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似乎有不速之客,熟歸熟,終究還是好多年沒回來了,到底是有些意外的。
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爲是燕王的緣故。
畢竟,公主府修葺得一如往昔,的确也安排了人看守。
但是沒過一會,薄言歸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公主府是燕绾的舊宅,是燕帝特意挑選的,爲她擇選的府邸,裏面的一景一物,都是回憶,燕麟是不允許旁人輕易踐踏此處。
公主府的舊人,早已死的死,散的散,那些個生面孔壓根不配進入公主府……
四下,安靜得落針可聞。
燕绾是個聰明人,薄言歸忽然的沉默,已然讓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說這公主府裏的動靜,未必是故人未必是舊人,可能是不速之客。
四目相對,二人皆不言語。
身後,枝月和景山對視一眼,各自心領神會。
有些東西,是不需要言語的,默契便是這麽來的。
公主府的一切,薄言歸都是那樣熟悉,拐個彎入了後花園,鑽進後花園的假山裏,密道還在,跟當年一樣,隻是多年不曾啓用,這裏面布滿了青苔,因着荷池那邊的池水滲入,這會内裏有些潮乎乎的。
“小心腳下。”薄言歸牽着燕绾的手,緩步朝着前方走去。
枝月拿着火折子,在前面領路,走得不快,盡量求穩。
景山則是在後面拿着火折子殿後,小心翼翼的跟着。
走出去一段路之後,是台階。
“慢點。”薄言歸叮囑。
燕绾颔首,緊跟着薄言歸的腳步,不敢有任何的分神,“這地方,我好像來過的……”
薄言歸握緊她的手,“你必須來過,這地方可是照着你的圖紙挖掘,才有了這樣的地道。你如今忘記了,但潛意識裏應該還有點印象。”
“嗯!”燕绾環顧四周,伸手摸着邊上的青苔,“這地方知道的人應該不多吧?”
薄言歸應聲,“這是密道,當年挖掘的匠人都是蒙着眼睛進來的,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知道全貌的就更少了。”
“你是被我帶進來的嗎?”燕绾問。
薄言歸點頭,“嗯,你給了我圖紙,然後領着我走了一圈,所以我記住了這裏的路線。”
“我領着你進來的?”燕绾笑了笑。
微光中,薄言歸瞧着她眼底的晶亮,止不住心内酸澀。
“這是你的地盤,除了你,誰敢帶着我進來?”薄言歸握緊她的手,“昔年的公主府,那是天之嬌女所居住之處,是燕帝明令禁止,任何人不經允許,不許踏入之地。”
連府衙和朝廷衆人,沒有帝王允許,沒有燕绾點頭,都不能踏足之處……
“聽得很耳熟,但又好似沒有太多印象。”燕绾有些無奈。
薄言歸也不着急,“沒事,橫豎來了,想起來就是意外收獲,想不起來便當是來玩耍的。”
“嗯!”燕绾颔首。
拾階而上,上方傳來了聲音。
四人旋即頓住腳步。
薄言歸擡手,衆人屏住呼吸,側耳聽着上方的動靜。
“這個位置,對應的是哪兒?”燕绾低聲問。
薄言歸瞧了一眼周遭,注意到了标記,“是主院,你的院子。”
這個位置對應上去,應該是……
她的卧房。
“卧房?”燕绾愣住,“有人住在這兒?”
薄言歸深吸一口氣,“燕麟沒說過,安排了人住在這裏,所以這應該是個不速之客,但究竟是誰,還真是不好說。”
“别是冤家路窄吧?”燕绾小聲呢喃。
薄言歸瞧着她,沒說話。
是與不是,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來了……
“來!”薄言歸牽着她往前走了兩步,然後伸手在牆上摸索了一番,須臾以指關節輕叩,在某個位置停下,“貼在這裏能聽清楚上面的動靜。”
這地道裏的牆壁都是經過特殊準備的,有些能隔音,有些卻能傳音。
具體的位置,隻有設計這個地道的人,還有當初的那些匠人知曉。但因着五年前燕國大亂,這些匠人死的死,逃的逃,哪兒還有人知曉,這裏的奧妙?
如今知道這些的人,幾乎是少之又少……
“聽到了嗎?”薄言歸問。
燕绾點頭,“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枝月和景山,紛紛貼耳過去,仔細的聽着上面的動靜,但聽得不是太清楚,恍惚能分辨男女,就是不知道在說什麽?
但燕绾和薄言歸,卻聽清楚了。
那是……
主卧内,一盞豆燈燃起。
“呵!”羸弱的光亮之下,有人端坐在梳妝台前,瞧着鏡子裏那張猙獰的容臉,險些将鏡子打碎。
打碎了鏡子有什麽用,不照樣改變不了事實嗎?
有人從外頭進來,瞧着坐在鏡子前的人,不由的嗤笑兩聲,“怎麽,還想着恢複你的美貌?都已經這樣了,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女人沒了臉也好,沒臉就不會在意容臉,就會黑了心肝,狠了心腸。”
放得下臉面,自然也就沒什麽顧忌了,神擋殺神。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張臉對于女人來說,有多重要!”她沙啞着嗓音,如同耄耋老人一般,可明明這副身子,還那麽年輕,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已經變成了這般殘破的樣子。
這一切,都是拜燕绾那個賤人所賜!
“容貌又如何?隻要你手握大權,還怕沒人喜歡嗎?就算你長得跟醜八怪一樣……”說到這兒,男人哈哈大笑,笑聲裏透着清晰的嘲諷,“那不還是個人嗎?”
女人瘋了似的将手中的玉篦子砸向他,“你閉嘴,你閉嘴!”
沙啞的嗓音,因着憤怒而時斷時續,于這樣漆黑的夜裏,聽着宛若鬼哭狼嚎,分外刺耳,格外詭異難聽。
“行了!”男人擺擺手,銀色的面具在燭光中,綻着幽幽寒光,“不就是一張臉嗎?你想要,我給你便是了。”
女人氣得涕淚連連,“你給我?你拿什麽給我?去把燕绾那賤人的臉皮剝下來,貼在我的臉上嗎?你敢嗎?你敢嗎?”
話音剛落,黑暗中陡然一記清晰的耳光子聲音響起。
四下,瞬時安靜下來。
“再敢拿她發癫,我就讓你變得更醜。”男人咬着牙,惡狠狠的低語,“聽明白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