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歸一眼,王祿善面色瞬白,沖着燕绾連連磕頭,“下官該死,是下官識人不明,險些誤傷了貴人,請貴人念在下官也是被奸人蒙蔽的份上,寬恕下官的無知。”
簡而言之,言而簡之。
王祿善一句無知,便想将事情擺平。
“你覺得,不知者無罪?”燕绾輕嗤,滿面嘲諷的笑着,“王知府,這裏誰都不是傻子,不會被你的三言兩語蒙蔽。現如今,縣令大人已經全招了,罪證确鑿,你……跑不了了!”
王祿善來的路上已經試探過了景山,當然知道,耿忠已經靠不住。
“王爺!”王祿善磕頭,“下官自知罪孽深重,治下不嚴才惹出今日禍患,理該同罪,但下官雖然認罪,卻也隻是認了渎職包庇之罪,與山匪勾結乃是耿忠爲了推卸職責,栽贓嫁禍在下官身上!”
說到這兒,王祿善直起身,理直氣壯的開口,“王爺可以殺了下官,以儆效尤,但下官至死也得死得清清白白,絕對不能被奸佞小人诟病栽贓!”
一牆之隔,耿忠恨得咬碎了牙齒,若不是有人看着,他真想沖出去與他對質。
“耿忠說你是主謀,你又覺得冤枉,直言耿忠是栽贓嫁禍。”薄言歸慢條斯理的開口,“那你倒是告訴本王,到底誰的話才是真的?”
王祿善深吸一口氣,仿佛是在調整心緒,“王爺,下官身受皇恩,豈敢做下這等罄竹難書的惡事?一切都是耿忠所爲,東窗事發,貴人出現在縣衙,他便以表親身份,求我爲他瞞這最後一次。”
說到這兒,王祿善假惺惺的紅了眼眶,一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模樣,“下官該死,險些傷及貴人,可當時,下官也以爲貴人是冒充的特使,所以才想着先把人拿下,再送京城究辦。”
“你這意思,當時沒想滅我的口?”燕绾差點被他逗笑了。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叫人甘拜下風!
“貴人明鑒,當時雖然有所沖突,但下官絕不是草菅人命之人,爲了穩住耿忠,下官隻能先行把您扣下,待來日送上京城交給朝廷。”王祿善一本正經的回答。
若不是燕绾親身經曆,隻怕真的要相信了,他這一臉的正氣淩然與滿嘴的無辜。
“我當你的嘴皮子夠厲害,沒想到人外有人。”薄言歸瞧着燕绾有點吃癟的樣子,徐徐站起身來。
燕绾自嘲般笑着點頭,“人至賤則無敵,臉皮夠厚,我這廂甘拜下風。”
“屍坑已經被發現了。”薄言歸居高臨下的睨着,跪地的王祿善,“二十八條人命,這筆賬得算在誰的頭上?”
王祿善磕頭,“下官不知王爺所言何事?”
“褪衣入土,屍腐剩骨,累累蒼白,無迹可尋。”薄言歸負手而立,“打的是這個主意吧?”
王祿善不吭聲,也沒有擡頭,伏跪在薄言歸的腳下,極盡恭敬。
“可惜,老天爺是長了眼睛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是你們這等惡人。”燕绾接過話茬,呵笑兩聲,“你們到底還是,留下了把柄。”
王祿善心頭陡沉,徐徐直起身來,“下官不明白二位的意思。”
“你的玉佩……”景山提了個醒。
聽得這話,王祿善面色稍變,但很快又鎮定了下來,“下官有罪,昨夜小公子來大牢,相中了下官的玉佩,想要、要占爲己有。”
“混賬!”燕绾低喝,“你是說我兒子起了貪念,圖你一塊玉佩!”
呵呵,污水都潑到她兒子頭上了?
該死的東西!
“玉佩的穗子,和屍坑裏找到的穗子,一模一樣。”薄言歸不屑搭理這樣的花樣,“駐林的官軍是你挑的,你覺得三言兩語就能避開所有罪責?何大将軍已經去了府衙,想必很快就會有答案。”
眉睫陡然揚起,王祿善微微收緊袖中的手,蜷握成拳。
“是你自己說,還是等本王查出來,你可以在心裏掂量。”銳利的眸子,帶着攝人的寒意,從王祿善的身上掠過,薄言歸幽然轉身,“本王的耐心有限,想清楚再回話!”
景山懷中抱劍,“主上給你機會不要,到了株連九族的時候,可别再跪地求饒!”
“王爺!”王祿善戰戰兢兢的開口,“罪臣真的是冤枉,這樣的穗子随處可見,又不是罪臣獨有,爲何罪臣如此解釋,王爺就是不信呢?”
室内,靜谧。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燕绾坐在木輪車上,心裏有些狐疑,不知道薄言歸到底想做什麽?方才明明是在審訊,可這會卻什麽動靜都沒了。
等什麽?
最煎熬的當屬兩人,一個是王祿善,一個是耿忠。
王祿善猜不透薄言歸的心思,提心吊膽,煎熬到了極點。
耿忠眼巴巴等着王祿善認罪,好降低自己的罪責,求一條生路。
可薄言歸就是不說話,背靠着椅背,撚着指尖扳指把玩着,意味不明的神态,叫人看不透猜不透,讓人心内脊背發涼、心内發怵。
王祿善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他不斷的以袖拭汗,彼時還能鎮定自若,如今早已因着心虛而慌亂如麻。
兀的,外頭有腳步聲傳來。
景山旋即出門,須臾便又轉回刑房,伏在了薄言歸的耳畔低語了兩句。
這主仆二人,仿佛是知道了什麽線索,各自神色微恙。
王祿善直勾勾的盯着薄言歸,生怕錯過他面上任何情緒變化,奈何,他失望了。
景山退至一旁,薄言歸隻是擡了一下眼簾,清隽無雙的面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那雙幽邃的眸子至燕绾身上輕飄飄掠過,便陰測測的落在了王祿善的身上。
那一刻,王祿善如芒在背。
“王、王爺?”
薄言歸忽然低笑一聲,“本王千算萬算,倒是半點都沒算到,王知府竟是燕國逆賊,好啊,真是好得很!”
音落,他拂袖朝外走去。
刹那間,王祿善驚恐的瞪大眸子,“王爺,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罪證确鑿,你就等死吧!”景山面色淩然,顯然不像是在開玩笑。
突然間的逆轉,讓燕绾有些懵逼,全然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這是,怎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