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徐長生第一次看到蕭星的飛劍。
很細。
特别細。
與其說是飛劍,倒不如說是飛針來的貼切。
這樣的飛劍,往往都極擅破甲,攻伐之力無雙。
徐長生則是蚍蜉劍對敵,本命飛劍鏡中花則是拘禁出了這片小天地,生怕這賣貨郎逃離。
至于另一柄本命飛劍春秋,則是放在了養劍葫内。
養劍前日,隻待用劍一時。
先前隔着許遠,徐長生兩人還沒感知,隻待現在離得近了兩人才察覺。
這賣貨郎,哪是什麽人!
分明是一隻披着人皮的——鬼魅!
其藏在人皮之下的面容鹄面鸠形,眼神之中帶着令人生厭的氣息,隻一眼便讓人心生煩悶。
被兩人治住,這賣貨郎也不畏懼。
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看着兩人,甚至嬉笑道:“嘻嘻,又來了兩個送死的。”
蕭星看着他,也不說話。
徐長生則是雙眼微眯,蚍蜉劍瞬間便是卸下了這鬼魅的一隻手臂。
鬼魅尖笑道:“此去往東五百裏,有一地方叫做翠鸾谷,不怕死的就來吧。”
說完它悶哼一聲,整張人皮跌落在地,氣息也随之消失。
死了。
死的很徹底。
兩人看着地面的人皮,又對視一眼,“你信嗎?”
“我不信,你呢?”
徐長生咧嘴一笑,“我也不信。”
說完徐長生又看向了那個被驚吓到的老妪,照舊是蕭星掐了個靜心訣。
“你看到了什麽?”
徐長生循循善誘道。
老妪眼神呆滞,過了好幾個呼吸時間,才緩過勁來,“人……人頭,都是人頭!”
“人頭?哪來的人頭?”
“這……這些都是人頭!”
老妪指着地面散落的糖葫蘆,驚叫一聲,終于昏了過去。
蕭星看了眼徐長生,後者露出疑惑的目光,他這才蹲下去,伸出右手食指,往下輕輕一碾。
“糖葫蘆”稀碎。
他鼻子微微抽動。
“的确是人頭。”
徐長生訝然,因爲無論是肉眼看,還是神識,在他的感知中,這都是糖葫蘆,而不是人頭。
如若不然,在前幾日遇到那獵戶時,兩人就已經察覺不對勁了。
“看來這背後搗鬼之人,手段不小。”
蕭星說完,右手攤掌,微微下壓,頓時手底下滿是劍氣肆虐,攪碎了所有人頭葫蘆。
随之消失的,還有那張人皮。
做完這些,他才拍着雙手起身。
“走,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徐長生随即将這老妪送到了附近的屋檐下,兩人隐去身形,穿堂過院,皆是無人察覺。
傳聞世間有仙人,凡人終其一生不得見。
說的便是這事。
隻要仙人不願現身,便始終活在傳說裏頭。
因爲哪怕當面,伱也不知仙人安坐身前。
兩人也沒走遠,來到鎮子東邊,那個賣貨郎憑空出現的地方,四周平平無奇,就是一尋常路面。
但剛剛就是這,那貨郎憑空出現。
蕭星輕笑道:“看我的。”
說罷,他再度單手掐訣,嘴上默念有詞。
徐長生等了半晌,皆是毫無半點反應,蕭星這才尴尬道:“算不出來。”
徐長生嘴角抽搐,懶得搭理。
其實真要找……很簡單,給段全才傳個劍符,描述一下情形,再在劍符上沾點人頭葫蘆的血液,他勢必就能給算出來。
隻是臨走前,好說歹說,段全才也才給了六張劍符。
機會寶貴,不到關鍵時刻,徐長生是不舍得用的。
不過既然知道剛剛那賣貨郎是個鬼魅,那事情就稍稍簡單了些。
“老蕭還是退開些吧,看我的。”
從一開始的蕭前輩,到蕭大哥,最後再到現在的老蕭……蕭星撇了撇嘴,往後一步便是退去數十米。
徐長生留在原地。
離開宗門之前,一衆師兄師姐都贈與了好些禮物,都是行走江湖必備的一些東西。
其中師姐贈與多些,而一衆師姐裏頭,又屬煉丹師朱砂師姐贈與最多。
徐長生從芥子物中取出一包粉末,抛在空中,旋即飛劍斬出,再順口吹出一股大風。
粉末飄灑在地。
很快,原本空空蕩蕩的地面,便是多了一些雜亂的腳印,其中當屬一條好似老鼠道一般的腳印,從亂草叢中蜿蜒延伸而來。
“咦?”
蕭星一步而返,看着那行清晰至極的腳印,佩服地看了眼徐長生。
“你這家夥,有點東西啊。”
徐長生聳聳肩,後退一步,“接下來就看蕭哥的了。”
粉末隻是撒了這一小部分,腳印也隻是延伸到了草叢之後就消失不見。
“沒事,有這就好辦了。”
蕭星旋即單手掐訣,心念一動,忽有一虛幻人影從其體内走出,模樣與其一般無二,甚至還同樣都是陰神境的氣息。
不……這本就是蕭星的陰神!
陰神目光遊離,地上掃視一眼,旋即立馬朝東而去。
“走!”
