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往日種種,惠娘淚往心裏流,當年的燕國強盛,小公主是先帝掌心裏的明珠,誰敢多說半句不字?
若不是這些腌臜東西的算計,又如何能國破家亡?
“夫人?”枝月回來的時候,真是吓了一跳。
隻瞧着燕蓮兒躺在地上,被抽得接近半昏迷狀态,惠娘還提着那根柔韌度極好的竹條,轉頭看過來的時候,眼神裏滿是不屑與輕蔑。
“沒死呢!”惠娘哼哼兩聲。
枝月:“……”
景山:“……”
這場景,就跟老母親揍孩子似的,讓人看着就覺得肉疼。
“娘……”薄真哭得沒了氣力,這會跑過去都是軟着腿的。
惠娘慢條斯理的回到燕绾身邊,“小姐放心,以後奴婢盯着她,若是再敢縱子行兇,定會讓她回憶兒時,讓她想清楚看明白,自己這二兩重的骨頭,到底經不經得起如今的榮華富貴!”
“阿绾?”
燕绾驟然轉身,當即面色微凜,“你怎麽過來了?既是回來了,趕緊回屋去。”
枝月攙着枝蘭,立在院中。
微光裏,枝蘭渾身血淋淋的,面色慘白。
“既是活着回來了,自然是要與你說一聲,讓你放心。”
燕绾疾步上前,伸手攙了她一把,“馬上回去歇着,枝月……”
“是!”枝月二話不說便把人抱了起來,快速出門。
枝蘭傷得重,但都是皮外傷,此前有枝月給的藥,還算是無恙。
待人一走,景山墊着腳尖,瞄了一眼檐下那幾位哭嚎不休的人,轉頭看了看貓在假山後的兩位嬷嬷,“不要亂說話。”
兩位嬷嬷:“嗯!”
“去請大夫!”景山道,“若是真被打死了,對绾夫人的名聲不好。“
兩位嬷嬷:“……”
大夫,還是得請的,都是皮外傷,充其量也就是開點膏藥,疼是真的疼……還得疼好一陣子,畢竟皮肉傷好得慢,尤其是燕蓮兒平素就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此番不得裝模作樣三、五個月?
景山想着,如此也好。
安生!
銜泥小築。
“别動!”枝月輕輕解開枝蘭的衣裳。
不得不說,薄真這小子下手,着實狠辣,一道道鞭痕見血,可見這力道……
“這是下了死手的。”燕绾蹙眉,“平素沒少欺負人吧?”
枝蘭和枝月對視一眼。
小公子仗着是攝政王府唯一的孩子,對底下人動辄打罵不休,誰敢惹怒了他,定然是沒有好下場的,鞭子……隻是日常刑罰而已。
“難怪這麽輕車熟路的。”惠娘取了膏藥回來,“是不是這個?”
燕绾點點頭,“出血的上金瘡藥,未出血的則用膏藥,你們先擦着,我去開方子,總歸得内服外敷,才能好得快一些。”
“好!”枝月接過膏藥。
惠娘在旁幫忙,燕绾去研墨開方子。
“她……”惠娘頓了頓,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燕绾,确定她沒有留心這邊,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這兒子是親生的?”
枝月點頭,很肯定的告訴她,“是!”
“是攝政王的兒子嗎?”惠娘又問。
枝月先是一愣,俄而不解的望着她,顯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說,長得不太像。”惠娘想着,可能是自己問得太突兀了點,得問得婉轉一些,“既是父子,總歸要有點相似,可我瞧着……似乎随母較多。”
枝月斂眸,這事仿佛是有些難言之隐。
見狀,惠娘眼珠子一轉,心思百轉。
薄言歸那性子,早些年在燕國便是冷清至極,那些年要不是公主撐着,早就被人欺負死了,但是這人吧……心思特别沉。
當初先帝就不答應,公主與其在一起,便是擔心公主的心眼太實,玩不過這冷面的俏狐狸。事實證明,先帝不适合治國安天下,但對于公主……真的是什麽都看明白了!
回過神來,惠娘便不再多問。
“枝月,你按方子去抓藥。”燕绾将方子遞給枝月,“這裏交給我。”
枝月颔首,畢恭畢敬的接過方子,“奴婢這就去。”
“阿绾,我沒事。”枝蘭低低的說,“你莫要擔心,隻是皮外傷罷了,小公子畢竟是個孩子,到底下不了太重的手。”
燕绾坐在床邊,“如果不是枝月的藥,固你一口氣,你如今哪兒有氣力說話?”
那藥丸裏淬了參,所以才能吊着她這口氣。
明兒藥效過了,還不定如何呢?
當然,這話不吉利,燕绾壓根不敢說。
大吉大利,萬事無憂。
這一折騰,足足到了天亮之前。
枝蘭沉沉的睡過去,枝月在旁陪着,燕绾則在軟榻上躺着歇息,由惠娘随時待命。
屋子裏靜悄悄的,枝月聽着燕绾的呼吸聲,心裏頗有些感慨,腦子裏回想着燕蓮兒方才的慘狀,忽然間就明白了,爲什麽枝蘭非要等到她回來求救,才肯跟着回來。
有這樣的主子,雖死也甘願。
天亮之後,底下人小聲的議論着碧荷園的事情。
佛堂内。
薄老夫人差點驚掉了下巴,“打了一頓?”
“是!”林嬷嬷回答,“打得不輕,就跟娘打閨女似的。奴婢去看了一眼,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血迹,但全部是皮下出血,一條條一道道的,都快趕着砧闆上的土豆絲了。”
薄老夫人一時無言,顯然沒料到,燕绾會這麽大膽子。
“奴婢去了一趟銜泥小築,問過了枝月,枝月說,是小公子在街上打暈了枝蘭,把人給帶走了,還大刑伺候。绾夫人氣不過,就提着刀去碧荷園算賬,以牙還牙的,給了燕側妃一頓竹鞭子。”林嬷嬷趕緊解釋。
有些誤會,就是這麽來的。
說清楚,便罷了!
“你是說,真兒?”薄老夫人眉心擰得生緊。
林嬷嬷很肯定的點頭,“對!下手不輕,方才那邊來人,說是昨夜回來的時候,枝蘭渾身是傷,雖然上了藥,可這會……枝蘭高熱不退,已經昏迷了。”
“小小年紀的,怎麽如此惡毒?”薄老夫人是真的沒想到,這三四歲的孩子,竟是能如此爲非作歹?
林嬷嬷一聲歎,“還不是仗着燕側妃寵着,仗着自己是王府唯一的小公子?所幸枝蘭能活着回來,要不然绾夫人那邊,肯定是不會罷休的。”
“混賬!這叫什麽事?”薄老夫人撚着手中的佛串子,“你去把行野叫來,後宅不甯,一旦傳出去,豈非讓人笑話他?讓他馬上過來。”
林嬷嬷行禮,“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