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生兩人聞着聲音,盡皆看向了槐陰鎮的大門口。
原本還完好無損的大門,此刻盡皆變成了虛無。
眼前敞開的是那片無人耕種的荒原,但現在,荒原之上卻各自站了兩夥人。
也很好辨認。
一夥人多。
一夥妖魔鬼怪多。
幾乎隻是一眼,也不用誰提醒,徐長生就認清了這些到底是誰。
那夥妖魔鬼怪的最前頭,赫然站着一個老态龍鍾,拄着蛇頭拐杖的銀發老妪,其背上背着一隻漆黑如墨的巨大蜘蛛。
蛛婆婆。
雲絲洞的蛛婆婆。
另一邊站在最前頭的,則是一個中年書生,身着青衫。
徐長生也在鬼市裏頭見過他的畫像,梅花莊莊主,安長存。
在他身旁則是一個頗具富态的胖大和尚。
至于他們爲何都齊聚在這槐陰鎮,徐長生也知道。
上次狄希令就曾說過,兩夥勢力相争,槐陰道人這個金華府北赫赫有名的凝氣巅峰野修,還在騎牆。
許是現在雙方都鬥到了難解難分的地步,也就容不下再有騎牆黨了。
所以……槐陰道人的身形突兀地出現在了小鎮最前邊,将一衆帶着面具的鬼市客人都護在了身後。
“兩夥人,一夥碎了老道一半的門面,想來是都商量好了,今天一定要老道給個交代了,是吧?”
槐陰道人往後一坐,自有樹根從地面撐出,爲他形成了一張座椅。
此地是他的道場,隻要他不出去,在場的這些人,誰也不敢拿他怎麽樣。
“槐陰道友,這人在江湖,總是難免身不由己。”
“我等實力尚且低微,所以還是不要行那座山觀客之事爲好。”
蛛婆婆拄着拐杖,嘶啞着嗓音說道。
槐陰道人又看向了梅花莊莊主,安長存。
後者極爲灑脫,笑道:“在下也沒别的想法,隻是擔心槐陰道友被這老妖婆蠱惑,滅了我等後路,所以才來看看。”
各聽他們說完。
槐陰道人這才說道:“二位先前派來的人,老道也都和他們說清楚了。老道沒别的想法,隻是想在這一畝三分地開個草市,不管你們最後是誰占了這金華府北,都與貧道無幹。”
他話語說完,荒原之上的兩夥人皆是沒動,也沒反應。
“看來他們今天不逼道長做出選擇,怕是不走了。”徐長生耳中響起了狐狸的聲音。
藏在頭頂的耳中鬼也是拉了拉他的頭發,示意狐狸說的沒錯。
槐陰道人也是看出了這一點。
冷笑道:“貧道若是兩邊皆不站,你們有何能耐?”
蛛婆婆忽而說道:“這次道長兩不站,也行……隻是有件事,希望道長給個交代。”
“哦?何事?”
蛛婆婆眼神掃過槐陰道人身後那些絲毫不敢動彈的煉氣士,道:“婆婆前不久在家中養了條小魚,後來被人偷了去,聽說被賣到道長這了。”
徐長生聽了心裏一慌,但依舊沒有絲毫動彈,隻是暗自提起心神。
“那依婆婆的意思,是要貧道将那尾小魚,還給你?”
“家中的東西被偷了,找道長要,屬實不合規矩,所以在下的意思是……希望道長能把那賊偷交出來,此事就算作罷,如何?”
徐長生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聲,甚至連面具下的表情都稍稍有些呆滞了。
他沒想到蛛婆婆竟然對這件事這麽窮追不舍。
現在如果槐陰道人真把自己和狐狸交出去……面對蛛婆婆這個凝氣巅峰,和那一大群妖邪。
那幾乎可以說是必死無疑啊!
可對槐陰道人來說,現在這種情況,蛛婆婆既然已經給了台階。
對他來說,确實是直接把自己賣了才是最劃算的。
徐長生下意識看向了坐在最前頭的槐陰道人,也不止是他,在場許多戴着面具的煉氣士,都看向了那老道士。
槐陰道人同樣是在抉擇,他沉默了。
徐長生焦急的等待了四五個呼吸的時間之後,槐陰道人才開口。
“貧道這鬼市,來者是客。”
“貧道今日若出賣了自己的客人,将來還如何在這金華府北立足?”
——道長他沒有出賣我!
刹那間。
徐長生聽到這話之後,心裏頓時松了口氣,隻是外表沒有絲毫變化,依舊站在原地,默默的将目光看向了蛛婆婆。
後者臉上有些挂不住了,“好好好,槐陰老道伱很好!”
眼看她背後的蜘蛛已然把八隻長腿張開,她也即将化作本體。
其背後忽有一妖物走出,其面容和煦,眼神陰險,穿着白色書生袍,行走間依稀可見,下半身是未化形的狼腿。
見其出現,安長存冷笑道:“沒想到狽先生這次竟然親臨,怎麽,狼狽爲奸的那頭惡狼呢?”
狽先生微笑道:“你猜?”
說完他也不再去看那安長存,轉而低頭看向了蛛婆婆,道:“婆婆,何必爲了這點小事,得罪了槐陰道長。”
說完他又直起腰身,看向了槐陰道人,他和煦笑道:“道長,你看不如這樣,這事你也别插手了,如果我們能自己把那個賊偷找出來……”
“那到時候就是我們雲絲洞和他的事了,和道長無關,你看這樣如何?”
“道長該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們蛛婆婆吧?”
這突兀出現的狽先生,笑的很是自然,也很是溫暖。
徐長生心裏卻已是涼了半截。
這半路出現的狽妖竟然敢這麽說,那麽勢必是能找出自己……再者對方紅白雙簧,再加上勢力龐大。
槐陰道人又如何會爲了萍水相逢的自己,從而搭上他的道途?
果不其然。
槐陰道人這次隻是猶豫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徐長生和胡北枳耳邊便是響起了他的聲音。
“二位,貧道盡力了。”
随即,槐陰道人便是起身,微微側身,也沒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能找出來,是你們的本事。
狽先生見狀,微微一笑,又朝槐陰道人行了一禮,這才走回了一衆妖邪之中。
蛛婆婆則是變回了那個背着蜘蛛的形象,沒再繼續動手。
她吐出一口濁氣,手上的蛇頭拐杖頓時活了過來,其上的蛇頭高高探起,蛇信吞吐間,忽地看向了兩個帶着面具的人。
赫然正是……徐長生和胡北枳!
蛛婆婆摸了摸蛇頭,後者便退了回去,再度安安靜靜。
她則看向了徐長生,冷笑道:“不知二位是哪來的過江龍?連我蛛婆婆的東西也敢搶了。”
刹那間,幾百道煉氣士的目光盡皆落到了徐長生身上。
他也沒絲毫畏懼。
身正膽大,再加上一身正氣,他沒有絲毫畏懼。
在這衆目睽睽之下。
隻見那個穿着青衫的男子,緩緩摘下了面具。
五官分明,好似刀刻般的臉棱角分明,傍晚的夕陽照耀下,晚風吹起他的衣角,他神色鎮定,輕聲道:
“郭北縣,徐長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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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