鬼的聲音,“行啊徐生,又把小鬼告訴你的話拿出去裝逼,你太可惡了!”
徐長生傳音小聲道:“咱倆誰跟誰啊,用得着分那麽請嗎?對吧?”
“實在不行,下次我去給你找個小女鬼讓你開開葷。”
“啊!徐生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要回去告訴嬰甯姐,我說你在外邊亂搞!”
欺負了一下耳中鬼,徐長生心情頓時愉悅了不少。
“我準備再去翠鸾谷看看熱鬧,那鬼物竟然說了這個地方,肯定不是空穴來風,你覺得呢?”
蕭星放緩了速度,回頭問道。
翠鸾谷?
徐長生念頭剛起,就有些心慌。
去的話……多半不順。
于是他搖了搖頭,“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蕭星盯着他看了一陣,笑道:“看來去翠鸾谷的話,會不太順暢?那我就更應該去了。”
“行了,到時你在那附近找個地方等我,我去看完了熱鬧,咱們再一塊上路。”
——這個倒是可以。
徐長生點點頭,“成。”
……
是日深夜。
揚州境内的一座小城裏頭,一個穿着青衫,身材瘦長的男子,一手拿着一張書卷,一手拎着酒壺。
書卷上寫着的,是最新的江州劍修榜。
男子從上往下,一一看去。
最後看到“厲飛雨”這個名字的時候,停了下來,看着其上榜的戰績,男子微微一笑。
旋即拿起酒壺,滿滿地喝了一大口酒水。
一殺四?
勉勉強強,隻是不知道有沒有用全力。
估摸着也是沒有的,以那家夥的小心和謹慎,多半也是沒有動用全力的,不到身死關頭,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手段,多少底牌。
男子心中想着,嘴角不自覺地彎起。
但很快,他又恢複了那份冷漠的神色。
因爲一個身形佝偻,拄着拐杖的男子忽地在院中出現。
“狐狸,該殺人了。”
被稱作狐狸的男子收起酒水書卷,身上氣息鼓蕩,頓時消弭了所有氣息。
旋即右手往臉上蓋去,堪堪要到臉上的時候,一個狐狸面具憑空出現,被他戴在了臉上。
佝偻男子見狀,忍不住說道:“你到底是爲何,明明是個人,可每次出手的時候,都得戴着個狐狸面具。”
男子看向他,透過面具看向他的眼神,極緻淡漠,好像看待一個死人。
佝偻男子陡然一驚,急忙低頭。
他想到了組織對這個“狐狸”的評價。
“等狐狸戴上面具之後,在他面前就隻有一種人了。”
“那就是死人。”
組織評價的不是實力,而是狐狸的心境,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他的修爲進境,才如此之快。
“是該殺人了。”
……
“記得别殺人啊。”
“看戲就看戲,别把自己搭上了。”
徐長生看着這個不要命的樂子人,還是忍不住叮囑道。
“行,我肯定不會動手的,隻看戲,你就放心吧。”
蕭星說完,稍一拱手,身形便是後撤離去,消失在了這名叫“華燈縣”的縣城裏頭。
天色近晚,徐長生就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他遠去,這才在附近挑了個酒樓,安坐。
這華燈縣距離翠鸾谷,隻剩一百多裏的距離。
一路過來,徐長生心裏都不太安定,也就愈發堅定了他不去湊熱鬧的想法。
所以他就停在了這華燈縣,隻等蕭星回來。
酒樓不大,隻有一層,但人很多,估摸着味道不差,徐長生便挑了個窗邊的位置。
一來是方便看戲……不對,什麽時候也染上蕭星的惡習了。
還有一個則是方便戰略性撤退。
上菜很快,酒過三巡,徐長生就發現,窗邊的大馬路上,多了好些看客。
看客中間圍着的,是一個老道。
老道盤腿坐在一石頭上,看着越聚越多的百姓,微微笑道:
“貧道遠遊天下,自傳道法,觀姻緣,識造化。”
“今來你們華燈縣,自是爲了結緣。”
說罷,老道手掐法訣,刹那間,一朵蓮花虛影便是在這街道之上盛開,模樣極美。
一衆想着看戲的百姓見狀,先是愣了幾秒,旋即跪拜在地,無不高呼。
“拜見老神仙!”
甚至就連酒樓裏邊的好些酒客,都下地跪拜。
徐長生安然不動。
他沒有下跪的習慣,更别說隻是一個不入流,隻會些障眼法招搖撞騙的老道士。
就算是個煉神還虛境的元神尊者,他也不會随随便便朝人下跪。
可見其沒有動靜,一旁的一個花白頭發的書生,跪在地面,還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小聲道:
“後生,跪下吧,跪一跪,不吃虧的。”
徐長生笑着搖了搖頭。
老道士目光掃視一圈,也發現了安坐的徐長生,多看了幾眼,也沒多說。
“諸位請起吧。”
“遠道相逢即是緣,貧道自西蜀遠遊而來,無以相贈……這樣吧,貧道這有聖果一枚。”
說罷老道士從懷中取出一枚形似梨的果子,舉着四周看了看,這才起身來到地面。
“誰有鋤頭?”
“回老神仙的話,我這有。”
老道接過鋤頭,在地面挖了個坑,把這枚果子埋了進去,又問道:“可有水?”
有人遞水。
老道士卻說,非滾水不可。
最後還是這酒樓掌櫃提來了剛燒開的熱水,老道士将其澆灌在地。
旋即暢笑道:“聖果即将生長,非善誠信士不得食。”
一衆百姓聞言,又是紛紛下跪,高呼神仙。
徐長生見狀,心中愈發覺得寒冷。
剛剛那人說過的話,似乎又在他耳邊響起。
“跪下吧,跪一跪,不吃虧。”
可就是随着這些百姓們下跪,原本濕潤的地面,頓時有一株幼苗破土而出。
破土,生長,開花,結果。
眨眼間。
一株蒼翠欲滴的古樹,出現在了徐長生窗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