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房才走至門口,整個客棧就被官兵團團圍住,迫不得已,她又退了回來,現在她跟程淮也的面貌跟進城那日差不多。
客棧的客人集體來到一樓的大堂,稀稀拉拉的也有二十來個客人。
程淮也大緻掃了一眼,低聲道:“再等幾日,木塵他們就能找來了,屆時就不用再躲藏了。”
此次程肆借由他們失蹤的借口,故意讓他們上的是通緝令,程淮也都能想到他的借口了,這是爲了保護他們,免得身份暴露引得其他人來刺殺。
實則,隻要找到他們,迎接他的就是程肆的人。
這些年,程淮也壓根就沒有管過他們是否想謀位,是否私底下招兵買馬,他計劃五年内除掉許康文,至于他們要謀反,他就坐在高位看戲,就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從他手裏奪過皇位。
花錦城的郡守姓王,腆着個大肚子看起來很富态,身上穿着藍色的官袍,走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着十來個官兵。
他微微昂首,邁着八字步走進,客棧店家連忙迎上:“王郡守大駕光臨,令小店都蓬荜生輝了。”
王郡守睨他一眼,對這些恭維并不感冒:“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你見過這兩個人來投店嗎?”
有官兵拿了兩張畫像給店家看,店家眯着眼認了認,然後搖頭:“沒見過。”
王郡守在店内客人臉上一一劃過,在許安安的臉上多看了一眼,然後才收回目光:“走,搜尋下一家。”
店内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就各自忙活各自的了。
離開這家客棧以後,許安安花五兩銀子買了一輛老驢車,因爲天冷了,她還買了兩床棉絮鋪上面,坐着很軟和。
一切就緒以後,她就準備慢慢駕駛驢車走小道回祁京,沒準還能跟程淮也的隐衛碰上。
她看着身上最後的十兩銀子有些發愁,她回去以後就把所有錢全部扔乾坤袋裏,這樣遇見困境也不怕沒錢了。
徹底出了花錦城以後,許安安才松了一口氣,她掏出指針看了看,方向指着祁京方向,江楚果然獨自去了祁京。
許安安猜想江楚身份應該不是商隊的人這麽簡單,他敢跑應該有持無恐許安安找不到他。
又或者他去的地方,是許安安不能去的。
“我來駕車吧。”
程淮也的聲音拉回許安安的思緒,她把他按在棉絮上坐着:“不用!這活我能幹,你好好休息吧。”
程淮也:“……”
他屬實沒想到她這麽全能,還能駕車……
而許安安之所以會,還是跟程肆學的,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許安安懶得想,她不是跟程肆有關系的那個許安安,她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驢車緩慢的走出幾裏路,迎面遇見一行坐在牛車上的人,上面的人神色都很憔悴,遇見許安安二人的時候,他們眸子睜大,唇微顫:“是你們!”
來人正是茂老太一家,看樣子應該是要去花錦城,車上的幾人紛紛把許安安的去路堵住。
茂元修的目光沉而冷,與分别那日有些不一樣。
茂家人一看就來者不善,許安安瞬間警惕起來:“伱們攔着我們的車做什麽?”
茂老太瞬間淚流滿面,眼裏滿是悲痛:“你把我外孫女還給我!她才五歲啊!你怎麽能這麽心狠?我們茂家這輩子沒做過壞事,甚至還在你們受傷之際搭救你們,可你們怎麽能因爲我們趕你們出村,而懷恨在心,把我外孫女殺害了啊。”
茂老太哭得捶胸頓足,一雙眼睛都快哭瞎。
簡單幾句許安安懂了。
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死了,然後有人把鍋甩在了他們的頭上,誤認爲他們是兇手,然後去官府報官,所以王郡守最近查得這麽嚴。
許安安對上茂元修的眼睛,冷靜道:“不是我。”
這黑鍋她可不背。
她繼續道:“我沒有任何動機要去害周嫣兒,通緝令的事都是杜撰的,背後之人想活捉我們,具體事宜不方便透露,但我們從未傷害過那個小女孩。”
許安安神色平靜,娓娓道來,反倒讓哭着的茂老太停止了哭泣,愣愣的看着她。
主要是許安安說得一本正經,神色坦蕩,他們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茂元修皺着眉,許安安身正不怕影子斜坦然的看着她。
她沒有說謊。
這是茂元修的第一反應。
但是想着自家妹妹憔悴的樣子,甚至認定了這兩人就是兇手,成天鬧死鬧活要他們抓住這兩個人爲周嫣兒報仇。
他微歎一口氣:“許娘子,可否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古源村,就算我們相信你,我妹妹也不信,我若是放你們就這麽走了,我也對不起死去的外甥女。”他頓了頓,繼續道:“更何況,我們不想現在就去花錦城告發你們已經出城了。”
聞言,許安安也頭疼,這麻煩事接踵而至,茂元修語氣種的威脅她也聽明白了。
不跟他們走,就跟官府的人走。
程淮也摸着腰間,要拔刀之際,被許安安按住,她轉過頭對茂元修道:“我們跟你去一趟。”
茂元修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抿着唇,似有些難爲情:“案件不是我們家報的,是村民們報的。”
許安安微微一笑:“我還有一個條件,讓你們古源村的人不準再出賣我們,我會找出兇手的。”
茂元修愣了一下,點頭:“你放心,如果真不是你們,我們會放你們安全離開。”
至于後面那句,他就忽略了。
他不相信許安安能找到隐藏在後方的殺人兇手。
他心裏也悲痛,自己的外甥女也要跟前頭幾個孩子一樣,死得不明不白了。
*
許安安兩人一經出現就引起轟動。
古源村長立馬緊張的拉着茂元修到了一側:“你個小子怎麽又把這兩尊煞神請回來了?!”
