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惠娘隻能将這個謊繼續到底。
“嗯!”惠娘點點頭,滿臉的無可奈何。
當然,這份無可奈何也是真的,畢竟對于青冥的事情,惠娘的确有很多的無可奈何,她倒是想解決這件事,奈何青冥沒給她機會。
“以後逢着這樣的事情,莫要一人忍着。”燕绾歎口氣,“如今隻剩下你我至親,咱們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既是相依爲命,理該是福禍共擔。”
惠娘眼眶濕潤,“小姐放心,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奴婢會處置好這些事情。畢竟是娘家的人,有些事情不方便他人插手,還是奴婢自個解決爲好。”
這話的确是合情合理,燕绾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那你小心。”燕绾輕輕的抱了抱她。
惠娘先是一愣,俄而有點淚眼汪汪,愣怔過後便是緊緊的抱住了她。
這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公主,打小是抱在懷裏的親親小寶貝,出事之後,這麽多年的尋尋覓覓,終是又見着了,還……重新抱了抱她。
惠娘感慨萬千,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境。
“姑姑這是怎麽了?”燕绾一怔。
惠娘趕緊擦去面上的淚,“高興的,小姐長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奴婢操心了,想來老爺夫人在天之靈,也是高興得很。”
“姑姑莫流淚,這是好事。”燕绾撚着帕子,輕輕拭去惠娘面上的淚,“我爲人母,終是與以前不一樣了。”
惠娘笑得好生心酸,這樣的成長是以國破家亡爲代價,死過一次爲鋪墊,她甯可……小公主永遠都長不大。
“一眨眼,小姐都已經當了母親。”惠娘哽咽,“是不一樣了,長大了。”
燕绾笑了笑,“所以該爲我感到高興。”
“小姐是不是……”惠娘頓了頓,“想嫁給他?”
燕绾一怔,“什麽?”
“攝政王。”惠娘的眼神略有些閃爍。
燕绾沒有吭聲。
“小姐?”惠娘眉心微蹙。
她不是什麽仁善之輩,但爲了小公主,她願意放下一切的仇恨,畢竟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不是嗎?
何況,小公主什麽都忘了,她不能将過去的痛苦,重新加注在小公主的身上,也許是冥冥之中,先帝與先皇後的庇護。
庇護小公主大難不死,庇護小公主重頭來過……
“豆豆需要個父親。”想起薄言歸,燕绾忽然笑了一下,止不住的唇角微揚,“我忘掉了很多事情,但是遇見他之後,我發現有些事情似乎是早有注定的。”
惠娘心頭一緊,“小姐想起來了?”
“沒有。”燕绾搖頭,“我隻是瞧着豆豆和薄言歸,越發覺得二人相似。開始的時候,是旁人這般言說,我也沒往心裏去,畢竟孩子嘛,還沒長開呢,誰知道像誰?可後來,我是真的越看越像。”
有些事情她不說,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
“小姐……”惠娘張了張嘴。
燕绾瞧着她,“姑姑都知道是嗎?”
惠娘沉默。
“一開始的時候,姑姑就在攔着我。”燕绾仔細的想過,那些細枝末節,“您想帶着我與豆豆離開,是因爲薄言歸就是抛棄我們母子的人,對嗎?”
她不記得夫君是誰,所以沒辦法給豆豆一個完整的家。
所有的記憶,都是被人“告知”的,并不是自己切身想起來,乃至于“寡婦”這個身份,也是因爲另一位姑姑的緣故。
“姑姑不說話,是默認了?”燕绾無奈的笑笑,滿心酸澀,“最初的時候,您不知道我還活着,所以想爲我們報仇,是因爲他始亂終棄?薄言歸一個高高在上的攝政王,爲什麽忽然對我與豆豆緊抓不放,是因爲認出了我。”
惠娘撲通跪地,“小姐,奴婢不是想故意瞞着您的,實在是您都忘了,所以、所以奴婢想着,既是忘了,那便當沒有發生過,所有的痛苦都該塵封起來,不該再變成您身上的枷鎖。”
“姑姑快起來!”燕绾忙不疊攙起她,“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那些事情我早就不記得了,現如今也沒有想起來,是以沒什麽可怨恨的。”
惠娘哽咽,“小姐,您莫要生氣,之所以不告訴您,是想着豆豆年歲還小,奴婢、奴婢不想讓孩子也承受那麽多。”
“你是怕我将怨恨加注在豆豆身上?”燕绾苦笑,“那是我十月懷胎,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孩子,我怎麽忍心讓他受傷?豆豆小時候身子不好,如果不是我用藥吊着他的命,有小娘護着他,壓根活不到現在。”
這般艱辛才能養大的孩子,怎麽舍得讓他受傷?
“如此,奴婢便也放心了。”惠娘長長吐出一口氣,“把實話說出來的感覺真好,不必再藏着掖着,不必再一個人生悶氣。”
燕绾瞧着她,“你早就該告訴我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啊!”
“小姐?”惠娘開口,“您真的不恨他嗎?雖說是忘了,但是他始亂終棄是真的,當初跟那燕蓮兒還有後院的妃妾……”
燕绾笑了笑,“燕蓮兒的孩子不是他的,那也隻是他爲了引出燕國餘孽的餌……”
蓦地,燕绾頓住。
這裏面似乎有點繞進去了,燕國餘孽?
林召南?
腦瓜子有點疼,燕绾狠狠的晃了晃腦袋,面色略有些蒼白。
“小姐?”惠娘急了,“不要想了,既然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那就别去想,以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
燕绾眉心緊蹙,“燕國?”
燕蓮兒,燕绾,餘孽……
“姑姑?”燕绾隻覺得腦瓜子如同針紮一般的疼,“你是不是在騙我,我、我與燕國,與燕蓮兒他們是不是……”
惠娘一把握住了燕绾的手,“小姐莫要胡思亂想,縱然真的有關系,也不是那一層關系,跟您想不一樣。”
“燕蓮兒是燕國的亡國公主,她那樣憎恨我,是不是也有所關系?”燕绾忽然有點慌了,“國仇家恨嗎?”
惠娘連連搖頭,“您怎麽忘了,奴婢說過的,咱們家做的生意,是給燕國皇室進貢的,那燕蓮兒是燕國公主,與咱有交代是很正常的。至于林召南,他别有所圖,并不是小姐所想的,爲了什麽大業不大業的。”
“圖什麽?”燕绾忙問。
惠娘壓低了聲音,伏在燕绾耳畔低語。
羽睫驟然揚起,燕绾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當真?”
“嗯!”惠娘颔首,“老爺隻告訴過您一人真相,奴婢當時在外頭候着,曉得這麽個事,但不知道原委。既是忘了,便再也不會有答案!”
如此,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