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歸蹲下來,順着小娘的脊背,輕輕捋毛順,“對方是有備而來,且連小娘都被算計在内,可想而知,是熟人!”
“熟人?”景山先是一愣,俄而面色驟變,“該不會是林召南吧?”
這小子忽然間消失了,原以爲是躲起來了,沒想到是跑出來作惡?!
“這燕歸閣,終是要歸不了了。”薄言歸起身,冷眼掃過周遭,“既然這裏沒人,留兩個,其他撤了。”
以林召南的謹慎而言,他不會再來第二次,不會拿他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所以這地方十有八九是作廢了,但不知道這京城内,還有多少類似于此處的宅院?
“是!”景山行禮,“主上,這燕王似乎快到了。”
薄言歸猶豫了,“到哪兒了?”
“今夜能到城外。”景山低語,“不過,并不打算連夜進城,多半是要等着翌日天亮再說,卑職已經讓人出城候着,随時彙報消息。”
薄言歸點頭,“等他安頓下來,本王出城一趟。”
“是!”景山颔首。
有些事,得提前打個招呼,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惹出亂子。
薄言歸帶着小娘回來的時候,豆豆面上的笑容,漸漸的凝固……終是蕩然無存。
“這般神色作甚?”薄言歸摸了摸他的面頰,“成敗乃是最尋常不過的,雖然人人都想赢,可人無完人,沒有絕對的輸赢。”
豆豆仰頭看他,“可是……”
“小娘盡力了,對方連小娘都算計在内,豆豆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薄言歸蹲下來,與他保持平視。
豆豆想了想,“對方很厲害。”
“所以豆豆更得小心謹慎,有一天你能想得比他周全,做事比他謹慎,你就可以赢他了。”薄言歸摸着他微紅的眼角,“少傅最近不是在教你下棋嗎?”
豆豆點頭,“嗯。”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薄言歸瞧着他,很是認真的告訴他,“成敗乃兵家常事,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還有機會,那就重新來過。這一盤棋輸了,我們還有下一盤棋,是不是?”
豆豆想了想,“爹爹說的有道理。”
“率先打敗我們的,是自己的軟弱,還有畏難。”薄言歸起身,輕輕摸着他的小腦袋,“迎難而上,越挫越勇,才是豆豆該做的事情。等豆豆将棋盤上的路子都摸透了,就來跟爹下棋罷?”
聞言,小家夥轉悲爲喜,“真的嗎?真的可以去找爹爹下棋嗎?少傅說,豆豆是臭棋簍子,他的頭都大了!”
“這家夥……”薄言歸彎腰将孩子抱起,“豆豆那麽聰明,肯定會學得很好,沒關系,等爹爹有空了,親自教你,如何?”
豆豆連連點頭,抱着薄言歸的脖頸,在他臉上狠狠啄了一口。
燕绾在旁瞧着,真真是一句都插不上嘴。
這爺倆……
待雲來帶着豆豆離開,薄言歸不動聲色的牽起了燕绾的手,“失望嗎?沒抓住人?”
燕绾搖頭,“你方才不是說了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有人是在你的意料之外,總有事情,不是全可預測。”
“可能是林召南。”關起門來,薄言歸并不想瞞着她,“他應該是城中某些人勾結了,所以藏身得極好。”
燕绾恍然大悟,“我說怎麽突然沒動靜了?此前掌櫃的一直跟我互通消息,後來掌櫃的說,這林召南不知所蹤,沒了影子。”
原來,是找到了靠山?
“今夜我會出城一趟,你自己小心點。”薄言歸叮囑,“若是有事,可去找管家,可調動府内所有可支配的人手。當然,如果遇見了更棘手的事情……”
說到這兒,薄言歸湊上去,伏在她耳畔一陣低語。
燕绾的眉睫駭然揚起,“什麽?”
“知道就行了。”薄言歸握緊她的手,“我終是要娶了你再說,免得你總是那般拘謹不自然。這東西早晚是豆豆的,提前給他也好,權當是給他防身了。”
燕绾面色微緊,“可那般重要的東西……”
“再要緊,也沒有你們母子來得重要。”薄言歸忽然張開雙臂,攬她入懷,用力的抱緊她,“你和豆豆平安喜樂,于這人世間……我便沒什麽可求了。”
燕绾心頭溫暖,眼角微微泛紅,雖然是這樣,但總覺得哪兒有點不太對勁,隻是一時間還真是說不上來。
夜裏的時候,薄言歸悄悄的出了城,沒有驚動任何人,隻帶了幾個親随,便衣出城。
燕王的軍隊,全部都駐紮在距離城外一段距離的山腳下。
與其他王侯不同,燕王的身份特殊,多少雙眼睛盯着,是以他不能有任何出格的行爲,隻能小心謹慎行事。
是以,停留在這裏,也是因爲收到了薄言歸的消息,故意等在此處,以便于溝通妥當之後,再行進城。
“王爺,攝政王來了!”
帳子内,一聲響,登時有人影快速起身,朝着外頭而來。
薄言歸翻身下馬,立在了營寨之外。
“主上,到了!”景山牽過缰繩。
薄言歸站在那裏,隻瞧着一少年郎疾步從黑暗中走出,其後沒入光亮内,興奮的沖到了他跟前,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喊了一聲,“哥!”
景山當下環顧四周,所幸都不是外人,帶的都是親随。
燕王身邊,也是心腹。
“大半年沒見,長高了不少。”薄言歸瞧着他,“隻是,這性子還得斂一斂,人前人後得沉穩從容,不可再像以前那樣大呼小叫,恣意妄爲了。”
聽得這話,少年人連連點頭,但仍是掩不住面上的悅色,“聽得你要出來,我一晚上不敢睡,隻在帳子裏等着呢!”
“進去說!”薄言歸擡步。
一行人快速進了營寨,朝着帳子走去。
臨走前,景山回頭望了望,确定沒什麽人跟着,這才吩咐底下人,務必守在帳子外,免叫閑雜人等靠近。
夜色沉沉,帳内燈火葳蕤。
瞧着眼前這半大小子,真是日日變,月月變,一天一個樣,這個年紀的少年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次瞧着都是不太一樣的。
隻是,姐弟二人越發相似,原來越像先皇後,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