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亮的聲音響起,“七哥?”
原還議論紛紛的文武大臣,瞬時都安靜下來,繼而快速行禮,尊呼一聲,“攝政王千歲!”
千歲之身,尊貴無雙。
燕绾分不清楚誰是誰,自然不敢吭聲。
隻見着那女子忽然上前,作勢是要挽薄言歸的胳膊,卻被他一個眼刀子逼退,終是伸手撣了一下薄言歸的肩膀。
一片葉子輕飄飄的落下,女子嬌豔的面上漾開清晰的笑靥,“七哥以爲我要做什麽?葉子沾了身,總要撣去才好。”
“都起來吧!”薄言歸開口。
衆人起身,“謝攝政王。”
随即,入席。
“前兩日七哥從外頭回來,本宮不在,倒是錯過了七哥的接風洗塵宴,今兒是絕對不能錯過,得好好的敬七哥幾杯。”女子笑盈盈的坐下。
燕绾瞧了景山一眼。
景山往後退了兩步,與燕绾交耳,“大長公主,皇上的姑姑。”
“哦!”燕绾了悟。
難怪如此熟稔,原來是皇親國戚。
眼前這位大長公主,乃是當今小皇帝的親姑姑——李如璧,位份雖高,但年紀不大,與薄言歸算是平輩。
大長公主,前兩年喪夫,後又因着先帝一直病着,便也沒再尋個合适的人。
且說,寡婦門前是非多,而這位大長公主生就美豔,行事作風又是放浪不羁,是以這些年關于大長公主的流言蜚語,自是沒有斷過。
“本王不喝酒。”薄言歸拂袖落下。
李如璧面上一緊,止不住笑道,“倒是忘了,七哥滴酒不沾,這習慣還真是十年如一日,未曾變過。”
燕绾:“??”
滴酒不沾?那之前喝醉了,非要她喂醒酒湯,然後趁醉耍流氓,死抱着她不撒手的,又是哪個王八蛋?
薄言歸目光幽幽的,睨了燕绾一眼,燕绾一怔,當即垂眸。
她心裏想什麽,他還能聽到不成?
正想着,小皇帝李錫到場。
衆人跪迎帝王,畢恭畢敬。
“平身,開宴。”李錫拂袖落座。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七哥身邊多了個人?”李如璧端着杯盞走過來,“是個俊俏的少年郎呀?”
薄言歸連眼皮子都沒多擡一下,“少打攝政王府的主意,你要不起。”
“那是自然。”李如璧笑得有些勉強,“七哥府上的人,本宮自然要不起,免得扒了三層皮都不夠。”
薄言歸兀自呷着杯中茶,冷眼瞧着歌舞升平的一幕,仿佛這一切都跟他沒關系。
“聽說,七哥要讓大理寺的那位少卿,去查赈災糧的事情。”李如璧挨着薄言歸坐下,撚着桌案上的葡萄,姿态妖娆的塞進嘴裏嚼着。
薄言歸目不斜視,“本王還活着,用不上大長公主幹政。”
“哎呦,本宮哪兒是幹政,隻是好奇,七哥眼光高,能入眼睛的是何等英才?”李如璧掩唇淺笑。
燕绾在邊上瞧着,隻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矯揉造作的姿态,活脫脫像極了花樓裏的姑娘,細腰扭呀扭,恨不能直接貼在薄言歸的身上,往他懷裏鑽。
奈何,薄王八是個冰塊臉,生人勿進,軟硬不吃。
“與你無關。”薄言歸一句話,便堵住了李如璧的嘴。
李如璧輕哼兩聲,“七哥還是跟以前一樣,真是無趣得很!本宮就随口一問,七哥可不要上心啊!”
語罷,李如璧扭着腰肢離開。
“我能不能去外頭透透氣?”燕绾覺得這園子裏太吵,吵得她耳朵疼。
薄言歸沒吭聲,景山低聲開口,“别走遠,宮裏不比外頭。”
“嗯!”燕绾悄摸着退出去。
出了園子,坐在荷花池邊的石頭上,燕绾長長吐出一口氣。
總算耳根清淨了,真是聒噪!
波光粼粼,月色映人。
她屁股還沒坐熱,便見着有光亮出現在邊上,熟悉的聲音旋即響起。
“七哥身邊的小郎君?”
燕绾當即行禮,“大長公主。”
“看樣子,七哥很是中意你。”李如璧繞着燕绾走了一圈,“他這人生性多疑,素來不喜陌生人接近,連熟人都是拒之門外,而你……”
一個能和景山站在一起的随侍,可不是尋常随侍。
“啧啧啧,長得倒是俊俏,唇紅齒白,難怪七哥……”李如璧雙手環胸,風吹着她衣袂騙錢,蔥白的指尖一圈又一圈的纏着一縷青絲。
她就這麽笑盈盈的望着燕绾,也不知這心裏在想什麽?
“大長公主若是沒什麽吩咐,卑職就先回王爺身邊去了!”燕绾行禮。
此地不宜久了,閃!
“站住!”李如璧冷笑,“本宮沒讓你走,你想往哪兒走?七哥是說了,不讓本宮打攝政王府的主意,可沒說,不讓本宮動你。”
燕绾:這有什麽區别嗎?
“大長公主意欲何如?”燕绾問。
李如璧的指尖,忽然從燕绾的下颚處撫過,驚得燕绾慌忙後退,差點沒摔下荷池。
這幾個意思?
“哈哈哈……”李如璧笑得花枝亂顫,“真是個羞澀的人呢!來,讓本宮仔細瞧瞧,小臉紅了沒有?過來。”
燕绾:“……”
“來人,帶回公主府,本宮要跟他聊聊。”李如璧一聲令下,随侍當即上前,将燕绾團團圍住。
燕绾不是傻子,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當初在陽城,那些地痞流氓戲弄良家婦女,便是玩的這把戲,隻是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燕绾居然被個女人戲弄……
“誰在那邊!”
突然間,一聲低喝。
衆人皆驚,驟然屏住呼吸。
隻瞧着不遠處有兩盞燈籠緩緩靠近,待漸漸近了,便可瞧見前面那人身穿官袍,應是朝中大臣,并非宮裏的奴才。
“公主?”底下人低喚。
這要是傳到薄言歸的耳朵裏,她李如璧怕是要吃虧。
“哼。”李如璧轉身就走,“這次便宜你了。”
燕绾頓時松了口氣,提着擺子就往邊上走,想着快些回到薄言歸身邊,這宮裏果真危機重重。
“誰?”對方一聲低喝。
一道身影快速攔在了燕绾跟前,明晃晃的燈籠光亮刺得燕绾眼睛疼。
燕绾轉身,瞧着站在光亮處的男子。
官袍在身,亦不掩眉眼溫潤,如璞玉無琢,如君子淡然,往那光亮裏一站,身形筆直而身段颀長,黑壓壓的影子落下,悉數籠于她的身上,占盡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