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件事,溫青山還是保留意見,他從始至終都不相信薄言歸,畢竟這麽一個涼薄的人,心狠手辣的人,怎麽可能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無利可圖之事?
薄言歸一定是有所圖,隻是還沒有展露出來而已。
“王爺?”九月低聲開口,“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溫青山拂袖,“你懂什麽?薄家那小子,素來不是簡單的角色,無利不起早,必定是早有圖謀,隻是還沒展露出來,你莫要傻乎乎的往前湊,回頭吃虧的還是你家主子。”
九月:“……”
會嗎?
那位夫人瞧着,可不像是這種人。
但當着溫青山的面,九月也不敢多說。
馬車上。
薄言歸看出來了,燕绾有所保留。
“你在擔心什麽?”薄言歸問。
燕绾歎口氣,“有點棘手。”
“不成就算了。”他不會讓她有事。
燕绾轉頭看他,“你看上去不像是這麽容易能放棄的人。”
“不是放棄,隻是不想勉強你,也不想讓你爲難。”薄言歸回望着她,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這種事情,原就不該把你牽扯進來的。”
燕绾笑了笑,“我都說了,若是街上逢着,我也會出手相助,縱然是個陌生人,亦不會看着他枉死吧!早在陽城的時候,我便是個大夫呀!”
“燕大夫。”薄言歸難得扯了一下唇角。
燕绾嗤鼻,“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在罵人呢?”
“不敢不敢。”薄言歸揖禮,“我忽然在想,你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燕绾拂開他的手,“想知道?”
“自然!”薄言歸等着她的下文。
她手心一攤,“給銀子,就告訴你。”
聞言,掌心一暖,緊接着便是他的掌心,徹底裹着她的柔夷,“願托付中饋,爲攝政王府女主子,天地爲證,必不負卿。”
燕绾愣了愣,她左不過開個玩笑……
但是,他認了真。
“以後,整個攝政王府都是你的。”他目光灼灼。
燕绾抿唇,面上略有些發燙,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默默别開視線望着窗外,終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見狀,薄言歸勾唇淺笑,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即便一言不發,隻要這樣看着,也是極好的……
過了片刻,燕绾忽然轉頭。
冷不丁的,四目相對。
有時候,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心裏到底怎麽想的?嘴上說着爲了孩子要有個家,心裏卻隻有一半歡喜。
另一半在叫嚣着,那些塵封的過往尚未破土而出,但早晚會成爲一場毀滅的殇,她不知道那是什麽,隻知道午夜夢回的時候,整個人都陷落在恐懼裏。
那些東西成爲心頭的忐忑,讓她坐立不安,但又怕身邊的人擔心,不得不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在想什麽?”薄言歸仿佛已經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伸手輕輕将她攬入懷中。
燕绾掙紮了一下,卻聽得頭頂上傳來他溫潤的聲音。
“你終是要習慣的。”
聞言,她羽睫微顫,終是學着去适應他給予的溫柔。
“绾绾,不要有那麽多的顧慮,我們不管不顧一些,勇敢一些,好不好?”他低聲哄着她,“人生匆匆數十載,也許一眨眼的功夫,什麽都沒了。”
她目光一滞,身爲大夫,太清楚生死的距離。
“珍惜現在,莫思過往。”他低頭,在她眉心輕輕落吻,“好不好?”
燕绾伏在他懷裏,忽然間笑了一下,“你在害怕什麽?”
怕嗎?
是怕。
天塌了都沒在怕的,可一想到當年的場景,仍是夜半驚魂,仍是心肝劇顫,平生唯有那一次,是真的肝膽俱裂,真的連神魂都在撕扯。
不過,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怕绾绾不答應,怕绾绾又要拒絕我。”他如實回答,“怕不能與你白首,怕不能予你一生長安。”
燕绾伸手圈住他的腰肢,算是給予回應。
感情這種事不能一個人單方面付出,不管前程如何,總要試一試才不枉今生走這一遭,至于今生是否圓滿,那就看上蒼安排。
人啊,隻管努力。
其餘的,交給時間。
馬車回了攝政王。
燕绾進了銜泥小築,便直奔藥廬,沒有片刻的猶豫。
“主上?”景山有些擔心,“您說,夫人真的能救溫少卿嗎?”
薄言歸不知道她有沒有這本事,但……
“隻要她想,那就信她。”薄言歸轉身,“不管能或者不能,本王都給她兜着。”
如此,便可罷了。
景山不再多說什麽,橫豎主上已經有了決定。
“主上。”管家行禮,“有客。”
薄言歸眉心微凝,擡步朝着暖閣走去。
李淼端坐在内,室内茶香袅袅。
“你這兒的茶不錯。”李淼呷一口杯中水,慢慢悠悠的放下,“不愧是攝政王府,什麽都是頂好的。”
薄言歸拂袖落座,“回頭給你弄點。”
“弄點?”李淼輕嗤,“小氣。”
薄言歸橫了他一眼,“什麽時候這般饞嘴了?你又喝不了這些。有話直說,少在這裏拐彎抹角,免得讨人嫌。”
“明日就走。”李淼說。
景山奉茶,默然退到一旁。
“嗯。”薄言歸端起杯盞,輕吹着翠綠的芽尖。
李淼扯了扯唇角,“就這樣?”
“難不成,還有挽留你?”他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李淼幽然輕歎,“攝政王果真是薄情,我幫你解決了這麽大的麻煩,你竟是連句謝謝都沒有,甚至于都不提你那點事。怎麽着,是怕我問你要喜酒喝?”
“怕你送不起禮金,就不叫你了。”薄言歸放下手中杯盞。
李淼先是一愣,俄而嫌棄的白了他一眼,“攝政王可真是快人快語啊!”
“客氣。”薄言歸幽幽吐出一口氣,“一路順風。”
李淼頓了頓,終是釋然的笑了笑,“恭喜啊!”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再多說什麽。
處境不同,心境不同。
但有些東西是可以引起共鳴,比如說,曾經。
若無薄遇,沒有今日的李淼,也許他早就死了,窩在角落裏腐爛無人知,何來的今時今日,不是他生性冷漠,而是世人不值得。
但,也有人是值得的。
“我會把他帶走的。”李淼補充一句,“你就安心成你的親,安心做你的攝政王。”
薄言歸拱手,沉默不言語。
李淼回禮,不需要多言,彼此都是……人狠話不多之人!
心照不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