不用蕭星提醒,徐長生也知道要跟上了。
……
翻山跨河小半天。
蕭星忽地收回了陰神,看着前頭古木橫生的一處峽谷,道:“就是出自那裏。”
“能看見嗎?”
徐長生施展自身本事,最後隻得說道:“他極擅隐匿。”
蕭星聞言笑道:“放心,再強也不過陰神?”
“哦?”
“這是爲何?”
蕭星搖搖頭,隻是說道:“陽神自有氣象。”
說完兩人齊齊看向北邊,下一瞬,兩人當即隐去身形。
因爲他倆瞧見,在西邊忽有一朵白雲從雲端落下,上頭還站有兩人,皆是仙家氣象。
“來,這邊你熟,認識不?”
徐長生施了個遠觀術法,說道:“是我們江州鏡湖的弟子。”
“不是法傳?”
“不是,鏡湖和靈墟山的法傳弟子,都是要陰神境才能擔任。”
現在來的這兩個,都隻是胎息境。
随着鏡湖那倆弟子落下,徐長生兩人也施展術法,悄然上前,不消片刻,便是到了能聽見他倆說話的距離。
止步。
徐長生撐着小天地,蕭星又掐了個術法,愛看熱鬧的兩人合作的很是完美。
“你确定長老說的就是這?”鏡湖劉光成看着這一望無際的叢林,皺眉道。
另一名手持堪輿圖的弟子遲興山仔細對照了一陣,笃定道:“就是這!”
“這哪來的鬼物?”
蕭星聞言便是傳音道:“估計是來降妖的,但我估計……他們怕是要有來無回了。”
徐長生暗自點頭,心神遊走卻是在尋找此地鬼物的蹤迹。
不多時,徐長生扭頭看向了一旁石壁。
并不是他察覺,而是那山體上,有一道石門主動打開,一道嘶啞的聲音從中傳出,“來者是客,豈有不歡迎之理。”
石門隻一打開,一股夾雜着濃郁血腥味的鬼氣便是從中散發,彌漫在這峽谷之中。
“好兇的鬼物!”
劉光成冷聲說完,便是丢出一口大鼎。
大鼎迎風見長,待其落至山頂之上時,已有數十丈高。
大鼎鎮壓而下。
可山頂之上随之長出一隻巨大鬼爪,直直地抓住了大鼎,二者相接,發出一陣“滋滋”聲響。
幾乎是眨眼間,大鼎之上變多了一些斑駁痕迹。
鬼爪卻沒有絲毫損傷。
高下立判!
“殺!”
另一名鏡湖弟子見狀,大袖一揮,一條紙制蛟龍便是從其袖中飛出,沿着洞口穿行入内。
很快,洞窟裏頭便是傳出陣陣龍吟以及碰撞聲。
反觀那放出蛟龍的遲興山,也是咬牙切齒,滿臉煞白。
随着兩人接連出手,這峽谷之内也是有着一道道黑煙升騰而起,似要将所有人都包圍其間。
徐長生瞥了一眼,當即問道:“破的開嗎?”
蕭星自信颔首。
徐長生狐疑地再度問道:“可别是大話?”
若是稍有不對勁,他就跑,相比于熱鬧,他還是覺得是自己的狗命比較重要。
蕭星不說話了。
徐長生這才放心。
“師弟,别留手!”
劉光成見狀大吼一聲,“不然我們都走不了了!”
“好!”
遲興山一口答應,旋即便是壯士斷腕一般,低吼一聲,随即山洞之内猛地一聲巨響傳出。
整座山頭都被轟然炸開。
紙質蛟龍自爆,炸了個稀碎,紙屑夾雜着亂石穿空。
徐長生也終于得見洞窟内的真相。
一個被剝去皮膚,渾身鮮血淋漓的高大男子,系着血迹斑駁的圍裙,手裏拿着割肉刀。
而在它面前,則是一張巨大的案闆。
案闆之上擺滿了被割去頭顱的屍體,血液凝固,散發着難聞的腥臭。
除此之外,裸露出來的平台上還插着一根根巨大的竹簽,竹簽之上還插滿了人頭。
俨然是一副人間地獄般的場景!
“該死!”
蕭星見此模樣,冷聲說道。
徐長生心中雖然冷靜,但也是激起了一股殺意。
胎息巅峰的鬼物把割肉刀在圍裙上擦了擦,又小心翼翼地收好,“你說我不去殺你們這些仙家弟子,你們卻一個個送上門來送死。”
“這是什麽意思,活着不好嗎?”
渾身裸露血肉的男子“桀桀桀”地笑道。
劉光成臉色煞白地收起了自己的本命法寶,剛想說話,鬼物卻已然出手。
鬼物伸手招來一根穿着人頭的竹簽,猛地甩出,直直刺向了劉光成的面門。
被氣機鎖定的他,想走,卻怎麽都使不出術法。
就當他心中哀呼“我命休矣”的時候,卻并未出現意料之中的死亡。
因爲一柄飛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面前,不見劍招,但已然攪碎了那根帶着極大威勢的竹簽。
“哦?還有個送死……”
鬼物話隻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因爲一尊陰神憑空出現。
高坐靈台。
帶着沉重威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