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青山的确沒有再在京城久留,畢竟溫容辰的身子已經開始好轉,他也就能放心了,收拾了行囊,明日天一亮就會離開京城。
街頭。
有人無聲無息的駐足,瞧着賓客盈門的福德樓,目光中夾雜着不善之色,但又好似在顧慮什麽,沒敢繼續靠近,隻是不遠不近的站着。
兩個小家夥一蹦一跳的進了福德樓,瞧着可真是好生歡喜。
憑什麽,他們能這樣高高興興的,而自己卻要像鼹鼠一樣,藏在地底下,永不見天日呢?
爲什麽她的孩子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有他的疼愛和呵護,而自己的孩子就是野種?
怨毒,是世上最無解的毒。
從心出發,恨得咬牙切齒,不死不休。
惠娘眉心微凝,剛将兩個小家夥迎進去,擡頭便瞧見了街對面的那人,隔着人潮四目相對,對方忽然轉身離開。
“惠姑姑,怎麽了?”見着惠娘發愣,夥計旋即上前。
惠娘搖搖頭,“沒什麽。”
可能是個路人。
兩個小家夥今兒分外高興,豆豆倒是随了薄言歸,天生的好手,騎射竟都是滿分通過。
“今日師父都誇窩了。”豆豆美滋滋的吃着糕點,“娘親,豆豆可厲害了,是不是?”
燕绾摸摸他的小腦袋,“是啊是啊,豆豆可厲害了,但是豆豆也得謝謝小哥哥,若不是你的小哥哥一直幫着你,陪着你練習,哪兒有你今日?人不能忘本。”
“嗯!”豆豆将糕點遞給葛思敏,“安哥哥最好了!”
小家夥的嘴,素來是最甜的,葛思敏一下子紅了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好好吃着,娘去下面看看。”燕绾将兩杯果茶擱在二人跟前,“慢慢吃,别着急。”
“是!”
“是!”
福德樓的生意,一到飯點便是極好,這會底下熙熙攘攘的,滿堂賓客。
燕绾之所以如此,隻是想知道,那人有沒有再回來?
瞄了一眼大堂内,人聲鼎沸,但是沒有那道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城?又或者重新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呢?
這樣的人,是不會死心的。
縱沒有今日,也會有來日。
“小姐?”惠娘上前,“您在找什麽?”
燕绾雙手環胸,“就是覺得有點奇怪,那人不像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應該還會再來吧?畢竟,事兒沒成,對方應該恨死我了。”
“許是不敢了。”惠娘解釋,“來了一趟,便被咱發現了蹤迹,這要是再來一次,怕是連巢都得端個一幹二淨。”
燕绾想了想,“有道理。”
但,那人敢在京城晃蕩,必定不是鼠輩,早晚還是得冒頭的。
“這兩日讓人留心着,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之人。”燕绾偏頭,低聲吩咐,“還是要小心爲上,不要掉以輕心,要不然背後來一刀子,誰都吃不消。”
惠娘颔首,“明白!”
走的時候,燕绾又掃了一眼大堂内的衆人,終是幽然收回視線。
回到房内。
豆豆忽然問,“娘,什麽事前朝?”
“什麽?”燕绾一怔。
不隻是燕绾,連邊上的惠娘和枝月都愣住。
葛思敏忙制止,“豆豆?”
豆豆眨着明亮的眸子,嘴角還沾着糕點碎屑,顯然是沒明白過來,“不能問嗎?”
“小公子?”惠娘率先回過神來,“您好端端的,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豆豆砸吧着嘴裏的糕點,“這幾日,學堂裏的人都在說,什麽流言蜚語的,好像是亡國什麽公主來着?”
惠娘的一顆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
這話……
“學堂裏的人,說什麽了?”燕绾倒是不驕不躁,緩步走到了豆豆身邊,慢慢的坐下來,“你們跟我說說,我也聽聽,到底是什麽樣的流言蜚語?”
惠娘有些着急,“小姐?”
“沒事。”燕绾示意她不要吱聲,目光平靜的望着兩個小家夥,“願意跟我說誰嗎?”
豆豆點頭。
葛思敏有些猶豫,看了看豆豆,又看了看燕绾,終是點點頭應允。
“來,說說。”燕绾兀自倒了杯水。
豆豆率先開口,“這幾日,大家都在說以前的事情,好像是什麽諸國混戰,然後……然後大家滅了一個國,帶走了那個國的公主。然後他們說、說……”
話到了這兒,豆豆有些猶豫了。
瞧着小家夥這般遲疑的模樣,燕绾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涉及攝政王府,是不是?”燕绾開門見山。
豆豆抿唇,然後默默的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不知道是想堵住自己的嘴,還是堵住燕绾的嘴?
“是!”葛思敏回答,“大家說的時候,都提到了攝政王府。”
燕绾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其實這所謂的亡國公主,她也知道說的是誰,可不就是燕蓮兒嗎?
又或者是……
“豆豆疑心爹爹,是嗎?”燕绾摸摸他的小腦袋。
豆豆鼓着腮幫子,低頭喝着果茶不說話。
可見,小家夥心裏不痛快了。
“豆豆不相信爹爹了?”燕绾無奈。
豆豆擡頭,“不是不相信,隻是覺得心裏不太舒服,他們說那個公主是被爹爹帶走了,還跟爹爹……其實就是那個壞女人和壞孩子。”
“你都知道了,還難受作甚?現如今是什麽模樣,不也都瞧見了?”燕绾低聲寬慰,“豆豆,安安,記住一句話,身正不怕影子斜,要相信身邊的人,莫要耳根子軟。咱們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二人齊刷刷的點頭,美滋滋的笑着。
“這流言蜚語,其實也沒什麽要緊的,說的就是王府裏那位。”燕绾解釋,“所以,你們就當個笑話聽,莫往心裏去。”
豆豆登時咧嘴笑,“娘說的對!”
“乖!”燕绾如釋重負。
嚼着嘴裏的糕點,豆豆又道,“對了,娘,他們還說當年好像逼死了一個。”
惠娘駭然擡眸,剛要上前,卻被枝月以眼神逼退,示意惠娘不要輕舉妄動。
“你、你說什麽?”燕绾愣了愣。
豆豆擡眸,“大家都說不清楚,隻聽得有人這樣說,好像當年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有人死了,有人被殺,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到底年紀小,有些話真的說不清楚。
事實真相,知道的沒多少,大家都是道聽途說。
“你說……還有一個被逼死了?”燕绾的嗓音,莫名帶着幾分顫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