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安把藥粉丢進了乾坤袋,然後吃着碟中最後一塊水果朝着許老夫人的福祿堂而去,鎮遠侯府分四個大院,分别爲東西南北,許康文是許家大房,住在占地最寬的東院。
西邊就是許安安的二叔許富有一家子住的地方,南邊是許家三房許平安一家子住的,北邊不住人。
許安安沿路走着,那種熟悉感越來越重,仿佛這條通往福祿堂的路她走過千遍萬遍,她不是魂穿的外人,而本應該就是這兒的人。
許安安把這種情緒歸到原身殘留的情緒之中,遇見熟悉的人或物難免會緬懷一二,一路穿花拂柳,過了好幾個拱門亭台,終于到達了福祿堂。
許安安踏步走了進去,裏面很安靜,唯有一名看上去六十來歲的老人坐在搖椅上,膝上搭了一塊毯子。
她的白發梳得一絲不苟,看上去面色紅潤,精神狀态極好,且命門光澤,一看就是長壽之相,許康文果然是騙她回來的。
“祖母。”
聽見聲音,許老夫人恍惚的睜開眼睛,看見面前帶笑的人,她沒忍住揉了揉眼睛:“安丫頭?”
“是我,祖母。”
許老夫人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年沒見的孫女突然回來了,她急忙站起身:“你這個丫頭。一進宮就是一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祖母一次。”
許安安神色有些無辜的摸了摸鼻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許老夫人連忙拉住她就往前頭的椅子上去,目光在許安安身上左右看了看。語氣有些欣慰:“圓潤了,在宮中沒委屈自己就好。”
許安安有些汗顔,大祁朝以瘦爲美,許老夫人不太苟同,在許安安小的時候就立志要把娃養得白白胖胖。
離開侯府,在宮中的一年,原身雖然吃得算不上太好,但也餓不死,得過且過。
但是既然她來了,她要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
再加上她現在頓頓跟程淮也吃香喝辣還有胡才人做小點心送給她吃,許安安隻覺得這才叫生活,不變圓潤才怪了。
于是她拍了拍許老夫人的手:“祖母不要擔憂我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才是。”
許老夫人笑着反手包裹住她的手:“祖母老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可活,這身子也就這樣了,無痛無病最好。”
許安安牽着她坐下:“您就放心好了,以您的命格定是百歲無憂的。”
許老夫人笑得燦爛:“盡會說好話來哄我,你剛去你爹那兒去了?”
許安安輕應一聲:“嗯。”随即看向許老夫人和藹的面容,猶豫片刻才道:“祖母,您知道檀妤是誰嗎?”
許老夫人笑容淡了一些:“安丫頭,你從哪兒知道這個名字的?”
許安安眨巴着眼睛:“這名字有什麽禁忌不能提嗎?”
許老夫人看了她半晌,最後歎息一聲:“那倒不是,這是你娘的名字,你從小就不準身邊任何人提到關于她的一點一滴,突聞你提起,定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了什麽。”
見許安安愣神,許老夫人神色也有些無奈:“你說你這丫頭,你娘可沒任何地方對不起你的,你一恨還恨了這麽多年,誰說都不聽,倔的跟頭驢一樣,怎麽這會兒想通了?”
厲鬼口中的人原來是她娘啊,她容貌與她那早死的娘有八分相似,也難怪那厲鬼認錯了人。
記憶中,許安安也不完全是恨她的。
隻是她死的時候,她有多傷心,對她的怨念就有對重。
那時她應該才三歲,現在早就忘了她的容貌,隻是看見别人都有娘,而她沒有,她會傷心難過,别人都有爹疼,她也沒有。
記憶中那溫柔的面容,以及柔聲哄她的聲音漸漸遠去,許安安嘴角扯起一抹輕笑:“祖母,我從未真正的恨過她,隻是有些不甘罷了。”
所以她拒絕知道關于她娘的一切,包括名字。
許老夫人神色錯愕一瞬,又恢複和藹的笑容:“你能想明白就好,你娘是個極溫柔的人,認識她的人都喜歡她。”
許安安站起身:“我想去看看她。”
許老夫人笑着點頭:“去吧。”
她出了福祿堂,就往祖祠方向去,祠堂在北方,要經過東院。
許安安本以爲許凝玉會在鵝卵石鋪的小路上堵她,沒想到倒是讓她遇見了另外一個人。
她提着籃子踮腳采芙蓉,花襯得她的五官精緻姝麗,穿着一身簡單的青衣氣質卻十分的淡雅。
看見來人,她驚慌的收回籃子,低着頭行禮:“大姐姐。”
許安安目光撇了她一眼,是渣爹的庶女,名叫許盈袖,今年快滿十五歲。
許安安從小就跟她沒什麽交集,兩人幾乎面都少見,見着也隻是像這樣簡單的招呼一聲。
遂許安安也隻是微微颔首,路過她繼續朝着祠堂而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許盈袖才收回目光繼續踮腳采芙蓉。
許家祠堂裏放着許家的列祖列宗以及去世的嫡系夫人。
許安安的娘死後是可以入祠堂的,她的牌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灰,一看就沒人來打理。
許安安拿起牌位,用手拍落上面的灰塵,露出兩個雕刻的紅漆大字,檀妤。
牌位上除了名字,什麽也沒有。
她用手摸了摸:“啧,真不知道你看上許康文什麽了,到死了他連個體面的身份都沒給你。”
“就這樣無名無份的被送進祠堂,混得比陳雅詩那個外室還差。”
許安安可能天生就沒有親情緣,這裏的娘在她才剛滿三歲就去世了,現代的母親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天生享受不到父愛母愛,許安安把牌位擦幹淨,規矩的放好,朝着牌位深深鞠躬。
逝者已逝,她沒有理由再恨自己的親娘了。
離開鎮遠侯府的時候,茯苓正好提着包裝好的叫花雞來。
見許安安完好無損的出了府她才松了一口氣,于是道:“娘娘,侯爺沒有爲難您吧?”
許安安奇怪的看她一眼:“他爲難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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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