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绾剛要起身,卻被景山一把摁住。
“你去看着,我可以照顧自己。”燕绾當然知道,薄言歸肯定與她想到一處去了。
如果缸子底下是密道,山上的山匪不會毫無察覺,除非那根本不是密道,而是一個陷阱,狡猾如林召南,故意留下線索,故意引人去找火油,十有八九……
“快去!”燕绾急了,“那是圈套!”
景山撒腿就跑。
“立刻撤離!”薄言歸立在屋外一聲厲喝。
何源當即領着人往外撤,“都撤!”
誰知,剛走到門口。
“轟”的一聲巨響,伴随着地動山搖的震顫,強大的爆炸力,将這一處的屋舍炸得七零八落,熊熊大火瞬時燃起。
“王爺!”燕绾連忙站起來,面色慘白的往前跑。
一瘸一拐,也好過行動不便的木輪車。
“王爺?”燕绾急了,“王爺?”
到處都是火球,火光飛濺。
黎明微光,烈焰熊熊。
燕绾入目所見,皆是一片混亂,遍地都是狼藉。
“薄言歸!”燕绾厲聲大喊,“你在哪?”
火油包紮,地上到處都是哀嚎的人,有軍士也有山匪,濃郁的血腥味夾雜着火油燃燒的焦臭味,熏得人腦仁疼。
“薄言歸!”燕绾着急忙慌的往前跑,瘸着腿翻找着周圍,“薄言歸,你應我一聲!”
“王爺?”
“主上?”
何源從廢墟中爬出來,胳膊上血淋淋的,若不是前兩日下過大雨,周遭都是濕漉漉的,導緻這火油威力不夠,隻怕真的要炸得粉身碎骨了!
“王爺?”何源高聲喊。
燕绾被火光灼痛了眸子,腦子裏好似有什麽東西即将破殼而出,可又有什麽東西,死死壓制着,這種沒命的拉扯,讓她頭疼欲裂。
“薄言歸?”燕绾低喚。
嘩然聲響,廢墟中驟現人影。
薄言歸立在火光之中,分毫未損,隻是眼底有光閃爍,映着她那張焦灼的容臉,忽然間從心底生出了幾分釋然。
可是釋然過後呢?
燕绾面色慘白,定定的瞧着站在那裏的人,看着所有人如同衆星拱月一般沖上去,将薄言歸團團圍住。
所有人都在擔心着這位攝政王,生怕他有所損傷。
燕绾頓了頓,仿佛是從驚吓中回過神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這麽沖動,好似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一般。
深吸一口氣,燕绾半垂下眉頭,自嘲般笑了一下,徐徐轉身離開。
有何将軍在,有景山在,她也不知道操的哪門子心?
然則,還沒走兩步,身後驟然傳來齊聲驚呼。
“主上?”
“王爺!”
燕绾駭然轉身,乍見着薄言歸雙目緊閉,直挺挺的往後仰去。
“王爺?”
衆人趕緊将薄言歸擡到一旁的平闊處,此處無火且安全。
“绾夫人,你是大夫,趕緊給看看!”景山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燕绾也沒耽擱,趕緊給薄言歸把脈。
火油爆炸,的确震力巨大,薄言歸瞧着無恙,實則後背有所灼傷,其他的倒也沒什麽大礙,隻是氣息不穩而已。
“如何?”景山忙問,“主上怎麽樣?”
燕绾凝眉,“原就有傷在身,動了氣兒罷了,沒什麽大礙,歇歇就好。”
“果真?”何源亦是心驚膽戰。
若是攝政王有什麽閃失,怕是得搭上自個的九族。
“放心!”燕绾鄭重其事,“沒事。”
何源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隻是,爲什麽攝政王的親随,會稱其爲“绾夫人”呢?
不是燕側妃嗎?
這其中,有什麽本質區别?
“何将軍,煩勞繼續搜尋。”景山忙道,“待主上醒來,也好有個交代。”
何源點頭,“此處便交給你了。”
既是攝政王的親随,想必也是能托付的。
“好!”景山颔首。
待何源離開之後,景山轉身去取水。
“人都走了。”燕绾坐在石頭上,轉頭瞧着薄言歸。
幹淨的布鋪在草垛上,柔軟而平整,晨光熹微從山那頭慢慢挪過來,讓此處變得微亮起來,涼風習習,讓人腦子分外清醒。
“我知道你是在裝暈。”燕绾瞧着遠處的日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跟一個大夫裝病,這不是班門弄斧嗎?
聞言,薄言歸終是睜開了眼。
“裝病太拙劣,你好歹是個攝政王,也不怕人笑話?”燕绾翻個白眼,“不過……”
她頓了頓,瞧着某個知情識趣的人,打着手勢撤了周遭的侍衛,止不住唇角直抽抽,做得這麽明顯,真是難爲景山了!
“日出很美。”薄言歸坐了起來,單手捂着心口。
燕绾臉上沾了碳灰,瞧着有些髒兮兮的,微光灑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撲閃撲閃的,像極了羽毛小扇,很是靈動可愛。
“真氣亂了,是以别輕舉妄動。”燕绾轉頭望着他,口吻平靜至極,“背上的掌風帶了毒,滲入肌理,傷及肺腑,好在你内力渾厚,當時便護住了心脈,這才躲過一劫。”
薄言歸面無驚詫之色,仿佛是早就知道,聽得她這般言語,也隻是勾勾唇角,“那又如何?”
殺不死他,他就赢了。
“你差點死了。”燕绾撇撇嘴,“真當不怕死?”
薄言歸低聲呵笑,“換做旁人,怕是死了八百回。”
敢說這樣的話,誅九族都是輕的。
“這般說不得,還讓不讓人說話了?”她小聲嘀咕,撇撇嘴瞧着山頭的日出。
太陽漸漸升起,山頭的大火被熄滅,隻剩下滿目狼藉。
“主上?”景山上前行禮,“下山的密道之前就被攔截,想必林召南不是從密道走的,整個山頭被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他的痕迹。”
景山剛說完這話,便聽得何源一聲大喊,“王爺,找到了!”
聽得這話,燕绾登時來了精神。
找到了?
誰都沒想到,這密道的入口,居然就在最顯眼的地方。
山寨的議事廳,山匪頭子所坐的那個虎皮軟榻底下。
密道的入口,隻能容納一人進出,入口位置做得很是隐蔽,若不是此番爆炸,導緻軟榻挪移了位置,入口出現松動,肉眼根本無法找到。
“這層厚闆擋着,肉眼和敲擊,根本不起作用,完全察覺不到底下的空間存在。”何源解釋。
這也是爲什麽,他們找了一晚上沒找到密道入口的原因。
“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