茂元修有些無奈:“村長,這事還沒有定論,怎麽就證明他們就是殺人兇手,一切沒有查清楚之前,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告訴我,他們不是壞人。”
古源村長語塞,這傻小子出去一趟被洗腦了?
這壞人臉上也沒寫壞人二字啊。
怕自己驚擾了許安安兩人,古源村長連話都不敢說太大聲。
茂玲聽聞那二人回村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立馬穿着衣裳,戴着厚帽子去往茂家。
此時茂家已經被村民圍得水洩不通了,個個手裏拿着工具,仇恨的看着他們。
茂玲氣勢洶洶的撥開衆人,她的身後還跟着周家人,以及她自己的丈夫。
觸及許安安那雙眼眸的時候,茂玲頓了一下,然後才咬着牙道:“你們兩個殺人兇手還敢回來!”
“我要報官,我要讓官府的人把你們抓走!”
許安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得不說茂玲長得很好看,估計周嫣兒就是遺傳了她的容貌,自小就長得可愛。
但她看見了茂玲額間很快掠過一抹黑色的煞氣,她還未出月子,整個人都很虛弱,卻堅持出來爲自己的女兒讨個公道。
許安安看向衆人,緩慢道:“跟茂元修進村那是因爲我問心無愧,我沒有害人,你們村子裏的女童兇殺案與我無關,再一個便是來幫你們找到真正的兇手。”
衆人微滞,随即面面相觑,他們是幻聽了嗎?這人不僅不認罪,還口出狂言要找到真正的兇手。
有村民質疑:“我們如何相信你?”
“我說什麽都是徒勞,你們看着并且配合我就好了。”許安安看了看天色:“晚上開始找吧。”
村民:“???”
大晚上的找什麽玩意兒?
古源村長呐呐道:“晚上找什麽?”
“周嫣兒。”
“!!!”
有村民出聲:“周家那小丫頭已經拖去山裏埋了,隻是身子被分了還有兩隻手沒有找到。”
“我會找到的,晚上你們跟我去一趟山裏就好了。”
村民們将信将疑,莫名其妙就聽話的散了。
許安安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佝偻的婦人背影上,腦海裏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發現人群中并沒有這個人,于是問道:“那人是誰?”
茂元修順着許安安的視線看了過去,解釋着:“她是絮娘子,年紀輕輕就守了寡,而她之所以變成這副蒼老的模樣,還得從她五年前自己唯一的兒子死了後說起,從此以後便變得瘋瘋癫癫的,嘴裏一直叫囔着她兒子回來了。”
“因爲她身世不好,夫家還把她趕了出來,村裏人可憐她,便給她一間茅草房住,偶爾也給她些糧食,讓她不至于餓死。”
佝偻背影腳步踉跄,走得很慢,也無人敢靠近她。
許安安收回目光,看向還未離開的茂玲,淡笑道:“晚上要一起去嗎?找一下你女兒被分了的殘肢。”
茂玲看着許安安的笑,隻覺得滲人得很,骨縫裏都泛着寒涼,她白着臉,仇視的目光依舊不變:“去,我怎麽可能不去,我要看你這騙人的把戲要裝到何時,我可憐的嫣兒死不瞑目,不看着仇人親眼下地獄,我心裏難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