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管家老陳眸色停滞了一下，然後擡眸，眼中是一抹冰冷和得意：“是有怎麽？不是又怎樣？”
沈清歡淡淡道：“若不是，那便算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隻怕沐大将軍死不瞑目。”
這管家老陳一直在爲沐正風抱不平，口口聲聲說恨，說複仇，更是聯合了北晉，沐正風自然不可能如同傳言所說，抛妻棄子去了北晉，幫助北晉攻打東陵。
他應該是戰死沙場，甚至還死在了眼前這個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人的面前。這才讓眼前的這個男人對整個東陵産生了巨大的恨意。
管家老陳輕嗤一聲：“針紮不到肉，自然是不疼的。”
沈清歡淡淡道：“既然你方才都已經說到下地府了，那咱們就說說，你覺得你在地府中見到沐大将軍後，他會稱贊你嗎？”
這話一出，管家老陳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沈清歡：“你到底想說什麽？”
沈清歡淡淡道：“我隻是覺得沐正風大将軍一身光明磊落，應自己的生命守護東陵百姓，而你爲了他複仇卻要殺死他曾經守護的人，他見到你的時候是會感激你，還是生你的氣。”
管家老陳微微一怔，臉上出現了一絲慌張：“那又如何？他是用生命守護東陵百姓，可誰還記得他！現在在東陵，所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是一副喊打喊殺的樣子，即便是他早就已經死了，他們言談間都恨不得将他在拉出來鞭屍！”
他沒有做錯，因爲那些百姓根本就不配沐正風大将軍的守護。
沈清歡輕歎一聲：“那是因爲他們不知道，他們以爲曾經守護過他們的那個心中英雄因爲黃金美人背棄了他們，所以他們也恨沐大将軍。而你加入北晉，幫助北晉攻打東陵，讓北晉進入東陵如入無人之境，讓他們更加确信他們心中的戰神背棄了他們，投靠了敵人。”
恨意便是如此，來的很快。
比起那些明面上的敵人，大家都更加怨恨自己的人的背叛。
沐正風戰死，沐家被滅，到這裏爲止，也許很多被沐正風幫助過的人都不願意相信沐正風是這樣的人。可是，沐正風曾經守護過的城輕易被破，城内百姓成爲北晉人的奴隸，甚至被屠城。
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餓殍遍野的時候，他們曾經心中的那一絲絲的質疑，便會同樣化成恨意。
爲何城那麽容易破，難道真的是因爲沐正風投奔了北晉？
對，一座座城那麽容易破，定然是因爲北晉中有來之東陵的奸細，奸細洞察了東陵城内的一切，幫助北晉攻破了他們城，讓他們淪落至此。
從此，恨意換來了更大的恨意。
“所以，你若是幫助了北晉，就等同于你不但沒有幫沐大将軍洗清冤屈，甚至是在全東陵人的面前，親自給他定下了通敵叛國的罪名！”
沐正風原本一身正氣，而眼前的這個人是他的部下，若是真的在那麽多年前便幫助北晉攻打東陵，那麽他與真的通敵叛國便也沒有差别了。
管家老陳明顯是沒有想過這些。
因爲他親眼看見沐正風戰死在自己面前，看見他直到最後一秒，都熱愛着東陵，惦念着東陵的百姓，可朝堂卻爲他強加了一個罪名，滅了他滿門。所以他不甘，憤怒，這些都是站在他知道一切真相的基礎上的。
而其他人不知道……
普通百姓知道隻是北晉的敵人打了過來，輕易的闖進了東陵。
他以爲百姓眼中怨憤，敵意，都是因爲東陵皇族的引導，因爲東陵皇族給沐正風大将軍下的定論。可是……原來，其實他也是推波助瀾的那一個。
“不，我不信，你滾，你們都給我滾！”
這話一出，他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落在滿是灰土的地上，格外顯眼。
沈清歡見狀微微一驚：“你别激動，放松！”
說完，她看向了蕭雲霆，沒有說話。
她想要救眼前的這個人，雖然能夠救活的概率很低，而且就算是救活了，将所有的真相還原之後，還是會被判處死刑，甚至是更爲殘酷的刑罰。可是……若是他活着，或許可以爲沐正風正名，他若是死了，那沐正風的事情就再次被徹底淹沒了。
起初她希望得知沐家被滅門所有事情的真相，是因爲子寒。
可如今，即便是她不曾認識子寒，也覺得這件事不該就此淹沒。
管家老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該會說謊話，所以他說的應該都是他自己用眼睛，用心去看到的真相。
英雄不該受到如此侮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