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個時辰,地窖内的聲響此起彼伏,最後消弭無蹤。
“公子!”秋紀慌了神,“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若隻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銜泥小築的人,若是绾夫人不依不饒,主上必定追究,一旦追究下來查到小公子的頭上……
秋紀可以想象,自己會有什麽下場。
替死鬼,都沒有好下場!
“呵!”正好,薄真也打累了。
他是有些手腳功夫,但畢竟年雖小,打了這麽久早就動彈不得,手腳發軟,這會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連馬鞭都丢在了一旁。
“公子?”秋紀趕緊把人攙起。
薄真原就是有傷在身,這會汗流浃背,自然是沒了力氣。
“抱我回去!”
薄真這口氣順了,自然可以心滿意足的回去。
地窖的大門被重新鎖上,外頭有人在暗處盯着,誰都不會發現枝蘭藏在這裏,更不會有人知道她如今的死活。
“待會你讓人把信丢進銜泥小築。”薄真無力的靠在軟椅上,裹了裹身上的毯子。
車轱辘碾着青石闆,緩緩朝前行去。
“是!”秋紀颔首。
薄真深吸一口氣,“我定要讓他們知道厲害!”
可秋紀擔心的是,如果甘平縣的事情被主上查出來,隻怕他會死得很慘!
馬車,快速轉回攝政王府。
車一走,人一撤,暗影便悄無聲息的落在了牆根底下。
黑暗中,寒光冷利。
許是怕人靠近,影子都在外頭蟄伏,壓根沒察覺早已有人,落于院内。
這地窖原就是陳舊失修,鎖扣隻需要輕輕一掰就能開。
門一開,内裏驟然湧出一股子血腥味。
心下硌得一聲,暗影快速進内。
點燃牆壁上的燈盞,室内稍稍恢複了亮光。
隻一眼,便足以觸目驚心。
枝蘭被鐵鏈鎖着,血淋淋的躺在血泊之中,發髻淩亂覆面,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否還活着?
“枝蘭?”
熟悉的聲音湧入耳膜,枝蘭艱難的睜開眼皮,可是,視線裏一片黑暗模糊,什麽都瞧不清楚。
“枝蘭?”
似乎是有人把她托了起來,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
“姐啊……”
這一聲虛弱的“姐啊”,差點沒讓枝月落下淚來。
多年來習慣了生殺,習慣了外出辦差,死在她手裏的有多少,她自己都數不清,但心裏唯一一點柔軟,便是給了懷裏這人。
她這麽不管不顧的爲攝政王府辦差,不就是爲了讓自己唯一的妹妹,在攝政王府能好過一點,能不受人欺負嗎?
自己有來日,枝蘭就會有好日子過。
可現在……
枝月咬着牙,“别怕,姐姐帶你走。”
“姐……”無人的時候,周圍都是自己人的時候,她才會這樣親昵的喚着,不然她不敢如此,怕給姐姐惹麻煩,“不能。”
枝月放開她,轉身去查看鐵索,這鏈條是上了鎖的,鑰匙應該在薄真或者秋紀手裏。
“沒關系,就算上了鎖,我也能劈開!”枝月拔劍。
枝蘭卻無力的捂住了鎖扣,“不能!”
“蘭兒,你作甚?”枝月不解。
枝蘭無力的趴在那裏,“姐,去找阿绾……”
“你都這樣了,找她來不及!”枝月心急,“我現在就要帶你去看大夫。”
枝蘭搖搖頭,“主上喜歡阿绾,阿绾會爲我出頭,你現在把我帶走,到時候……到時候……”
“蘭兒?”枝月慌忙收劍歸鞘,重新回到她身側,輕輕的将她托抱在自己懷中,“你瘋了嗎?渾身是傷,要是挨不住……”
挨不住,會死!
“阿姐不會希望,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吧?”枝蘭垂着眼簾,“我不像阿姐,有能力自保,阿绾和豆豆若是落單,也是一樣的。”
她氣息奄奄的伏在枝月懷中,“阿姐,就當是爲了、爲了大家,反正傷都傷了,不能白挨了、挨了一頓打,到時候小公子、公子不認賬,你找……找誰說理?”
“你這個傻丫頭!”枝月哽咽。
枝蘭握緊她的手,“阿姐,去找阿绾吧!她那性子,肯定會、會把事情鬧大,絕對不會……不會放過他們的。”
“嗯!”枝月點頭,“是绾夫人讓我來的,我相信她是真心的。”
這麽多年在外奔波,閱人無數,是不是真心的,枝月還是看得出來的。
尤其是爲人處世,燕绾的确是個信得過的人!要不然,她也不會支持枝蘭,如此掏心挖肺的對燕绾。
“你快去。”枝蘭喘着氣,“我還能、能撐得住!”
枝月從懷中掏出一枚藥丸,“含在嘴裏,短時間能固元養氣,不至于讓你暈厥。我先給你上藥,反正他們今晚不會再回來。”
“我……”
枝蘭拗不過枝月,隻能無奈的望着她,手腳麻利的給她上藥。
出來行走,最不能少的就是金瘡藥。
枝月很慶幸,自己有這個習慣。
出了地窖,枝月第一時間回了銜泥小築,将事情如實向燕绾彙報。
“呵呵,小小年紀竟是如此歹毒?把人偷偷抓起來也就罷了,居然還如此折磨?”惠娘真的用腳趾頭想,都沒想到,這居然是個孩子幹的?
燕绾咬着牙,“你們準備準備,先等我一會!”
說着,燕绾擡步出門。
“這是……”
枝月有些着急。
“放心吧,她這是去安置豆豆了。”惠娘解釋。
不管做什麽事,當娘的總歸先想到孩子,是以燕绾趕緊去叮囑了雲來幾句,“今晚會有事發生,看好豆豆,别讓他離開銜泥小築。”
“是!”雲來行禮,“夫人,是因爲枝蘭姑姑?”
燕绾也不瞞他,當即點點頭,“看好他。”
“是!”
深吸一口氣,燕绾轉身往回走,卻也不是直接回房,而是去了小廚房,提了把廚子晚間剛磨好的斬骨刀,刃口鋒利無比。
“呵!”燕绾提着刀回來。
驚得枝月和惠娘,各自面色一變。
“小姐,這事交給咱就成了,您這手何必沾血呢?”惠娘想奪下來,“這刀太鋒利,萬一傷着您可怎麽好?”
燕绾瞧着手中的斬骨刀,“廢話少說,走!”
“小姐?”惠娘心驚肉跳。
枝月莫不做事,持劍跟在其後。
乍見着燕绾提着刀來書房,景山慌忙攔住了周遭的守衛,以及蟄伏在暗處的死衛,免得誤傷這位姑奶奶。
“绾夫人,您這是要作甚?”景山臉色都變了。
“算!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