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便是了。
薄言歸原話奉還,怼得尤桑中愣是說不出半句話來,此前自己不依不饒,如今薄言歸決不輕饒,真真是天道好輪回。
還不等尤桑中回過神來,隻聽得尤文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嘩然水聲過後,他又滑到了水裏。
這一次,是真的腳下打滑。
畢竟之前是從水裏撈出來的,身上滿是淤泥,鞋底亦是如此,所以在尤桑中落水之後,他趕緊湊到了荷池邊上,誰知……
“主上?”景山一驚。
薄言歸勾唇,“撈起來。”
這孩子不老實,品行不端,三番四次的說謊,還頤指氣使,蠻橫無禮,是該教訓的。
但薄言歸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自然不會對孩子下手,總歸是有所忌憚,想給豆豆和燕绾積點福報,免得……
“是!”景山動作快,當即讓人把尤文霖從水裏提溜出來。
薄言歸指了指,撲騰得差不多的尤桑中,“順便。”
“是!”景山颔首。
爺孫二人被撈起來,渾身泥濘的丢在地上,太陽落在身上,亦照不暖這淤泥貼身的涼意,加上此前惶恐,二人更是抖如篩糠。
“尤尚書。”薄言歸滿臉嫌惡的瞧着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卻是連說話氣力都沒了的泥人,“記住今日的教訓,教好你尤家的人,以後再敢碰本王的兒子,本王不介意送他進宮……侍奉君王,懂?”
尤桑中瞪大眼睛。
這話意味着什麽,他心知肚明。
“走!”薄言歸拂袖而去。
景山瞧了一眼衆人,從今日起,這太學堂的侍衛得好好的換一換了,畢竟這幫子不長眼睛的東西,是不配出現在公子面前的。
手一揮,衆人撤離。
“大人?”
“公子?”
從始至終,尤桑中帶來的奴才,連個屁都不敢放,直到薄言歸的人都撤走了,這才趕緊撲上來,蓋衣服的蓋衣服,抱孩子的抱孩子,幾乎是亂作一團。
前堂。
雲來讓人送了一疊糖炒山楂進來,李少傅和宮少師也跟着在旁待着,生怕這位小爺再有個閃失,回頭攝政王清算起來,自個也帶上一份。
“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酸酸甜甜的,能讓自己變得快樂一些。”豆豆嘿嘿笑着,用竹簽簪了一枚紅果子遞給葛思敏。
葛思敏坐在他對面,沒有吭聲也不伸手去接。
氛圍,有點尴尬。
“薄公子恕罪,我家公子身子不好,打小就吃不得任何的零嘴。”春風趕緊解釋,“早前在府内,但凡公子能正常吃個一日三餐,便已無所求。”
豆豆眨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葛思敏,“他是生病了嗎?風寒?還是痢疾?”
要不然,爲何不能吃這些?
豆豆最喜歡吃的,就是這些小零嘴,平素娘親怕他閑着無聊,還往他的随身小包裏,塞上這麽一點小零嘴解解饞。
可居然有人,不能吃?
那得多慘呢?
難怪這小臉煞白煞白的,原來是餓的……
“都不是!”春風有些猶豫,時不時的擡眸望着自家公子,見着公子沒有不悅之色,這才敢繼續往下說,“是幼時胎裏不足所緻,不是風寒也不是痢疾,大夫說要好好養着,不能有任何的閃失,也不敢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豆豆小嘴嘟起,眉心緊蹙。
葛思敏好似忽然生了氣,冷不丁站起身來,倒是把豆豆給吓了一跳。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葛思敏轉身就走。
豆豆趕緊将手裏的紅果塞進嘴裏,屁颠颠的跑到他跟前攔着,“窩……木有,隻是、隻是覺得不能跟你分享好吃的,實在是可惜。窩娘會做好多好吃的,你都不能吃,窩怎麽帶你回家?”
“薄公子這是,要帶我家公子回家?”春風吓了一跳。
這些年,自家公子被所有人排擠,一個個都覺得他是病秧子好欺負,哪兒有人真心對待公子,是以連春風都習以爲常。
沒想到,竟還冒出個小可愛,看樣子是要與自家公子交個朋友?
可一想到将軍……
春風就有些猶豫了,畢竟将軍府與攝政王府不對付,雖然老将軍已經不怎麽管朝廷之事,但若是與薄言歸有所牽扯,怕也是不情願的。
這,興許會影響到兩個孩子的交友吧?!
“這裏不興帶回家嗎?”豆豆不明白。
早前在陽城的時候,要是結交了好朋友,豆豆都會帶回家的,然後娘會很熱情的招待他們,給他們做小糕點,小零嘴,大家都可高興了。
難道說換了個地方,就不興這一套了?
唉,這京城也未見得是好地方。
“公子?”雲來不知該如何解釋,“這得看葛公子是不是願意啊!”
他不敢說,主上不喜歡陌生人進府,但公子高興,雲來亦不好潑冷水,隻是懸着一顆心,生怕惹怒了主上。
“你要帶我回攝政王府?”葛思敏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層。
祖父說過,攝政王府是龍潭虎穴,那位攝政王更是手段狠辣,切不可靠近分毫,但他沒想到,攝政王府的小公子,心性如此單純直爽。
這,讓他有點喜歡了。
“嗯!”豆豆連連點頭。
葛思敏擡頭望着雲來,那副欲言又止的爲難模樣,顯然是不太願意的,“怕是你做不了主。”
“爲什麽?”豆豆不明白,“自家來人,還做不了主?”
對于他的自作主張,娘從來不會拒絕。
娘說了,豆豆得有自己的主見,要有自己的看法,哪日娘不在身邊的時候,他也能自己拿主意,好好照顧自己。
這,沒錯啊!
“豆豆!”薄言歸疾步而來。
豆豆回過神,當下飛撲而去,一把抱住了薄言歸的大腿,“爹爹,等着下了學,豆豆要帶朋友回家,可不可以?”
“朋友?”薄言歸沒什麽朋友,這些年寡着慣了,着實愣了一下,低眉瞧着兒子真摯的眼神,又擡眸看了看小臉蒼白的葛思敏,“他嗎?”
豆豆點點頭,“可以嗎?”
“豆豆說……家?”薄言歸的嗓音暗啞。
豆豆眨着眼睛,有爹有娘的地方,可不就是家嗎?
這有什麽可奇怪的?
“豆豆要帶着人回家,爹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隻是有一點,不許太累着你娘,聽明白了嗎?”薄言歸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這副溫柔得擰出水來的模樣,驚得在場衆人目瞪口呆。
由此可見,這位攝政王是真的疼愛幼子,疼豆豆疼到了骨子裏。
“爹爹真好!”豆豆轉身就奔向葛思敏。
薄言歸心頭一暖,唇角微揚,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